何雲還是用着那個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我當時直接把飯給噴出來了,飯粒子嗆到喉嚨,我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老太太細心地給我拍背,可我謝絕了老太太的好意,我只想靜一靜,何雲這句話說得我一陣心神震盪,完全沒法平靜下來。
什麼?
我這副身體原來是楚唐宇的?
靠,怪不得這村子裡的人給我起的稱呼那熟悉呢,敢情是我聽不懂方言,人家說的是“阿宇”“阿宇”,我給聽成了阿玉,怪不得呢,我說那個控制我身體的人那麼厲害呢,原來那人是楚唐宇啊!
不對啊,那我這身衣服爲什麼是陰神派普通弟子的衣服……啊,我忘了我忘了,楚唐宇就是穿着陰神派普通弟子的衣服,這傢伙因爲總愛鬧事,喜歡和何雲打架,結果被邊緣化,穿的衣服也變成陰神派普通弟子,怪不得呢!
原來在這兒等我呢!原來我這副身子是楚唐宇的啊!
和着我是來到楚唐宇的老家了,原來他老家離着陰神派本宗那麼近啊,不對,我現在是該注意這種細枝末節的東西嗎。
我看向何雲,後者正一臉無所謂的表情看着我,我討厭這張臉的表情,於是故意兇狠狠地對他說道:“你怎麼來這兒了?被狗攆了?”
“差不多吧。”何雲沒受到什麼影響,也坐起來,端着飯碗開始吃飯。
我戲問道:“你被逐出師門了吧?看你這窮酸樣。”
“差不多吧,在你被交給鳳城人之前,我是不能離開這個村子的,除非這個村子沒了。”
何雲倒是實誠,啥話都說出來了,我問一句,他回答一句,我情緒暴躁,反倒襯托出這傢伙的好脾氣來了,明明之前應該反過來的。
先收一收自己的情緒,這傢伙也有事,我得打聽打聽。
還沒等我說話呢,何雲忽然搶先問道:”你猜我和你打過架之後我去幹什麼了?“
果然這傢伙在山裡的時候和楚唐宇在打架,還好和楚唐宇在打架,不然我當時不僅要抗住三個老人的攻擊,還要再和這個人正面對抗,那我只有被活擒的份兒了。
我哪兒知道,於是我問道:“幹什麼去了?"
“算了,對牛彈琴,和你說有什麼用,你又不是楚唐宇。”說完他繼續低頭吃飯。
“你!”我氣不打一處來,趕緊看看老太太的表情,老太太似懂非懂,看樣子根本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麼。
好險好險,辛虧這老太太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麼,這要是穿幫了我可咋辦,我畢竟不認識楚唐宇,老太太萬一聽懂了,臨時起意,給我出幾道楚唐宇知道我不知道的難題,我的身份就被扒開了。
“不該說的別亂說,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自認無愧,我就是我。”
厚臉皮在這個時候發揮了作用,我下定了“打死也不認,絕對不能讓老太太知道自己身份”的決心,這何雲真有點想被揍一頓啊,這不怕我把這桌子掀開打架啊。
好吧,我確實不敢。
“好好好,我們吃飯,吃完飯還有事情呢。”何雲說了這句模棱兩可的話後便不再說話,我瞪了他一眼,便也不再說話,反正這傢伙不會做什麼太出格的事情,他也該知道我們是一條線上的螞蚱,我要是死了,他好不了,他要是死了,我也沒啥事,他比我更清楚。
話說這傢伙到底怎麼個情況啊,看起來比普通人還弱,實際上其實還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輕易就看穿了我的僞裝,這雙眼睛能看穿我,恐怕也能看穿這個村子吧,有用,只要好好利用起來這傢伙就是個好幫手。
在此之前還得先明確一下各自的立場,我要和這個人表明自己以後不再歸屬於任何一方,沒有利益衝突,這樣纔算放心,他沒有和我對抗的理由,這件事就會好辦的多。
