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郡主訪
“怎麼病了?”花襲人問道。
當她聽到聞登鼓響的時候,就再沒刻意關注這件火遍了京城一下子將關於她的仙音猜測話題給壓下去的大事兒了。關鍵人證都萬分乖巧地配合了,若是靖王一夥人還弄不贏這場官司,那他們就是白吃飯了!
靖王那一夥人怎麼看也不像是白吃飯的。
所以,花襲人很放心,沒有再去刻意關注。
至於韓家能夠得到的什麼好處……反正韓清元他們也沒付出多少,不過是捱了幾棍子,所以不管得到任何好處都是賺的,實在不值得計較。
就算是沒有關注,一些信兒她還是得到了。
準確的消息都是任少元及時送來的,街上的留言蜚語,趙嬸子也會同她嘀咕一些。
照眼前情況看,不是一切都很順利的嗎,怎麼突然就病了?花襲人覺得有些奇怪。
趙嬸子搖搖頭,道:“青橙在外邊,您要不要見一見?”
“讓來進來吧。”花襲人點點頭,開口說道。
沒一會兒,趙嬸子將青橙領了進來。這個丫頭,面容發白,神色間有些強自鎮定的惶惶,進來前的時候有左右留意地打量幾眼,看見花襲人,怔了一下後,忙跪下來,給花襲人磕了頭。
“起來說話。”花襲人示意趙嬸子將人給攙扶起來,問道:“你說,你家公子病了?什麼時候,請大夫了嗎?”
青橙忙道:“公子本來好好的,說話間就突然發起了燒,昏迷不醒了。家裡面請的外傷大夫說他不會治,讓請御醫。”她說話時候,條理倒還清晰:“太太嚇暈了。小姐領着奴婢出門尋到了靖王府。王府立即就給派了大夫。”
“小姐領着大夫家去了,讓奴婢拐彎來告訴您一聲。”
青橙說到這裡,再次擡頭飛快地看了花襲人一眼。她的小姐總說這小娘子厲害。青橙也覺得花襲人的確厲害,但眼下這時候。家中正需要人手呢,她卻被派人告訴這小娘子一聲……難道這小娘子身上真有仙氣,還能治病救人?
花襲人並不知道青橙在想什麼。
她略一沉吟,轉頭對趙嬸道:“勞煩趙嬸子過去一趟瞧瞧。義兄家中人少,嬸子不必着急回來,多留些時候幫幫手。”而後,她又對青橙道:“告訴你家小姐,我不便出門。請她諒解。若是她有什麼需要的,與趙嬸子說一聲就是了。”
花襲人口中說着話,心中同時也對花芽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出去轉轉嗎?這會兒正好,藏在趙嬸子身上出去吧。我會讓趙嬸子也走暗香來走一趟,你正好也替我弄出些不錯的花草,擇日那鋪子就要開業了。”
花芽本來並無太大興趣,聽到花襲人提到暗香來要開業,纔有了精神,答應了下來。但還是嘟囔道:“總說是不管那家人了,怎麼又管了起來?真是的……”
花襲人沒有回答她。
若是他們健健康康地活着。哪怕是貧窮困苦,她都能不管。但此時人是病了,韓麗娘又求到了她面前來。她人不去就算了,又怎麼能沒有一點表示?
另外,花襲人心中難免又生出些別的想法——
挨一頓棍子,打的皮開肉綻的,能死人,也能不死人;能讓人立即當初就死了不能開口說話,也能讓人延後個十天半月甚至一年半年的才發作死掉。
韓清元此時突然病重……是單純病重,還是因爲什麼?
若是有人故意報復讓他不能活,她又怎麼能置之不理?!若非她如今能力喪失。去了也沒有大用,她肯定會親自確認一下。
趙嬸子走後。花襲人坐在廊檐下,擡頭望天。
剛剛還是晴天。轉瞬就起了濃密的鉛雲。
伴隨着烏雲壓下來,不遠處的院門處,清和郡主第二次踏入了這歸花院。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
但卻在院門口的時候,讓跟着她的丫鬟婆子都停下來侯在了外面,自己獨自一人朝着花襲人走了過來。
夏日炎炎,她穿着湖水藍繡暗花銀白滾邊的束胸錦衣,肩上搭一條燦爛金色薄紗,沿着迴廊款款而行,目光偶爾落在小院內的花草景緻上打量幾眼。
薔薇花開落了一茬,又起了一批新的花兒,開的絢麗燦爛。
花襲人站起身,喚了一聲“薔薇”,一起迎上了清和郡主。因爲沒有人通報,花襲人站起來的速度有些慢,走動的時候又慢一些,因而她沒走出多遠,清和郡主便行至了她面前。
“郡主安好。”花襲人欠身行禮。
“嗯。”
清和郡主淡淡的應了一聲,目光深邃瞧不出什麼特別的含義,瞧了花襲人一眼後,就自在大方地走到花襲人剛剛在座的藤椅上坐下了,對跟上來的花襲人道:“你身子沒有恢復,也坐下說話吧。”
花襲人沒有客氣,欠身之後,坐到了下首。
“你這個丫鬟,是叫薔薇吧?”清和郡主看向側立一邊的薔薇。
薔薇忙應是。
“聽說原來暗香來的花露味道特別不錯,不知我是否有幸嘗一嘗?”清和郡主說道。
花襲人搖頭:“抱歉,殘存的花露已經沒有了。就是還有,也不是新鮮東西,是不能用的了。”
爲什麼說是殘存?還不是因爲清和郡主將暗香來一把火給燒了?致使她這個東家身殘半死,什麼也做不得了?
