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內,中央幹部住宅區內,一棟很平凡的房子並不起眼,與周圍的那幾棟如同一個模子裡面倒出來的一樣。但是,這時候,房子書房裡的那幾人,卻並沒有這麼平凡的心境。
“孟哥,你到是說句話,現在我們這麼耽着也不是個辦法啊!老史他跑了,現在我們可只能求你了,你總不能也……”一名少將軍銜的軍人有點焦急地說道,但是他並沒有失去理智,而說出後面那句不應該說的話來。
坐在那名軍人旁邊椅子上的一名穿着西裝的政府官員看了他一眼後,又轉向了沉沒不語的孟漢清,說道:“葉將軍,你不要急啊,孟哥一定會有辦法的,他怎麼會是史冷星那樣的人呢!”
孟漢清聲色不動的在內心冷笑了一下,同時加快吞吐着煙霧,將自己完全籠罩在了一層薄薄的青煙之中。這些人還不都是看到自己現在沒有倒臺,不然的話,恐怕早就如同對待史冷星那樣,在政治大風暴到來的時候,馬上與自己以前的領導劃清了界線。
房間中另外兩個人見到孟漢清沒有說話,也就不敢發言。
而坐在房間中,出孟漢清外的四個人,原本都是史冷星的部屬。兩名軍人,開始說話那名少將是國防部特別情報科的科長葉劍飛,少將軍銜。這一情報機構只是國防部下屬的一個小情報機構,與國家三大情報部門比起來,規模是小了很多。當然,由於史冷星在位的時候,一直重點在培養這個部門,所以葉劍飛是史冷星的心腹之一。而另外一名大校軍人,是國防部新建的特別行動大隊的指揮官楊揚。這是一個專門負責在國內對付恐怖活動的特種大隊。但是在軍隊以及公安部中早就已經有相應的特種機構了,所以說,國防部搞這一手,完全就是想在這個反恐大潮的時候,進來分一羹。而史冷星成立這個部隊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用它來做點什麼,完全就是想要分到多點經費。而楊揚與史冷星的關係並不怎麼好,他在性格上,與史冷星是格格不入的,能叫一名真正的軍人與史冷星完全一致嗎?所以現在在這討論起前途的事情的時候,楊揚也表現得有點不冷不熱,在他心中,總覺得今天他並沒有必要來,史冷星倒黴了,對自己說不定還是件好事。
另外兩名是國防部的文職官員。開始說話的那個是國防部的副部長陳冀。可以說,他是史冷星那個小圈子中,最核心的一個之一,與葉劍飛同樣,爲史冷星最倚重的一個部屬了。雖然他開始嘴裡說着不急,但是他心裡可是要急死了。現在刀紫蕊這個政府第一“潑辣女”上任之後,只要一有動作,他陳冀是第一個遭殃的。而另外一名沒有說話的是國防部財務計劃處處長齊百恆。這人的性格比較內向,但是工作能力非常強,不強的話,他能夠把史冷星那麼多侵吞公款的事情隱瞞得滴水不漏嗎?但是看他的樣子,與史冷星的關係並不怎麼好,難道是他良心發現自己做的事情會讓自己下地獄嗎?
孟漢清抽完了手中的煙,才坐直了身體,然後用右手支着腦袋,看着對面那四個人,問道:“你們現在打算怎麼辦?”
“孟哥,我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要問你,我們應該怎麼辦。現在……現在你……”葉劍飛的脾氣一點都不像個領導情報部門的軍官,而像個特種部隊的指揮官一樣。他大叫了一聲,但是感覺到茶几下的腳被人踩了一下,趕緊就打住了。
旁邊的陳冀看了他一眼,才又對臉色變得有點難看的孟漢清說道:“孟哥,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真不知道史冷星竟然是那樣的人,丟下兄弟們都不管了。現在我們大夥可都等着你來指揮,只有你才能繼續領導我們!”
“不……陳部長,你的話可說錯了!”孟漢清冷淡的笑了下,又抽出一根菸來,點上後,才繼續說道,“你不是接受我的領導的,國家都應該接受黨的領導,而何主席纔是黨主席,所以,你們應該接受他的領導。另外,史冷星與我並沒有什麼關係,以前大家也只是偶然有相同的政治目的,所以我們纔會有點私人交情。如果我早知道他是那麼個人的話,恐怕也不會與他有深交。而我們更不應該在黨內搞小團體,所以,我們還是以同志相稱吧!”
