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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苒迎了出去剛要行禮,已被玉芳拉住了手:“咱們姐妹間何用這些虛禮兒,況妹妹這身子金貴,快坐着是正經。”說着拉着徐苒的手坐在炕上。
李婆子親捧了茶來,玉芳接過吃了一口,掃了眼李婆子笑道:“你倆個倒有緣法,那時在廉哥院裡……哎呦,瞧我這張嘴,怎麼說起這個,怪道爺常說,我這性子直沒甚心機,說出的話總有些不中聽,妹妹莫怪。”
性子直,恐是故意來添堵是真,如今府裡三娘關了起來,珍珠玳瑁也都被顧程發落了,這二孃終於熬出了頭,算來只自己是她一個心病,當着顧程她還喝斥珍珠不能提的事,這會兒揹着顧程她自己倒說了出來,打量這段醜事是自己的心結卻錯了主意,本就是顧程做下的孽,跟自己什麼干係,況,她也不是大姐兒,卻當沒聽見一般,不拾她這個話頭。
玉芳暗道,這丫頭果然不是等閒之輩,玉芳是拿這話試探她呢,這些日子瞧過來,大姐兒這性子跟之前簡直就是兩個人,玉芳思想了好些日子,怎麼都想不通透,如何好端端的上了回吊就變成這樣了,越想越疑,說起來,她都如此,爺一向心重,怎會半點不疑,難不成真是被這丫頭迷昏了頭。
想着,玉芳不禁暗暗打量徐苒,只見上身穿着一件家常鵝黃的衫子,對襟兒式樣,緊扣住領口,越發顯的窈窕纖細,下頭一條白綾挑線裙兒,裙襬的織金邊兒下,滿幫花兒紫色遍地金的高底兒鞋,裹住一雙巴掌打的金蓮,真真小巧。
頭上挽了個家常疊鬢髻,鬢髮邊兒連朵花都沒戴,更未貼花鈿,只一支赤金福字簪插在上頭,卻更顯青絲如墨,趁的一張小臉兒圓潤細白,眉眼楚楚,真真天生一段嬌俏盡在眼底眉梢,倒比那芙蓉院的嬌杏兒還齊整標緻些,怪不得爺如此放不下。
且,玉芳的目光在她頭上的福字簪上劃過,暗道這樣的體面的好東西,自己跟了爺這十多年也未得一件,她倒好,不過一個丫頭就這般當個家常物事的戴在頭上,可見不知道稀罕,便是當初府里正經的大娘,也沒見有個這樣的,不過一個抽金絲編的髻兒,幾套頭面首飾雖也有金的,卻無這樣好的式樣,瞧着跟那日她做生日時戴的壽字簪一樣兒,想是一整套的,不定爺私下裡給了她多少,倒令人不由氣悶。
徐苒見她打量自己,也不應聲,只看她要如何,卻聽玉芳道:“今兒來叨擾妹妹將養,也不爲旁事,只如今慧蓮在後院吃齋唸佛,丟下這滿府的事,卻該有個人料理,如今咱們府裡也沒個正經的主子,爺便立時續一個進來,也不是一時半刻可成,爺便暫交與我手上,想我自來蠢笨,連個大字兒都不識,也怕辜負了爺的囑託,今兒來是想要妹妹協助姐姐料理料理,姐姐知道你如今懷了身子,不得操勞,妹妹放心,旁事也勞動不到妹妹身上,只那賬房中進出,姐姐卻着實無能,況咱們內府的事兒,若去外頭尋先生也不妥當,好在妹妹識文斷字,幫着姐姐對對舊賬,也不過每日兩刻鐘時候,妹妹性靈有才幹,說不得,日後這些事還要落到妹妹頭上,如今幫着姐姐也等於幫着妹妹自己了,妹妹說可是?”