我們悶頭吃飯,老太太總是沒話找話說,總想和我說說我小時候的事情,可是她本人也不清楚,所以說的只能是模棱兩可的過往,用在我身上能用,用在別人身上也能用。
我很討厭這種沒營養的話,敷衍過去,老太太也知趣,看到我這麼不耐煩,也就沒多說什麼,其實我很清楚這個老太太的心思,她想幹什麼?她就是想套套近乎,想保住自己的老命,人都怕死,無論多大年齡,多小年齡,真遇到死人的事兒都得着急,這回碰到一個救命星,自然有巴結的意思了。
兩三次眼神過去,這頓飯終於安靜地走了一遍程序,吃得不算好,倒也不算特別差吧,將就完這一頓,我和何雲一個靠着炕頭,一個靠着窗戶,我瞪着他,他閉着眼睛和個彌勒佛似的,我對老太太說我現在胃有點不舒服,先請老人家自己把東西收拾收拾,老太太當然沒話可說,把鍋碗瓢盆都攬在身上,端着這些東西離開了屋子,這小屋就剩下我倆了。
單獨講話的時間來之不易,儘量長話短說吧。
我站起來,朝着何雲那片地方走去,何雲擡起眼睛,看向我。
二話不說,先起腳踹他,很多時候,合作都建立在實力基礎上,而掌握話語權的那個人往往就是隊伍裡最強的那個,我得先掌握話語權纔對,所以,把這傢伙打一頓再合適不過,這件事看起來很蠢,實際上很有必要。
我的如意算盤最後還是落空了,就在我起腳準備把這個人給大打趴下的時候,那人忽然伸出手,在我蓄力的狀態下對我發起進攻,我左胳膊不靈敏,這個時候成了一個巨大的劣勢,那就是我控制不住平衡,他一推我的腳,我就向後倒了過去,還好不算太狼狽,我向後退了好幾步,總算靠着牆,沒有摔個跟頭,沒丟臉。
“別和我玩那套,死都死過幾次了,還在乎那些彎彎繞繞的嗎?”
老太太離開後,何雲才展露出自己的氣勢來,何雲就是何雲,到死都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此人即便是受到如此的削弱,氣勢仍然不減,就是那麼坐着,也沒有一絲輕薄的樣子,看似都是破綻,實際上都是帶刺的陷阱,不好惹,實在是不好惹啊。
嗯,這樣也是給自己一個安慰,和這個人合作是有理由的,起碼這個人很厲害啊。
“咱說說接下來該咋做啊,你看,都快十一點了,這村子裡的妖怪也快出來了。“
說起這個妖怪,我想起老太太對她的描述,她生前是個瘋女人,做的事情都很反常,最後瘋瘋癲癲的死,瘋瘋癲癲地又來駭人,怎麼感覺這麼“完全無缺?很多事情都有個動機纔對,可這個人完全沒有任何動機啊,不該如此的,但凡成了鬼,都有一口出不來的怨氣,怨鬼怨鬼的,就是這麼個說法,真要是和那個老太太說的一樣,這女人反而是死得其所纔對,就不會出來害人了。
有點玄乎。
這裡面有很大的撒謊成分。
“你左胳膊是怎麼回事兒?”
“什麼怎麼回事兒?”我下意識地問道,我正在思考關於這個老太太和這個女人的問題,沒太在意何雲說的話,誰知道這傢伙葫蘆裡又賣什麼藥,我和這個人雖然是合作狀態,可我一點也不相信這個人,我們各有心思,一邊要達成自己的目的,一邊還要警惕對方,不讓對方抓住把柄,我可不想和這個人聯繫。
嗯,剛剛試着和狐狸聯繫一下,那傢伙仍然不和我說話,之前是白天不和我說話,現在連晚上也不和我說話了,連個指示都沒有。
“別聯繫你的那個女朋友了,她還在迷路呢。”
“這話什麼意思?你知道狐狸什麼情況?”
真神了,我想什麼他基本都能猜出來,還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的,他很清楚我的情況啊。
有種被矇在鼓裡的感覺,無論是狐狸,還是何雲,這兩人都清楚我的情況,無形之中我和何雲的地位對比又降低了一格,這種被掌控的感覺真不好受。
不好受也得問問。他好像清楚狐狸的行蹤,我實在想知道狐狸的情況,就算硬着頭皮我也得問問啊。
“那個,狐狸現在怎麼回事兒啊?”
“就是迷了路而已,沒問題,等到了時機自然會出現。”何雲對這個問題並不感興趣,似乎也並不擔心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