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一早,王一林又坐在了辦公室裡,其實他根本就沒有回家,一晚都在辦公室裡工作,只是在最疲憊的時候,去隔壁的單人牀上睡了四個小時。當王一林吃完早點,喝完值班秘書幫他泡的第一杯咖啡時,汪明筌拿這一份文件走了進來。

“總理,這是你昨天叫我去查的東西,你先看看吧!”汪明筌說着,已經把手裡的那份文件放在了王一林的辦公桌上,臉色有點憤怒,卻夾着一點高興。

“哦!你先去把部長會議安排一下,我馬上就過去!”王一林說着,就拿起那份文件翻了起來。汪明筌轉身還沒走出辦公室,就聽到總理在叫他了:“小汪,去把今天的部長會議取消了,馬上給幫我備車!”

汪明筌笑着點了點頭,就迅速的離開了總理辦公室,總理的反應他早就預料到了,車也幫總理準備好了,只是想不到,總理竟然爲了這件事情,連部長級會議都給取消掉了。

王一林拿着手裡那份文件,稍微猶豫了一下,又把它放在了辦公桌上,最後當他穿好衣服之後,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份文件,還是有點不放心,又把它鎖進了保險櫃裡,這才動身走了出去,而小汪已經在門外等着他了,政府辦公大樓外,兩名從中南海調來的保鏢正站在那輛紅旗防彈轎車邊,見到王一林出來,一名已經迅速的過來在前面擋住了王一林大半個身影,另外一個迅速的打開後車門之後,就跑到駕駛員一邊,打開門,鑽了進去。王一林上車之後,紅旗迅速的發動,開出了政府大院。

“總理,今天的部長會議上還有很多重要事情要討論,我們就這麼走了不大好吧?”汪明筌雖然知道無法改變總理的決定,但是他的職責就是隨時提醒總理,他沒辦法不說。

“恩,但是……”王一林才喝了杯咖啡,這時候勁纔上來,頓了一下,說道,“好吧,你通知下聞海濤,讓他去幫我主持會議,順便讓小張去做會議記錄!”

汪明筌點了點頭,馬上就用車內加密電話去通知聞海濤。總理的這個安排並不錯,而且看總理的樣子,他也知道輕重緩急。

“阿志,去史冷星家,他這幾天應該是請了病假的吧!”王一林給前面的司機兼保鏢的劉志說完後,就拉上了隔窗。

“總理,我們這麼找上門去,是不是太沖動了點?”汪明筌小心的問道,總理這麼匆忙,難道就不怕上門碰個冷臉?

“這就叫趁熱打鐵,昨天下午的會議你也看到了,如果不能拉一個常委過來,老趙的改革計劃就不能通過,如果交到常委擴大會議上去,那變數更多。所以,我們最好還是快點去,爭取讓史冷星支持我們,到時候就不用在常委擴大會議上進行表決了,史冷星是無法拒絕我們這個要求的,是不是?”王一林說着,自己就先笑了起來,有了汪明筌搞到的那份材料,恐怕史冷星自己都會找上門來,要求與王一林合作了吧。如果他不合作,把這份材料交到紀委去,或者直接交給主席去處理,史冷星的日子肯定不好過,到時候,他最少都要保持中立,如果史冷星稍微聰明點,就不會那麼做。

想到這,王一林心裡也是一酸,這完全就是一件政治交易,現在他是抓住了史冷星的狐狸尾巴,史冷星是不可能逃避的,但是那兩個上訪者,那些平白失去親人,無辜死亡的百姓的利益就無法得到保證了。這就是政治,在一團骯髒的泥坑裡打滾,雖然都會被抹上污泥,就只能選擇較少的一面了。而這次就是一次典型的政治交易,用小損失去換取大利益,不管怎麼說,軍事改革要比一個村的農民重要得多,即使不情願,卻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汪明筌再也沒有說什麼,他是總理的貼身秘書,總理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甚至連總理幾天洗一次澡,穿的什麼內衣他都非常清楚。所以,他能理解總理的做法,能夠當上總理貼身秘書,如果連這點政治覺悟都沒有的話,那還真是鬧大笑話了。

半個小時後,汽車停在了城西的專門爲部長級官員安排的住宅大院外,看門的警衛一看到是總理的專車,只簡單的檢查了下保鏢遞出去的政見後,就放行了。

“阿志,你們在外面等着吧,小汪跟我進去!”王一林看了看這棟普通的小樓房,稍微整理了下衣服,再理好了思緒,才帶着汪明筌推開花園的小門,走了進去。

花園的左邊有一個狗棚,裡面爬着的那隻大牧羊犬看到陌生人進來,“汪汪”的叫了兩聲就要撲上來,卻被套在脖子上,連這旁邊一個木樁上的鏈條給拉住了。而王一林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沒走進樓房,門已經被人打開了。