徐苒這時才明白玉芳今兒來的目的,暗裡哼了一聲,當她傻啊!前頭三娘掌了十年事,那進出賬目,哪能清楚明白,略聞三娘進府時,家裡頭都窮的都不行了,如今再瞧周家,雖不至於多富貴,卻過的很是從容,不是三娘往孃家倒蹬了銀子,哪有如今的日子,這也無可厚非,在其位不謀其利,豈不成了傻子,只三娘都被顧程關到了佛堂裡,這二孃還想查她的賬,這是想落井下石,且這手還要借自己的,好算計,她定是當自己因參片之事懷恨三娘,故此纔想出如此一個借刀殺人之計。
可惜她算計的差了,自己巴不得肚子裡這胎落了呢,哪裡會怨三娘,況,這會兒想想,徐苒覺得,顧程對三娘還是有些情份的,畢竟十年不是一朝一夕,以顧程的狠心,三娘要害他斷子絕孫,又怎會只送到後院的佛堂,這廝嘴裡狠,必定沒捨得把三娘如何,玉芳想是怕有朝一日三娘重新得意,她就又坐回冷板凳去,這纔算計着要趕盡殺絕。
顧程這後院只這兩個女人在,就別想消停,卻跟自己無涉,她也不想跟顧程長久,管他後院誰死誰活的,她閃一邊扇晾扇兒,瞧熱鬧正好。
想到此,徐苒身子一歪,靠在身側的靠枕上,有氣無力的道:“不是我不出力,是如今真支撐不住,這略動動,都覺渾身發軟呢,哪裡有旁的精神。”她話音剛落,顧程一腳邁了進來,玉芳唬了一跳,忙起身見禮。
顧程瞥了她一眼,挨着徐苒坐下,道:“你怎來了?”玉芳臉色一曬,心道,這話問的,合着自己都不能來這書房院了不成,只得道:“奴是接了爺擡舉的差事,又怕自己才能淺薄料理不清,思量着妹妹識文斷字,性子機靈,便來……”她話沒說完,顧程便截住她道:“你若不能料理,就交於管家,大姐兒這身子,哪能勞這些神,真有什麼閃失,縱是十個你也擔待不起。”
被顧程沒頭沒臉的數落一頓,玉芳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難看,掃了眼大姐兒,暗暗咬牙,就她一個是心肝肉兒,自己倒成了臭狗屎一般。
卻又聽顧程柔着聲兒問大姐兒:“可吃了藥?這會兒覺得如何了?晌午想吃些什麼?那個醃梅子可還有……”絮絮叨叨那個溫柔體貼的樣兒,玉芳直覺眼前這男人怎如此陌生,竟跟不認識一般。
她直愣愣盯着顧程,半晌兒回不過神來,這還是玉芳頭一次瞧見顧程私下對大姐兒的樣兒,何曾見過爺如此低聲下氣溫柔體貼,哄着問着,那神情兒恨不得把大姐兒含在嘴裡寶貝着,再瞧大姐兒竟是絲毫不爲所動,這是習以爲常了,自己站在這裡,竟生生成了她們之間一個外人。
玉芳忽想起大娘在的時候,也是如此,爺跟大姐風月情濃,自己卻立在帳外眼巴巴瞅着,瞧着,便是被爺收用,也是爺興致未盡時,把她按在榻邊上兒,弄一場,丟開,哪曾有過如此溫柔遣倦的時候。大娘還罷了,這徐大姐兒算個什麼東西,說到底,不過一個通房的丫頭罷了。
顧程問了一聲,徐苒不搭理他,略推開他一些,目光落在二孃身上,顧程順着她的目光看見玉芳,不禁皺了皺眉:“你怎還在這裡?”
