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不能不捨
空間裡。蝶影站在迴廊上,看見雨中那個撐傘的倩影,不由秀眉微皺,朝着身邊的佩兒問道,“可知靈主爲何事如此發愁?”
佩兒輕聲答道,“夫人不知道爲何就是不喜歡趙公子,也不准她和趙公子往來,小姐過年大病了一場,近日又太過忙碌,我看她整個人都瘦了好幾圈了。”
蝶影低下眼眸,輕移蓮步,走進廚房,片刻後,手裡端着一碗如牛乳般清香的鳳凰仙漿出來,朝着沈襲玉走去,只見她走進雨幕裡,那雨便如有靈性般,自動移開,竟不落絲毫在她的身上。
“靈主,把這個喝了吧。”
沈襲玉盯着玉碗很久,才淺淺搖頭,“我不想喝。”
“靈主,還記得我們當初的誓言嗎?”蝶影也與她並排而立,靜靜看着前方百花盛開,雨簾低垂,池塘裡的蓮葉上滾滿雨珠,時而有紅色的小鯉魚跳起來,別有一番野趣。
沈襲玉沒有說話,蝶影又說道,“我記得靈主那時候意氣風發的說,要把花卉美食酒樓開到全天下,要讓每個城鎮都有我們的酒樓分號。”
沈襲玉伸出手,穿過雨幕,指尖感受到那雨真切的溼度和涼意,彷彿滾落在她的心間,“以前沒錢的時候,整天就是想着要如何賺更多的錢,讓孃親可以過的好一點,可是現在富可敵國了,卻突然覺得這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
“靈主,你是否還記得,做爲靈主是有權力共享靈僕記憶的,我們初捕捉夫人時,一來因爲你能力尚弱,二來是因爲她似乎失憶了,所以並未探查到她的深層次記憶,但現在不同了,她那樣執着的反對你和趙公子,肯定有什麼事,不如你共享下她的記憶,或許可以找到答案。”
沈襲玉縮回了手,握了握拳,但那雨水還是順着指縫流走了,就像時間,就像歲月,不管你如何抓緊或是放鬆,它都不會停留。
“我也曾經想過這個,但是我真的很希望母親能夠親口告訴我,我不想事事依靠靈主權力。蝶影你知道嗎?那樣總讓我感覺我們的感情帶着虛假的成份。”
“靈主,其實是你鑽牛角尖了,凡事有弊必有利,你如果知道夫人爲什麼反對你和趙公子,不就可以從真正的原因入手,打開突破口嗎?那樣總比你在這裡傷神好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沈襲玉眼前立即亮了起來,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腦門,“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這點呢,我光顧着母女情份,卻沒考慮到這點,哎呀,我真是當局者迷呀,蝶影真是太感謝你了。”沈襲玉一掃愁容,接過玉碗,咕咚咚幾口就把整碗鳳凰仙漿都喝光了。
主樓書房之中,沈襲玉的眼睛慢慢睜了開來,共享沈自秋的記憶完成了。
蝶影也滿是焦慮的問道,“靈主,找到原因了嗎?”
沈襲玉呆呆愣愣的,如同沒有生氣的木偶娃娃,直到半天后才失魂落魄的苦笑出聲,嘴裡喃喃自語着,“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蝶影看着沈襲玉像瘋了一樣的跑出了書房,她連忙提着裙襬跟了過去。
“老天爺,別玩了,這一點也不好玩,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沈襲玉的眼淚和雨珠混和到了一起,落入嘴裡,不知是澀還是鹹,她拼命搖頭,搖到脖子都要斷掉了,這才一下子坐在了天星草叢裡,也顧不得裙子溼透了,雙手緊緊抱住頭部,雙肩聳動,痛哭了起來。
蝶影和佩兒一起飛奔過來,沈襲玉的哭聲驚動了小動物們。
“靈主,你別哭呀,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要嚇我們。”
“小姐,小姐,你別這樣,你別嚇佩兒。”
沈襲玉擡起頭,滿臉是淚痕,眼淚一下子滾了出來,投進蝶影的懷裡,大聲哭了起來,“蝶影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不能沒有他,我沒辦法不愛他,我該怎麼辦?”
“靈主,你跟蝶影說,蝶影幫你解決,你別憋在心裡啊。”
“你解決不了,你幫不到我,誰也幫不了我。”
沈襲玉哭過一場之後,整個人都變得很沉悶,一句話也不說,就像沒有生氣的雕塑。
天終於放晴,雨後的彩虹份外美麗,可是看在她的眼裡都成了黑白色。
蝶影懊惱之至,也不知道靈主到底在沈自秋的記憶裡看見了什麼,爲什麼心情比原來更差了?早知道她就不出餿主意了。
許久之後,沈襲玉才收拾好了心情,她朝着蝶影擠出一個安慰似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然後帶着佩兒出了空間。
沈自秋正坐在房間裡繡一件寢衣,明黃色的衣料,上面繡着二龍戲珠,此刻一條龍已經繡好,畫龍點晴,栩栩如生。
“見過小姐。”是白媽媽的聲音。
“母親還在午睡嗎?”