孟漢清的話剛一落音,葉劍飛就要跳起來了,現在他的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根上,旁邊的陳冀馬上一把按住了他。旁邊的楊揚看在眼裡,笑在心裡,但是仍然繼續保持着沉默。而齊百恆好象沒看到一樣,仍然是那麼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孟……孟主席,你可不能這麼說啊。我們也不知道史冷星是這麼一個人,不然也早就與他劃清界線了。而現在,你也看到了,在王總理的領導下,政府已經開始大刀闊斧的進行改革了,這對我們來說,也是個考驗。孟主席,你可要幫我們一把!”陳冀在他們四人中,還是最老練。他變臉就如同變天那麼快,現在一下就把自己與史冷星劃清了界線。而他感覺到還不滿足,馬上又對旁邊兩個一直沒有說話的同伴說道:“楊大校,齊處長,你們說是不是啊?”
葉劍飛這時候再笨,一聽到陳冀這麼一說,也明白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了。孟漢清是很不想與他們這些失去了作用的人有任何的關係。很顯然,刀紫蕊這個“鐵碗”女人絕對不會將那些史冷星殘餘在國防部內的舊勢力留下,所以他們這四人失勢已經是必然的事情了。政治就這麼簡單,沒有了價值,就算你再能幹,那也沒有一點資本。
齊百恆面不動色的,仍然穩如泰山,但是並沒有說話。現在他最關心的是怎麼才能夠保住自己的烏紗,至少不要被除名,能夠保證在政府內還有一席之地,那麼以後憑自己的能力,就不怕不會被埋沒掉,反正還年輕,而且與史冷星的關係並不是太親密,有時間與機會重新再開始一次。
楊揚考慮得沒有齊百恆這麼多,作爲一名軍人,他是很少參與政治決策的,他以前都是在按照史冷星下達的命令辦事。而只要他是一名軍人,就不怕失業。在他那比較簡單的心靈中,一直認爲自己站得端,行得正,就不怕大風浪。
見到那兩人還不表態,陳冀心中也急了起來。以前他沒有認識到這兩人的重要性,忽略了他們,只在一心爲自己收颳着更多的利益,而現在麻煩一來了,要求別人的時候,他想到了需要幫助,就不覺得一點臉紅嗎?當然,陳冀也知道齊百恆是個很難纏,而且城府很深的人,所以只有把希望全放在了楊揚的身上,對着楊揚又說道:“楊大校,你說是不是啊?”
“對,史冷星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以前沒有看清楚,但是現在大家已經知道了,就絕對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楊揚的性格其實更梗直,很少做拐彎抹角的事情,開始他只是搞不懂今天被叫到孟漢清這來要做什麼。現在才發現自己是被人拉來做說客,或者說是被人當做了一塊砝碼了。想到這,楊揚心裡很不舒服,並不是因爲以前沒有得到多少利益,而是因爲他根本就討厭這樣的政治勾當,在他自己的內心中,他永遠只是一名軍人,只要全心全意爲國家做事就好了。所以,說完開始那句後,楊揚站了起來,同時拿起了自己的軍帽戴上後,說道:“我只是名軍人,政治方面的事情並不懂,而且也不需要懂。現在史冷星出賣國家民族,他的下場是活該的,我們既然什麼都沒做,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我下午還有訓練,現在我就告辭了!”
楊揚這一舉動就像是在這個沉悶的房間中丟下了一枚炸彈一樣,所有人的表情都發生了或多或少的變化。
葉劍飛第一個跳了起來,在楊揚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大聲地吼道:“媽的,你一個大校就這麼拽,老子以前是看錯人了,你認爲憑你自己能夠坐到現在的位置上來嗎?看老子進貨怎麼整死你!”
“葉將軍……葉將軍……葉少將!”陳冀喊了兩聲,見到葉劍飛還沒有反應,不由得也加重了語氣,然後一下就把他拽到了椅子上坐好。同時對正在冷笑着的孟漢清說道:“孟主席,你看這楊揚的態度,完全不把你放在眼裡嘛,對得起你以前對他的提拔嗎?我們真是看錯了人啊,哎!”
