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 要事

319 要事

這些人啊,真是有意思。

他這個太子都已經明確態度說花襲人是他義妹,擺明要替花襲人撐腰了,這些人才被人下了臉,回來這纔多久,居然又在後面悄悄地出幺蛾子。

指望着他這個太子日理萬機公務繁忙,沒有時間沒有心情來理會這些內宅那些不溫不火說又說不出口偏偏讓人心中窩火的這些小手腳小手段呢吧。

真真是有意思的很。

太子殿下笑容俊朗,當真是很開心的樣子。

若不是他來這一趟,恩,雖然他知道花襲人並不會吃虧,也一樣是能噎死人讓人難受卻說不出的,但他此時知道她在這個府中居然是這樣過日子的……

“早知道,孤當初就應該攔下她,讓她繼續在市井裡逍遙快活做個花農了。”太子笑容滿面。

他這一笑,侯府上下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反常即位妖,有時候看見笑容,未必就是笑容。

“殿下玩笑。”任平生沉着臉道:“她身上流着任家的血,怎麼能流落市井之間。”

太子呵呵一笑,沒有多言。

清和郡主開口道:“怕是殿下有了什麼誤會?她嫁衣的料子,是太子妃娘娘賞下來的貢品……只是,襲兒她不懂針線,身邊又沒有精通針線的婢女,所以她將嫁衣給了府中的繡娘在做。”

清和郡主等着太子問她,爲什麼花襲人身邊沒有配一個精通針線的婢女。因爲每個大家閨秀身邊,就是那自己針線做的好不用麻煩婢女的,也要有這麼一個婢女。

不爲什麼。

哪個閨秀學了針線,是想要成爲繡娘,整日裡拿針描花呢?在閨中的時候要忙的事情很多,嫁了人之後就更少有閒暇,所謂親手做的,只不過是補上幾針罷了。

而花襲人身邊之所以沒有這麼一個婢女……那是因爲,整個歸花院,都是她自己從外面帶進來的婢女。清和郡主這個嫡母,沒有往她身邊派一個人。

至於爲什麼……能爲了什麼?

清和郡主不怕太子問她。

但太子卻並沒問,笑道:“孤當是碰上了什麼難題呢,讓岳父岳母都變了臉色。原來就是不會繡嫁衣……”太子搖搖頭,心中不以爲然,覺得很沒意思。

以他看來,花襲人那丫頭肯定沒當這是一件極其重要的大事。她找繡娘,只是因爲她想要找繡娘。但偏偏他一提,這兩位明明往日都非常大氣的人,都往多了去想——

當他是接到花襲人的報信,來找茬來呢吧。

真真是沒意思。

難怪當初,那丫頭寧願窩在市井出身上差點兒,也不願意回到這大宅裡來,有一個地位顯赫的父親,有一個很好的出身。大宅裡的生活就和皇宮之中一個樣兒,日子過得實在沒意思的緊。

而再有意思的人,在這樣的大宅裡生活的久了,就會變得不成樣子。他的靖王府多年只有任少華一位女主子,就是靖王覺得,若是那個鮮衣怒馬長劍如虹的任少華,會早早地地失去了她自己的樣子。

任少華這些年多半還是當年那個任少華,但而今,從他被冊封成爲太子,她成爲太子妃的那一日起,她就漸漸的,僅僅是太子妃了。

可惜。

幸好,花襲人嫁的是宋景軒,對面的是那麼一個宅子,而她這樣的人,估計會一直會是個有意思的人。

太子沒有在廳上坐着等,而是直接去到了花襲人的歸花院。

花襲人收到消息,站在院門口相迎。才從溫暖的屋裡出來,她身上只是穿了一件薄薄的小襖,裹了一件狐狸皮的披風。

“聽說你在爲嫁衣發愁?”太子擺手免了花襲人行禮,對她笑道:“求求孤,孤讓針線司的人給你做件嫁衣,包管比你府上的繡娘做的漂亮,而且沒人敢嘀咕說不是你親手做的。如何?”

若是從宮廷賞下來的嫁衣,外人只有羨慕的份兒,哪裡還能挑刺說不是本人親手繡的。

花襲人眼睛一眯,問道:“針線司的人那麼閒的?”