“小德,不要叫!”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走了出來,他是史冷星的小侄子,卻一下想不起他的名字來。史冷星並沒有子女,所以他的幾個侄子侄女就被他當做兒女一樣看。那人也看到了王一林,一愣馬上笑着說道:“王叔叔你怎麼有空來啊?我去叫伯父出來!”以前王一林當部長的時候,也在這裡住了兩三年,他當時的住宅就在史冷星家的旁邊,所以這些晚輩都認識他。

“不用了,我自己進去就好了,老史身體不好,可不要亂走動!”王一林說着,已經拉住那年輕人,笑着向裡面走去。他心裡也在笑,不過是在冷笑,這史冷星昨天下午開會的時候還好好的,今天一大早就請了病假,肯定是因爲昨天會議的原因,躲在家裡與那幾個死黨商量怎麼應付老趙的軍事改革計劃吧。

那年輕人把王一林他們領到一樓的客廳裡,就安排他們坐了下來,給他們兩人倒好茶之後,說道:“王叔叔,你在這坐下,我上去叫伯父下來!”

看到那年輕人迅速的向樓上跑去,王一林就敢肯定上面還有客人了,史冷星肯定吩咐不見任何人的,但是總理來了當然例外,從行政關係上來說,王一林可是他的上級呢。

王一林泯了一口茶水後,就放下茶杯,給汪明筌小聲地說道:“準備好速記,等下就要考你的記憶力了!”

汪明筌笑了笑,手已經伸到了褲子的荷包裡面,他是隨身帶着自己專門搞出來的速記電腦,這是他自己設計的,可以隱蔽的記性速記,每分鐘至少能夠記錄三百個字,這已經與說話的速度差不多了。

不一會,史冷星就穿着件睡衣走了下來,顯然他是做過準備的,但是有一點疏漏卻被他忽略了,他的領袖髮型梳的很順,這哪像才從牀上起來的樣子呢!

“王總理,今天不是有部長會議嗎,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呢?”史冷星表現得不冷不熱,完全一副官場交往的模樣。

王一林心裡也陣冷笑,你還不是找藉口不去參加,竟然還責怪起我來了。但是嘴上卻說道:“聽說史部長生病了,你可是國家棟梁,我這個做上級的當然應該來看望你了!”

汪明筌站在旁邊一臉平和的樣子,心裡卻差點笑翻天了,總理那張嘴還是那麼厲害,這明捧暗摔的一下,不但把史冷星給狠狠的刷了一下,還把自己給捧上去了,真不知道史冷星現在心裡怎麼在想。

“小小的一點風寒,也讓總理操心了,總理可真是日理萬機啊。”史冷星說着,就走到沙發邊,繼續冷冷的問道,“不知道總理登門造訪,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呢?”

王一林並沒坐下去,一臉嚴肅地說道:“史部長,我本來想跟你談談關於梧州的事情,現在看來史部長身體不好,那就不用談了!”

史冷星本來準備坐下去的,一下就愣在了半空中,看到王一林準備要告辭,趕緊說道:“梧州的事情?我們上去談吧!”

史冷星說着,已經先向樓上走去,而王一林對汪明筌笑了笑,趕緊跟了上去。

“坐吧,小明,去把上次你哥送回來的碧峰給王叔叔泡一杯來!”史冷星現在的態度要表現得熱情得多了,等他侄子出去之後,纔對已經坐在書桌對面的王一林說道:“梧州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勞煩總理親自過問!”

“呵呵,看史部長很緊張的,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當地一個駐軍幹部與地方官員勾結做了些擾民的小事,本來我打算將這件事情交給紀委去處理的,但是想到關係到軍隊的事情,所以來問下史部長的意見了。”王一林說着,就在身上摸了幾下,表情變得很失望,尷尬地說道:“不好意思啊,我竟然忘記把那份調查文件帶來了,小汪,你帶了嗎?”