齊百恆看了看看仍然氣憤不平的葉劍飛,以及在那裝着很正經,也義憤填膺的陳冀,冷笑了下。雖然開始他還在有點搖擺,不知道應不應該現在就脫離這個已經沒有任何前途的陣營,現在他終於做出了決定。反正以前那些事情都是史冷星指示他做的,查起來,什麼都不認,最多就是個工作失職,但是這也能全部推到史冷星身上,反正自己應該不會有太大的麻煩。而看到這個本來已經搖搖欲墜的小團體,現在卻在最需要團結的時候,因爲各自的利益問題而發生了分歧,齊百恆也就不需要再瞻前顧後了,一切都那麼明顯。
“對不起,我也有點事情要回去出來,現在我也告辭了!”齊百恆如同他冷漠的態度一樣,冷冷的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起身離開了房間。
“這……這……”葉劍飛這一下再也沒有脾氣發火了,神情尷尬的看了看孟漢清,又把目光落在了陳冀的身上,說道,“怎麼齊處長也走了,他們這是……”
“好了,你們也可以走了,我現在要休息了!”孟漢清淡淡地說道。這下他已經完全看清楚了這些史冷星重點培養的手下,幾乎個個都是隻關心自己的利益,當大難到頭的時候還不是作鳥獸散,有這樣的部下,史冷星也難怪那麼差勁了。但是唯一讓他覺得有點感興趣的是楊揚的表現,確實是一名正直的軍人,站得直的軍人。
雖然從楊揚離開的那一刻,陳冀就覺得情況有點不對了,而齊百恆是個什麼人,他也非常清楚,但是他萬萬想不到連孟漢清都在這個時候,也將他們看着“垃圾”一樣,恨不得離得遠遠的。但是陳冀還沒有放棄最後一絲希望,用最誠懇,也是最尷尬的語氣對孟漢清說道:“孟主席,這……你就不幫我們一把了嗎?”
“小陳啊,你這話就又說錯了!”孟漢清說着,已經站了起來,扶着陳冀的肩膀一邊向外面走去,一邊說道,“你們還需要我的幫助嗎?如果你們與史冷星的那些叛國罪行沒有什麼關係的話,還害怕什麼呢?而且現在政府是大招人才的時機,你們可都是有能力的高級官員,難道怕被埋沒嗎?如果……如果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的話,那就儘快去承認錯誤吧,我想黨對那些肯回頭的幹部,還是不會不留情面的,是不是?”
當孟漢清說完的時候,已經把陳冀他們兩人帶到了門邊。等陳冀想通孟漢清那番話的時候,書房的門已經被關上了。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就灰頭土臉的離開了這裡。
“小孟啊,年越來越成熟了,這次處理得不錯!”當孟漢清重新做到自己的椅子上的時候,書房後面的一扇暗門被人推開了,姜尚梧一邊說着,一邊走了進來。
“老主席,你看現在應該怎麼辦。史冷星這事,將我們都害苦了。那王一林也是心狠手辣,一抓住把柄,就窮追猛打,根本就不給我們喘氣的機會,現在我都感覺到自己快要被逼到絕路上了!”孟漢清說着,已經站了起來,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姜尚梧,自己拖了張椅子坐在了對面。
姜商務頓了一下,摸了摸旁邊的煙盒,但是忍住沒有去抽出來,只是把煙盒拿在手中玩弄着,過了一會才說道:“小孟啊,這事情根本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你恨王一林也沒用,他只是顆棋子,幕後有何永興與老趙的軍方在給他撐腰,不然以他一個小小的總理,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而且現在看來,這只是開始,僅僅只是開始,暴風雨還沒到來。現在你儘快做好準備吧。暴風雨要來了,只有離開風頭處,才能夠最好的保護自己啊,不要計較那麼多得失,史冷星就是個很明顯的例子。而且與那些人也不要多接觸了,自己清白,難道還怕人摸黑嗎?”