沈自秋慌忙將那件明黃色的寢衣折起來塞到枕頭底下,然後平復了下心情,端坐在錦榻邊,柔聲喚道,“是玉兒嗎,進來吧。”
沈襲玉讓佩兒就在外面守着,白媽媽原要跟進來,也被她攔住了,她獨自一個人走進了屋子裡,只見沈自秋只着了一件家常的月白色衫子,坐在錦榻上,手裡拿着一本書。
只是她眼珠一轉,卻是看到那邊牀榻上的針線筐,枕頭底下似乎還露出半截明黃色的布料。
她心頭微惑:明黃色似乎只有皇室可以用吧。原本心頭對於在沈自秋記憶中看到的真相,還不怎麼願意承認,但是現在卻有點動搖起來。
“玉兒今日沒到酒樓去嗎?”沈自秋拉過女兒的手,讓她坐在自己旁邊,母女倆好久沒有說過體已話了。
“母親,你能跟我說句實話嗎?你爲什麼反對我和趙啓浩在一起,我不想聽什麼身份有別的話,我想聽真話。”沈襲玉說罷便認真的盯着沈自秋,她並未動用靈主威壓,她是想真的聽沈自秋說。
沈自秋臉上的神情頓時冷了下來,“你又去見他了?”
“女兒沒有。只是女兒不明白,請母親爲女兒解惑。”沈襲玉說的斬釘截鐵。
沈自秋把目光移開,轉向別處,臉上滿是不自在,“沒有什麼疑惑,我就是不喜歡他,如果你們一定要在一起,除非我死。”
“是因爲我的親爹是皇上嗎?當年那個負了你的人是皇上對吧?所以你堅決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是因爲他是我的堂兄,對吧?”
沈自秋震驚的看着沈襲玉,“你,你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你的?”她差點要脫口問出是不是天啓帝說的。
看着孃親那吃驚的模樣,沈襲玉感覺心口一陣窒息和緊縮,疼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就算在沈自秋的記憶裡共享了真相,但還抱着僥倖心理,可是現在她幾乎就是絕望了。
沈襲玉的雙手拼命的抓住桌沿,才勉強掙扎出一絲力氣坐住了,眼淚不爭氣的再度滾了出來,她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拼命的搖頭,先前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情緒再度爆發,淚水更是氾濫。
“爲什麼,負你的人要是皇上?爲什麼,爲什麼皇上會是我的老爹,這到底是爲什麼?娘會不會是你搞錯了,也許是別人,是皇上身邊的大臣,是誰都好,爲什麼一定要是皇上,娘,你讓我怎麼辦,你讓玉兒怎麼辦?”
沈自秋從來沒見過一向冷靜自持的女兒這樣,當時也有些被嚇壞了,她手顫抖着向沈襲玉伸去,想要扶住她的肩膀,但是沈襲玉卻是倒退了幾步,拼命縮成一團,“難怪當日皇上說要認我當義女,還說要封我當公主,我的額頭受了傷,他還那樣溫柔的替我上藥,原來,原來是因爲這樣?”
“玉兒,你以爲娘心裡不苦嗎?你以爲娘不想讓你幸福嗎?可這是事實呀,你們是堂兄妹,是萬萬不可以在一起的,難道你想揹負上亂倫的罪名嗎?”沈自秋哀求一般的看向沈襲玉,眼圈通紅,牙齒快要將嘴脣咬出血來了。
沈襲玉蹲在地上,任由臉上淚水肆意氾濫,“娘,你知道我有多愛多愛他嗎?我們彼此可以爲對方付出生命你知道嗎?只是爲什麼真相要這樣殘忍,不,我不信,我不信!”沈襲玉開始拼命拍打自己的臉。
沈自秋嚇壞了,趕緊抱住她瘦小的身軀,“玉兒,你不要這樣,你別嚇娘,你別這樣!”
“我一定在做夢,這不是真的,我一定在做夢,我要把自己打醒,醒來就好了,一切都不是真的。”沈襲玉拼命往自己臉上扇耳光,卻被撲過來的沈自秋給擋住了,那重重的一下就打在了沈自秋的臉上。
“娘,對不起,對不起!”沈襲玉趕緊給沈自秋檢查,她白晰的臉上立即浮出現一道紅痕,看的沈襲玉心疼至極。
沈自秋抱着女兒,滿心痠痛,她可憐的女兒,她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女兒能夠幸福,可是沒有想到女兒卻步了她的後塵。
這樣的感覺她豈能不懂,就算玉兒以後嫁給了別人,恐怕一輩子也忘不掉趙啓浩了,女兒心裡的苦和痛,她都知道,可是她卻無能爲力啊,這都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