“孤發了話,她們不閒也得閒。”太子笑呵呵地道。

花襲人才不覺得,會有這樣憑空下來的好事兒。太子雖然一直都很給力,在她需要人挺的時候一定挺她,而且兩個人交談總是輕鬆投機,但他們私下見面卻是極少。太子在那個位置上,多忙的一個人,哪有功夫經常陪她說笑打機鋒。

所以,太子這會兒突然毫無徵兆地來找她,肯定是有事。

“殿下您就直說吧,有什麼事情,是我這個小娘子能幫忙的?”花襲人將人引到偏廳,尊了上座。

太子遲疑了一下。

花襲人便讓在廳上侍候的人都下去了。

太子依舊品着茶不開口,清和郡主有些坐不住,起身道:“廚上新來一個廚娘,做了一手好糕點,我去看看,一會兒送來,請殿下品評一二。”

“讓岳母費心了。”太子殿下和顏悅色地道。

清和郡主便微一行禮,離開了偏廳,出了歸花院,疾走了好一陣子,才緩緩停下來。

“郡主……”李媽媽低聲喚她。

清和郡主一臉苦笑,道:“我身上有些懶懶的不爽快,你陪我回去歇着吧。今日風急,怕是晚上又要有一場雪。”

李媽媽見清和郡主不願意說,也就不敢吱聲,小心地扶着她往正院離開了。

偏廳。

花襲人見清和郡主也聽不得,心中稍微起了些驚愕:到底是什麼事?

“侯爺,孤接下里的話,希望不要讓人知曉了。”太子當先囑咐了任平生一句,見他應下之後,才問道:“那個,花妹妹,你之前給孤的那種寶露,還能有嗎?”

“什麼寶露?”花襲人有些疑惑。

太子剛要說話,就見宋景軒突然插話道:“殿下,您忘了,她受過重創。”

花襲人對寶露不稀罕,所以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但太子一說,宋景軒就立即想起是什麼,肅然起身,對太子說道。

花襲人受過重創,沉睡了幾個月,差點兒沒能醒……醒來後不知有多虛弱,就是眼下也依舊瘦的很……宋景軒自從知道花襲人擁有奇異的能力之後,就一直猜測那種寶露是她自己弄出來的。

但不管她有沒有異能,那種神奇的東西,弄出來的代價肯定不菲。

任平生也不明白太子和宋景軒在指什麼。

正如他感覺到的一樣,他總覺得,花襲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兒。他根本看不懂她。

太子聽到宋景軒這麼一說,也有些遲疑,但卻道:“老爺子年後想要出院門,看看這大梁山河,他怕自己的身體受不住顛簸勞累,會病在路上……老爺子認爲病人是最沒有尊嚴的人,所以不願意病了,就想起了從前孤送給他的那些寶露。”

“他用了那些寶露,不禁哮喘好了,而且再沒有病過,直到今日。”

太子這樣一提,花襲人也明白了他在說什麼。至於任平生,心中起了巨大的波瀾——

他不敢不相信太子所言,但他怎麼也不相信,花襲人會有太子口中所說的什麼寶露!什麼寶露,居然治好了皇上的哮喘,而且讓一個人這些年都沒生過病!

皇上的身體底子可沒有怎麼好!

花襲人居然會有……

他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難怪,太子殿下會這般寵信她,將她當做了親妹妹一樣,事事爲她出頭。

她若有那樣的什麼寶露,是誰都要寵信她。越是地位高的,就越會依賴她,護着她。

“襲兒,既然殿下是替皇上求的,你若是還有,就獻出來吧。”任平生咳嗽一聲,和藹地對花襲人道:“太子如此寵愛你,你也要爲他想一些。”

若是花襲人真的有那樣的寶露,之前她給自己添的那點兒小堵又算是什麼。簡直什麼都算不上。是他對她的重視還不夠,她有資格發發小脾氣。

花襲人對任平生禮貌地笑了笑,歪頭想了想,鄭重地對太子道:“殿下應該知道,那種寶露其實起的就是全面滋補的作用,並不是仙丹神藥,並不能使人長命百歲得道昇仙的”

“而且,那種寶露其實是激發人體的潛能……恩,我打個比方吧。”花襲人慎重地道:“我們所有的病人,都十分需要臥牀休息。比如說一個受傷失血過多的人,傷筋動骨一百天,他要休養一百天,才能痊癒,才能算是好的差不多了。”

“而若是用那所謂的寶露,他的確可以在三日內恢復,而且看似格外的健康沒有問題,但他其實相當於付出的是他這一百天的壽命。”

“人的壽命是有定數的。”花襲人道:“不然,也不會有壽終正寢這個詞。”

“殿下你要明白這一點。”

她說弄出來的草木精華,其實沒有她口中這所謂的這麼嚴重的代價,因爲代價其實都是被那些草木承當去了,但絕對是不能管到不讓人老死的。

所以,她絕不希望,能給人這樣的錯覺。

尤其眼前這一位是太子,很快就是執掌天下的新帝。若是他有了這種妄想,對他,對她,對這個國家,都覺不是好事兒。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