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 柔情
要知道,這些人身後可都有官員做喉舌。
這樣他一堅持,必然要被說什麼“與民爭利”“不務正業”啊什麼的,義正言辭、大義凜然,簡直能煩死個人。
若還是不聽他們的話,然後呢,就算現在大梁風平浪靜,但這天下一天不知發生多少事兒,只要這些人消極怠工一點兒,或者是故意將一件不起眼的事說成是驚天大案,又在問計的時候啞口無言不說話,什麼都要他這個決策人處理——
累都要累死了。
太子是什麼人,他自然不會怕這些大臣們。
他會放緩這個計劃,但卻絕不會放棄這個計劃。既然你們不肯合作,那早晚吞併了更直接利索。
“孤早就看有些官員不順眼,這一次正好順手濾掉一批。”太子笑容隨和,道:“總得給年輕人多些機會嘛,是不是?”
關於太子如何整治官場吏治這些事,宋景軒興趣不大,花襲人自然也不會隨便插手。她抿完了一口茶,笑着道:“殿下您有的是時間呢,的確不必急喘吁吁的。”
“恩,您多勞累,我要先告退了。”花襲人收斂了一下笑意,輕聲道:“曉春軒已經佈置的差不多了,只待立春之日……應當不會耽擱陛下的行程。”
“這麼拼?”太子詫異地問道。
他看出來花襲人狀態不太好,不禁關心地問了一句。
“也還好。”花襲人道:“接下來有了輔助。會容易許多。”她笑容燦爛,道:“而且我的好日子就要到了,不交掉差事。怎麼能安心嫁人?”
只有她將“嫁人”放在嘴邊,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宋景軒看過來,眼神柔軟。
花襲人心中剎那生出無限歡喜來,回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太子掃了掃兩人,擺手嘆息,道:“罷罷,孤也不想做個討厭鬼。你們回吧,回吧。”
這兩人成親在即。估計一時半會兒啥事都不想操心的。
尤其是宋景軒。
他擔憂花襲人,除了在她周圍守着,他簡直什麼事情都不想過問了。
沒了宋景軒的幫忙,太子總是覺得自己累慘了。什麼都要操心,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緩一緩也好,待新年後自己成了新帝,這兩人也能如願以償正大光明地膩歪在一起了,送走了老頭子,再真個行動不遲。
也讓大家都過個好年。
就在宋景軒同花襲人走出偏廳,往府外走的功夫,外面一個太子府的屬官正疾步而來。看見花襲人,頓時大喜。有些失禮地攔在她前面,行禮道:“郡主!有人傳信回來,說是做出您說的那種東西了!”
“杜家樓回來了沒有?”宋景軒立即聽明白了他的話。冷麪問道:“東西在哪,帶我們去看看。”
“回軒公子,在靖王府的九號庫裡。杜老也在那裡。”那位屬官回道。
比起這太子府,靖王府有更多合適的地方,用來做事。
宋景軒點頭道:“你去稟告殿下吧。”
待那屬官匆匆離開之後,宋景軒對花襲人道:“我們走慢些。等一等他。他應該也會去看的。”說罷之後,他看向花襲人。柔聲道:“辛苦你了……是我欠考量。這件事,應該緩一緩在進行的。”
待他們成了親,萬元帝那邊也應對周全之後,再慢慢做這些事情不遲。只是多年習慣,讓他行事果斷風行,一時沒考慮太多。如今看花襲人過年時候還要外出走動,不得休息,心中很是內疚。
美人溫柔。
花襲人剎那迷失,要開口的話全部不知道散落到哪裡去了,瞧着宋景軒,眼神迷離。
宋景軒心湖翻涌,心情激盪,生出無限歡喜,只想將花襲人擁進懷中,狠狠地親吻一番。
但他到底是理智的。
宋景軒艱難地錯開視線,啞聲道:“我們走吧。”
花襲人便迷迷糊糊地往前走,走了幾步清醒了些,回想起美人柔情心中又軟又甜,心想:她是不是應該小小抱怨一番撒個嬌什麼的呢?讓美人兒更加內疚,從而更加溫柔?所謂的情趣來着?
也難爲了宋景軒。
眼眸柔情的時候居然還能將俊臉板着,當真不容易。
好吧,大庭廣衆之下,還是算了吧……
花襲人心中胡思亂想中上了馬車。宋景軒也沒真的等太子,就護送着馬車出了府門。只是一路上行駛的很緩慢,大約是應了他的話,等着太子的腳步,估計能在靖王府前匯合,或者是個前後腳。
花襲人收斂了旖旎心思,注意力回到了杜家樓和水泥上來。
這纔多少天,就實驗出了一個結果,這速度當真是快的很……這其中,有沒有杜承恩那小子什麼事兒呢?