汪明筌搖了搖頭,並沒說話,心裡對總理更是佩服了,總理玩起政治手腕來,還真有一手。他搞來的那份材料,只是一份調查報告,根本就沒有多少的實際法律效應,也起不到證據的作用,而現在總理這麼一說,好象他們手中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一樣,而這話是總理親口說出來的,總理辦事一向謹慎,恐怕史冷星不信也得信了。

“哦,有很嚴重嗎?我大侄子史耿彪正好在廣州軍區,我能夠幫上什麼忙嗎?”史冷星知道王一林是上門找茬的,但是現在事情沒挑明,他也不知道史耿彪在外面做了些什麼事情,只有試探着問了一下。

“史耿彪是你侄子?那可糟了,大水衝了龍王廟啊!”王一林現在的表情是又驚訝,又得意,看得史冷星真是“冷心”了。

“到底是什麼事情?總理也不用在我面前繞圈子吧!”史冷星已經坐不主了,王一林的表情好象事態很嚴重的。

“這……我也不瞞史部長了,我也才知道,梧州發生了一起官軍勾結欺壓當地百姓的事情,而老趙已經派人去查這件事情了,但是聽當地百姓的反應,整件事情的性質很糟糕啊,想不到史耿彪竟然是史部長的親人,這下就麻煩了!”王一林好象很爲難的樣子,其實是明着在威脅史冷星了。

“怎麼能夠這樣!”史冷星一下按耐不住,差點就要咆哮起來,發覺自己失態之後,才說道:“怎麼這件事情我不知道,這也與我們國防部有關吧,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呢?”

“哦,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你也知道,老趙做什麼事情是不需要我去批准的,聽說他們昨天下午就派人過去調查了。”王一林淡淡地說道,看到史冷星的表情變化,知道火候已經夠了,又說道:“而且現在老趙要搞軍事改革,如果不能抓個典型的話,還真不好辦,是不是?”

“好吧,王總理,你們有什麼條件,我們明人也不說暗話,大家挑明瞭說吧!”史冷星已經坐不住了,史耿彪可是他最喜歡的一個侄子,並且一直在重點培養他,讓他三十歲出頭就當上了大校,但是他這麼做的效果看來並不好啊。

“這不是我要怎麼辦,你也知道,這是老趙派人去處理的,你認爲我有能力干預老趙要做的事情嗎?”王一林看着史冷星焦急的樣子,看來要打擊一個人,也是件困難的事情。而王一林心裡也有點不舒服。

從編制上來說,國防部是國務院下屬的一個機構,但是因爲特殊的政治體制,國防部也是最有獨立性的一個部門,現在王一林這個總理也不能過多的干預國防部的事情,而只是提供資金上的支持,因爲有軍方在後面撐腰,王一林還不敢以資金爲手段來控制國防部,這才造成了現在史冷星雖然是王一林的下屬,但是權利卻一點都不小,王一林根本就管不住他。其實世界上的國家大都如此,連美國也不例外。

“好吧,那還要總理給我指點迷津了,要怎麼做才能讓老趙不追查下去呢?”由於王一林的表演工夫到家,史冷星並沒看出其中的蹊蹺來,也許史冷星也是關心則亂,沒有發覺其中的問題吧。

“那我就班門弄斧了!”王一林先是客氣了一下,“辦法”他早就想到了,也就說了出來,“你也知道,現在老趙一心就想搞軍事改革,他正愁沒有現行例子,所以很想找到證據來證明他提出的改革是必須要執行的,所以,只要我們讓他滿足之後,我想老趙是不會去找晚輩的麻煩了,是不是?”

“我明白了,王總理啊,你就明着說吧!”史冷星的話讓王一林都嚇了一跳,還以爲被史冷星看穿了呢,而史冷星並沒發覺王一林細微的表情變化,繼續說道:“如果老趙肯放過史耿彪,我可以支持他的改革計劃,這樣對大家都好!”

史冷星說完,王一林就鬆了口氣,這下就好了,自己的目的也達到了,而王一林也沒忘記做點掩飾工作,說道:“那這樣就最好了,如果有機會的話,史部長最好還是把史耿彪給調回來,你也知道,年輕人如果在外面沒有人管束的話,是很容易學壞的!”

“這個我知道,不用總理操心了,我會處理好的,給總理添了這麼多麻煩,真是不好意思!”史冷星說着,已經站了起來,“我身體有點不舒服,就不遠送了!”

“那我們就告辭了,明天開常委會的時候,史部長的病會痊癒了吧?”得到史冷星的答應之後,王一林就帶着汪明筌離開了。

現在史冷星要急着去通知他侄子先躲起來,等事情平息了再回家,而王一林更是要急着去通知老趙,有老趙對好口詞,不然讓史冷星察覺真實原因後就不好辦了,另外還要去找何永興,準備招開新的常委會議,史耿彪的事情是王一林的幌子,一戳就穿,所以必須要儘快召開常委會議,越早通過老趙的軍事改革計劃就越好,畢竟夜長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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