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嵐光喝了一口茶,一聽這話,便眉毛一挑:“爲何?”
張得益伸出手掌搓了搓大腿:“前些日子,我一時疏忽,犯了點錯,想必沒兩天便要被趕出去了。永安兄弟日日忙碌,也不知我走了之後,有沒有人肯再提醒他記得吃飯,催他休息……”
田嵐光灑脫歸灑脫,可卻並不是個笨人。
他一聽這話,便立刻知道了張得益的來意,而後他的微笑便淺了下來,也不接話,只點了點頭:“原來這樣。”
張得益感覺到了二少爺態度的變化,心中一急,接口說道:“其實我也不是有意的,那日確實是我值夜,只是我去解手之後,想着找永安兄弟說句話。走到他屋子外頭,卻不想他竟正好在洗澡。既然他在洗澡,我便沒打擾他,又回去了。誰知道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發酵坊就出事了……”
張得益的話說得半真半假,將自己的錯誤說到了最低限度。
“其實工坊裡最近忙的很,若是多一兩個人幹活,豈不是能早一些做出那批酒來?我也不是賴着不走,只是想二少爺能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田嵐光聽得一頓,將手裡的茶水放在了桌上,而後扭頭看向張得益:“你剛纔說啥?”
張得益一啞:“我……我說希望二少爺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田嵐光有些不耐煩:“不是這句,上一句。”
張得益抓了抓腦袋,然後重複道:“……我去找永安兄弟,誰想到他正在洗澡,然後我就回去了……”
沒等張得益說完,田嵐光便打斷了他的話:“你說你……看見了永安洗澡?”
張得益張了張嘴,點了點頭。
田嵐光興致頓時大增,他湊上前去,小聲問道:“你看見啥了?”
“看……看見永安洗澡了啊……”
“嘖!我問你,你可看見他光着身子了?”
張得益心裡一陣膈應,都是大男人,二少爺問這個幹啥?
“……是啊,他總得脫下衣裳來,才能洗澡啊。”
聽到這話,田嵐光心中頓時一陣明白了。張得益既然能大大方方講這話說出來,便說明這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也就是說,那周永安,還果真就是個真小子……
想明白了這一點,田嵐光也不知心裡是什麼滋味,好似一陣理所當然,卻又帶着一絲失落。他繼續端起茶水來,目光又投向不遠處花小骨所在的那間工坊之內。
張得益見田嵐光的表情有些奇怪,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他覺着自己大約是求不着二少爺了,卻依舊不太死心:“瞧見他洗澡,才叫一個讓人心疼。這麼大的小子,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偏偏他卻瘦得跟排骨一般,唉……他本事太大,工坊裡各個老師傅都對他虎視眈眈,生怕他搶了自己的活計地位,若我以後再走了,誰還能護着他呢。”
田嵐光心中一陣煩悶,甚至想要立刻走人。身邊還有個一直聒噪的,他便有些不耐煩地補充了一句:“我護着他,還不成麼?”
張得益頓時啞口無言,閉上了嘴。
正當這裡沉默下來的時候,花小骨終於將器皿中收集到的酒液接到了小罈子裡,而後抽掉了竈裡的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