玉芳忙蹲身一福道:“玉芳告退。”轉身出屋,下了臺階,不禁回頭瞧了瞧那碧紗窗,日影落在窗上,映出兩個交頸的人影兒,好不親密,玉芳咬咬脣,轉身出去。
顧程把徐苒摟在懷裡親了一口道:“你莫急,如今有身子該將養着,等趕明兒,把爺的兒子生下來,這府裡的事爺都交給你打理,玉芳這句話倒說得對,你性子靈又識字,可不正是爺的好幫手。”
徐苒一把推開他哼了一聲:“誰稀罕管這些閒事。”“閒事?”顧程笑着點了點她的額頭:“怎這會兒倒不財迷了,管府裡的事兒可有銀子拿的。”
徐苒撇撇嘴:“拿這話哄誰呢,管事的都拿銀子,你這顧府還剩下什麼,不早被拿空了。”
顧程見她小嘴撅着,分外刁鑽嬌俏,不禁低頭咬了她一口道:“就你會算計,爺家底兒厚着呢,拿不空,只你好好跟爺過日子,爺有的還不都是你的。”
徐苒斜着眼瞪他,心道這話兒真假,不想再跟他說這些沒用的,便問了一句:“怎這會兒功夫便回來了?”顧程目光閃了閃,剛是尹二來了。
話說這尹二昨兒從這兒去了,想着他哥那兒正滿世界的尋木料,這些皇木豈不正對了岔口,他哥懂什麼,糊弄着他買了,從中賺上一二百銀子還不容易。
想到銀子,尹二哪還會耽擱,從顧程府裡出來直奔獅子橋那邊兒去了,到了地兒正瞧見他哥在哪兒指使着人往裡擡磚呢,可見這是要大動土木了,他忙上前搭話,他哥只瞥了他一眼道:“這時候你來作甚?”
尹二被他一句話噎住,心道,合着這裡他連來都不能來了,卻也知道這會兒不是置氣的時候,便道:“知道哥正尋木料,倒是有一樁便宜買賣,哥隨我去瞧瞧?”
尹大素來忌諱這個弟弟,卻也知尹二有些門路,便半信半疑的跟着他去了一趟,待瞧見那些木料問了價錢,不禁道:“真是一樁便宜買賣。”卻又低聲道:“別是來路不正吧,不然怎這樣便宜!”
尹二道:“是咱自家用,我還能害了自己老子不成,這些木料縣外的可都盯着呢,哥若不要,明兒就賣與旁人。”
他哥忙道:“這樣的便宜怎能給了旁人,這便跟我家去支銀子,明兒讓人來拉回去,正好花園的捲棚要上樑,我還正愁呢。”
尹二一聽不禁喜上眉梢,心道這可不就來了好錢兒,跟着他哥去拿了銀子從中吃了一百二十兩的好處,第二日一早便拽上馮來時來顧府邀顧程去外頭酒樓中吃酒,權當一個謝禮。
顧程見事成,暗暗冷笑,這一檔子事便讓你家破人亡,哪裡會跟他出去吃酒,只說內宅中有些事不方便外出,推脫開去。
尹二跟馮來時只得出來,兩人呢正思量去哪兒吃酒,馮來時忽想起一個地兒來,便道:“今兒跟我去城南有個酒肆,酒好小菜清爽,那沽酒的婦人,更是別有風韻,我們去耍子一場。”兩人拉着手奔了城南。
到了地兒只見是個街邊上搭的酒肆,雖不多體面,卻也算乾淨,尹二瞧了眼那櫃檯後的酒罈字,見一個壇上貼着陳記,便擡手一指道:“這可是陳家莊村頭哪家的造的酒?”
沽酒的婦人卻真有幾分姿色,雖半老徐娘卻風韻猶存,說話更是中聽,這會兒功夫,便自然熟慣的道:“真真二公子是個識貨的,只瞧酒罈子就能瞧出根兒來,可不正是陳家的酒,要說這陳家之前不聲不響兒的,不想祖上卻傳下這般的好手藝,造出的酒凡吃了的都說好,價錢也便宜,如今小婦人這裡的回頭客,大都是衝着這幾罈子酒來的,虧了當初他來詢,我家男人貪便宜多要了幾壇,才勉強支撐到了如今,不然哪來這些吃酒的客,我這不催着趕着他去下定錢,等秋後的新酒造出來,我們要他幾十罈子,怎麼也能賣到年根底下了,我家男人忙忙的去了,您猜怎麼着,那麼個村頭搭的破酒窖,生生就擠滿了人,都是去下定的,有了這個好營生,陳家真真發了大財,不出幾年說不準就成了咱信都縣的財主。”
馮來時笑道:“你莫瞧着人家眼熱,你當他家有個造酒的法兒就能發財了嗎,不說旁人,便是村裡那些地保里長的,能不尋他要些好處,若三天兩頭去尋他要,還沒發起來便先破了財,可如今瞧瞧,哪個敢上門去尋事兒的。”
那婦人道:“這倒是,我家男人去的時候,正瞧見咱們縣裡幾個差官也去他哪兒呢,平日凶神惡煞一般,到了陳家那老實頭跟前倒分外客氣,我家男人還納悶了半日,家來問我緣故呢,讓我好一頓數落,道,你管人家客不客氣,買你的酒就是了,今兒馮大爺說起,小婦人倒也疑惑上來,難道那陳大郎還有什麼根底兒不成。”
馮來時笑道:“那陳大郎算個什麼東西,不過一個鄉下漢子罷了,卻有個得意的親外甥女兒,這纔是他家的福星。”說着似笑非笑的掃了尹二一眼道:“這外甥女想來老闆娘也知道,便是你這隔壁壽材鋪老徐頭的大丫頭。”
那婦人道:“自然知道,如今顧老爺跟前最得意的人兒呢,聽見說,有了身子,一個丫頭竟當成個正經主子般待承着,穿金裹銀榮華富貴享用不盡,真真是個有造化的,卻原來她是那陳大郎的親外甥女兒,我竟不知,怪道陳大郎這造酒的買賣一開張就這般紅火,原來有這般緣故,只她倒是親自己舅舅,她爹這裡正鬧的不可開交呢,也沒見她出頭。”
尹二忙問:“怎麼個不可開交?”