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那個小孩子有點兒秘密啊。
年節越近,街面上人就越多。
人們摩肩接踵,笑容洋溢,在街上挑選最後的年貨。到這個時候了,賣家也心急着回家過年,價格就要便宜下來,讓許多本不捨得買的人,也都豪爽一回,買了許多回去。
過年嘛。
就連暗香來的生意都格外的好。
富貴人家早就由管事的送來了清單,嬌豔的花兒也早就送進了府;眼下在暗香來買的,絕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家。他們往往會花上大幾十文,買上一盆水仙花,給自家的新年,添上一抹生動的甜香,以圖來年有個更好的開始。
因爲平日裡不捨得買,此時抱着這樣一盆花的時候就格外的珍惜。
他們或是面容粗糙的漢子,或是滿臉溝壑的老丈,亦或是凍的紅紅有些開裂的婦人,嬌嫩水靈的小女孩兒,對着花兒露出的笑容,都是格外的美麗動人。
那樣的美好。
花襲人突然覺得自己被感動了。
也許,她來的這個時空,就是爲了這樣的美好?
前世她出任務之餘,也在城市的鬧區擁有一家森林氧吧,兼營賣花。她的生意很不錯,花兒一盤盤地賣出去,但卻從來都看不到這樣動人的美好的笑……
花襲人在心中感受着,車子已經到了靖王府的側門外,駛進了王府。不多時,他就聽到了宋景軒與太子的交談聲。太子趕過來的速度也不慢。
花襲人下了車,同太子行了禮,心神還沉在剛纔的感動中,沒有多說話。她跟着這二人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所謂的九號庫。
這是一間佔了三間範圍的大庫房,此時空蕩蕩的,只放了幾個大桶和幾張桌子,桌子上擺着石頭一樣的東西。另外有幾個人圍着這些東西站着。杜家樓笑容滿面站在幾個老師傅和幾個王府的管事小廝之間,一眼就能被看到。
他笑的很謙和,態度也挺好的,並不讓人生厭。
待太子他們到了,見過之後,杜家樓就出面報告,指着旁邊的一排木桶,道:“就在這裡。因爲郡主說的已經足夠清晰了,屬下和幾位老師傅不敢耽擱,分了幾個窯,實驗了十來天,纔有了這個成品,特意回來稟告。”
“分窯實驗?”太子揚了眉,道:“不錯,腦子挺活。”
若是按部就班,一次只驗證一個配比,實在太耽誤時間。這樣分窯多重配比同時進行,速度就快多了。
杜家樓也不貪功,道:“是幾位老師傅的主意。屬下是門外漢,老師傅們都有經驗。”
“嗯。”太子不置可否,走近看了一眼木桶中青灰色的粉末,招呼花襲人道:“花丫頭,你看看,是不是這個。”
花襲人看了一眼,也看不出什麼來,道:“是不是,做下實驗就是了。”她看向桌面上的那些水泥塊……的確,這些已經是水泥塊了,點頭道:“這些都是不同的成品?”
“都是多長時間凝固的?好不好塑形?硬度夠不夠?”
“哪一塊是最好的?”
“杜老闆,你詳細給太子介紹一下。”
弄出了大致的水泥粉末,各方面比較最合適的那一種配比,自然就是最合適的。根本不必她這個外行人驗證說,這個就是,那個就不是。
杜家樓聞言立即掏出一個本子,同太子以及宋景軒一行人介紹起來。
他記錄的很仔細,比例溫度這些自然不說,連投爐的前後時間和主要負責的師傅都有記錄。然後就是粉碎時候難易度,成品加水攪拌的過程,凝固的時間等等……
太子很滿意。
“只有一項,尚未驗證。”杜家樓小心地道:“就是郡主提到的堅固度。這些個水泥塊到底能承受多少力道和重壓,屬下們覺得,最好能有殿下親自在場看着。”
“那就找人來砸。”太子大手一揮,道。
靖王府找幾個輪錘的人並不難。
很快,就來了幾個王府侍衛,帶着大小鐵錘過來了。
太子和多半人都退了下去,杜家樓幾個師傅同那輪錘的侍衛交代一番之後,帶着本子退後了幾步。
這一番實驗無疑很熱鬧,但花襲人卻對這熱鬧興趣不大。事情進行到這個地步,也沒她什麼事兒了。
她在外面找了個地兒坐了,歪着頭想起了別的。
“在想什麼?”宋景軒過來,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