花襲人並沒有這般諷刺反問,只是很坦誠平和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清和郡主啞然失笑,隨即道:“既然如此,隨便點些茶水就好。”她也同樣沒有訓斥花襲人的丫鬟沒有眼色,待客失禮。
薔薇忙下去忙了。
其他幾個丫鬟沒有上前來,廊下隔着一張紅松木的茶几,清和郡主和花襲人對面而立。兩個人神色之間都十分平和,卻讓人瞧着難免覺得怪異——
這種場面,怎麼也不像是嫡母與庶女相處時候應該有的場景。
“才幾日沒來,你這裡就像是一下子多了許多生機似的。這薔薇花,一茬開過一茬的,永遠都不倦似的。”清和郡主輕輕開口,語氣中似有感慨。
花襲人輕笑道:“郡主當知道,這家居佈置,物養人人也養物的道理。同樣的兩棟房子,一棟有人住,一棟沒人住……有人住的房子能用許久都還能十分結實,而沒人住的房子卻很快就會破敗的不像樣子了。”
“這個小院,原來府中下人雖然也不忘打掃照料,但到底不如有人長期居住。”花襲人抿脣輕笑:“郡主瞧着自然就覺得有了些精神氣了。”
一番話說的清和郡主微微頷首,十分贊同。
薔薇上了茶,遲疑了一下,退了開去,站在了遠處。
清和郡主給歸花院的一應供應並不短缺。尤其是在朝廷封賞下來時候,日常供應就更加精緻。所以,薔薇泡的茶也是好茶,清清爽爽的六安瓜片,清香怡人。
茶水滾熱,清和郡主碰了一下碗蓋,並未立即飲用。
她看向花襲人,突然悠悠開口問道:“你的孃親,那位花娘子,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花襲人怔了一下。
清和郡主便道:“你說你失憶,我是不信的。如今你已經回了府,那些說辭也就沒有意義了……我是一個女人,就算是裝作不屑不在意,也總想知道,那個被自己丈夫惦念着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我只是聽人說,她生的並非傾國傾城,只是清秀耐看而已。”
她是郡主,高高在上,怎麼能在意能問起一個做了外室女的平民女子。她必須高高端起架子,俯視那女子,蔑視那女子,將她當成卑微之人,問都不能問一句。問了,那就是她自降身份。
但,又怎麼能不問?
清和郡主有多喜歡過任平生,就有多麼想知道,他心底的女子,將其如珍寶般珍藏呵護着的女子,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一個女子。
她想知道。
卻不能問任何人。
如今,卻能問花襲人。
在清和郡主心中,經歷了這一些事情,她並不能將花襲人當成是能任由自己拿捏的庶女外室女。她心底也排斥花襲人這個身份,只想將花襲人當成需要她長期招待的嬌客一般對待。
這個態度,相信是所有人都能滿意的。
她自己心中會滿意舒服;眼前這個依舊只喜歡“花襲人”這個名字的瘦弱少女會覺得滿意舒服;她的丈夫任平生會覺得滿意;她的女婿靖王也會覺得滿意。
丈夫,女婿……
清和郡主又想到連自己小女兒心儀之人都同眼前這少女關係匪淺,心中不由得覺得荒謬萬分。
她及時撇去了心中的荒謬感,定了定心神,再次看向花襲人,眼中露出一點請求之色。
花襲人本來想依舊說自己不記得不知道,但對面這樣的清和郡主,那樣的話就有些說不出口。她微一遲疑,緩緩地道:“我能記得的,並不多。”
花襲人目光看向那燦爛的薔薇,輕聲說道:“印象之中,她總是不開心。就算是在自己女兒面前,露出的笑容也很勉強。她喜歡坐在窗前,跟自己女兒輕輕說起往事……”()
ps:送走了兒子。
平日在的時候半步都不錯眼跟着我,本以爲他會哭鬧,卻沒想到他一句話也沒問過“媽媽”……他應該是生氣了吧。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