老闆娘低聲道:“說起來也是這老徐頭的報應,他前頭那個娘子多好,模樣兒好又賢惠,生生的被他折磨死了,後面續進來這個,卻是個厲害的母夜叉,進門一年又生了小子,雖是癆病鬼,也是老徐家的後,腰桿兒硬起來,老徐頭倒越發成了個怕婆娘的,但他婆娘說一句什麼,他連聲兒都不敢吭,這些年爲他那個孽障小子,不知道花了多少冤枉錢,把鋪子的本錢都折在裡頭,也沒見個好,前些日子去了趟真定府瞧病回來,聽說好了些,這兩日不知他那婆娘又着了什麼瘋魔,倒成日的鬧起來,罵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正說着,就聽外頭聲聲的罵了起來,這婦人道:“瞧這說着說着可不就來了。”
馮來時跟尹二走去外頭棚下的桌子坐了,小婦人曬酒過來,兩人邊吃邊瞧着旁側不遠老徐家的熱鬧,只見好潑的婦人,扭着老徐頭的衣領子,從鋪子裡生生拽到了街上,一手叉着腰破口大罵起來:“你個囚囊的漢子,豬狗不如的老殺才,你沒本事養兒子,娶了老孃家來作甚?白給你當了十年老婆,讓你這不知廉恥的老花根兒上了老孃的身,生下個業障的種來,你不養活誰來養活,如今竟連鏰子都不見了,你讓我娘倆餓死不成,今兒你給我個痛快話兒,若養不活妻兒,我這裡自請下堂,再尋個能養活我們娘倆的過活,也省得跟着你白白餓死。”
老徐頭再想不到他婆娘從顧府回來,就成了這麼個樣兒,只吶吶的道:“怎沒給你銀錢?那些日子不才給了你?”
他不說這些還好,一說這些,那石氏更是惱恨上來,直問到她臉上:“我呸!你還好意思提那銀子,不過一兩銀子,你還指望我們娘倆過一輩子不成,我們娘倆天生命賤,比不得你那閨女命好金貴,成日榮華富貴享着,我們娘倆也得吃飯,你今兒跟我去寫了休書還罷,若不寫,老孃跟你沒完……”
“你……”老徐頭被她氣得,一張老臉漲得通紅,身子抖着,伸手指着她半晌兒說不出一句話來,忽然眼睛一翻,撲通倒在街上,口吐白沫臉色青紫,倒把石氏唬了一跳,忙去拉拽他。
那酒肆的婦人見了,忙出去扯住她,讓邊上幾個鄰居把老徐頭擡進屋去,又張羅着喚了郎中來,折騰了一溜夠,老徐頭終緩了過來,卻全身都動不得了。
酒肆的老闆娘回來,尹二扯着她問道:“可如何了?”那婦人嘆口氣道:“真真活活的現世報,老徐頭可壞了,郎中說氣怒攻心,恐要癱在炕上了。”
尹二道:“怎他家大姐兒也不家來瞧瞧他爹?”馮來時瞧了他一眼沒念聲兒,那婦人哼一聲道:“當初賣了親閨女,十年也不理會死活,這會兒聽見說過得好了,前些日子倒是巴巴的尋上門去,不想被趕了出來,要我說也是,這樣的爹不認倒還好些。”
說了會兒閒話,那邊又有客人上門,忙着去招呼了,馮來時這時才低聲道:“你莫不是還惦記着她呢聽哥一句,那丫頭沾不得,你不知,昨個爲了她,連我那大姨子都發落到後院佛堂去了,我家的婆娘得了信兒哭了半宿,一早就趕我出來去顧府裡說人情,你瞧我可說了一個字不曾,因知道顧程的脾性,說了也白搭,倒不如裝個糊塗的好,這都是因徐大姐兒,才弄出這些事來,躲還躲不及呢,你倒好還往上頭尋,說到底一個丫頭罷了,你若愛,尋人牙子媒婆買幾個家去,怎麼折騰還不由着你的性兒來,非惦記她做什麼?”
勸了半日,見尹二未作聲,馮來時也未再勸,兩人從酒肆裡出來,便各自家去不提,再說這石氏,從顧府家回來就思量着要老徐頭個休書,也好跟杜文秀謀個長久夫妻,故此,尋由頭便跟老徐頭鬧一場,誰知這老王八,死活也不應她,卻讓她好不着急。
今兒才越性的逼了他一場,不想弄巧成拙,這老王八躺在炕上連話兒都說不出了,豈不更壞了事,恨上來上去又掐了他幾把,奈何竟跟木頭一般,連個疼都不知道了。
石氏在屋裡呆坐了半日,左右也無法兒,便去翻箱倒櫃,尋出一件鮮亮些的衣裳換了,對着鏡子擦胭脂抹粉描眉畫鬢的打扮起來,打扮好了,對着鏡子照了照,雖趕不上十六七時的樣兒,瞧着也頗過的去。
站起來,去那屋給兒子餵了藥,又等了會兒,估摸街上人少了,纔出去,直奔着鄭千戶府裡去了。
遠遠瞅見鄭千戶大門外的影壁兒,就不敢往前走了,這可不是顧府,這是正經五品大官的府邸,她這樣一個婦人近前,不定被打一頓都是好的。
想着四下瞧了瞧,見側面不遠有個角門,想來是下人婆子們進出的,便去了那邊兒,也是她運氣好,剛到了角門邊上,吱呀一聲門從裡頭開了,走出來個十二三的小子。
一照面,石氏便認出這人正是那日在顧府帶她去見杜文秀的小戲子,仿似是杜文秀的徒弟,便忙招呼一聲道:“你師傅可在嗎?若在能否給我遞個信兒進去,就說他家表妹五娘來尋他,有急事相商呢。”
那小子瞧了她半晌兒,才認出是顧府裡那個半老不老的婆子,如今這打扮起來,倒真有幾分姿色,暗道,怪不得師傅跟她有舊,想這是師傅的相好,便進去幫她遞了話。
杜文秀還在炕上躺着呢,前兒被鄭千戶折騰的那後頭生生裂開了,整宿整宿的疼,害的他連飯都不敢吃,虧那絳珠偷遣了個婆子,送了些藥來塗上才見好些,這會兒卻還下不得炕呢,聽見他徒弟來說表妹五娘,便知定是石氏,這會兒如何見她?便道:“你去跟她道,晚上有客要唱整夜的戲,明兒落了晚我自去尋她便了。”
他徒弟出來傳了話,石氏也只得一步三回頭的家去了,到次日,一早起來,橫豎也無生意上門,便也不開鋪子,只收拾裡外的屋子,又去買了酒肉羹果一一收拾妥當,梳洗打扮好了,眼巴巴瞅着日頭,待日頭落下,便倚在門首哪裡朝外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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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等到掌燈時分,才瞧見杜文秀一身齊整衣帽的來了,歡喜的手腳都沒落處,忙要迎出去,卻又覺不妥,只開了半扇門,立在裡頭衝杜文秀招了招手,待他到了近前,一把拽了進去,關門上了閂,投身撲進他懷裡道:“冤家,怎到這般時候纔到,卻讓奴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