孟漢清心裡震了下,顯然,老主席這是在警告他,不要再做什麼小動作了,不然他這條大船在風浪中傾覆的危險性更大。而孟漢清也在猶豫,是不是應該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老主席,但是最後,他還是選擇了保守自己的秘密。他不是不想告訴老主席,而是怕最後自己的事情敗露了,會牽連自己的恩人。而他這一瞬的善心,確實也挽救了姜尚梧的晚名。
兩人再沒有說話,房間中的空氣好象已經凝固了一樣,只有孟漢清嘴裡不時吐出的青煙在空中飛舞浮動着。
……
等兩名技術兵收好儀器設備,周國輝就讓他們先出去。而等周國輝重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時,房間中原先的那三個人都在沉思着,一個個的臉色並不好看。
“想不到,想不到啊!”老趙遺憾的嘆息着,同時用那帶着老繭的大手,在大腿上來回摩挲着。看得出,他的內心很痛苦,爲國家出了這些敗類而感到痛苦,難道在中華民族崛起的道路上,出了外界的敵對勢力外,我們還要隨時警惕背後的暗槍嗎?
顯然,何永興的內心也不會平靜的,但是他那幾乎從沒有變化過的臉仍然忠實的保守着自己主人內心的秘密。看到老趙那惋惜,痛恨的樣子,何永興說道:“老趙,娘要嫁人,我們是管不住的,現在我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儘量把這件事情控制在一個最小的範圍內,就最好了。”看得出,何永興已經起了殺心,說完後,又對着王一林說道:“總理,這事情就交給你去辦吧,如果有什麼需要支持的,我們都會全力支持你。葉劍飛與陳冀那兩個人絕對不能放過,另外兩個也要查清楚。孟漢清……他先緩一下!”
王一林點頭記下了這些事情,然後又看了看老趙悲傷的樣子,嘴脣動了下,又猶豫着沒有說出話來。他現在的心情也很不好,想不到在自己下面的政府裡面,竟然還有這樣的小利益團體存在,而且還深入到了國家權力的中心,如果要追查的話,他這個總理也是實職了。而最讓他擔心的是,現在自己顯然是處在了風浪的尖頭,可以說,所有的反動勢力的矛頭都對準了自己,以後自己以及家人的安全,那可就是大問題了。狗逼急了都要跳牆,那這些實權人物被逼上絕路的時候,他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誰又能預料得到呢!
“好吧,我現在就回去安排,一定把他們都繩之以法!”王一林說着就站了起來,先與何永興握手道別。
當老趙握到王一林那雙溫暖厚實強壯的手時,心裡也安穩了不少,鄭重的對王一林說道:“你自己也要小心了,他們的話你也聽到了,我們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失去一根國之棟樑啊!”
王一林點了點頭,同時小心的瞟了一眼何永興,但是並沒看出何永興對這句話的反應。對這個國家元首,還沒人能夠看穿他的心思。
“老趙,主席,我也要回去了,就讓我送總理一程吧!”周國輝這時候也站了起來。
老趙看了看這兩個晚輩,對周國輝點了點頭,說道:“也好,你送下總理,你那邊的事情也要抓緊,對那些可以的軍官的監視都不能放鬆。軍隊是我們黨立國的根本,我不想看到有人臨陣倒戈的事情發生!”
周國輝點了點頭,就陪着王一林離開了房間,坐上了停在老趙這所院子外面的一輛軍車,對直向着總理辦公的政府大樓開去。
車上,兩人都沒多少語言,因爲開始他們聽到的那些話,以及想到說出那些話的人,他們心裡都很不平靜,腦子裡面都在想着各子將要面對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心情交談。
到了政府辦公大樓,在陪着王一林走下汽車,周國輝準備要送王一林進去的時候,王一林攔住了他,同時對他說道:“大哥,你就不要送了,快去忙你的事情吧,彬彬有彭靜看着,你就不用操心了!”
被王一林這一句話,周國輝就感動得快要忍不住了,深深的出了一口氣後,周國輝才握着王一林的手說道:“三弟,這次的事情太大了,我對你有信心,但是你也要注意身體,多回去陪陪妞妞她們,不要累壞了!”
王一林點了點頭,就快速轉身走進了大樓。周國輝等到王一林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後,才轉身鑽進了汽車。
剛一坐下,已經做到後坐的董震華就對周國輝說道:“周總,要不要我安排幾個人來保護總理的安全。放心,這只是在暗中保護!”
“這……”周國輝猶豫着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爲他作爲一名軍人,還沒有得到這樣的命令,如果這麼做的話,那就是擅自發號施令了,而且這事也不是由他管的。
“周總,就不要猶豫了,雖然這事情不在我們的職權範圍之內,可總理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想不但我們,全國人民也不願意看到吧,我們是軍人,軍人的職責就是保護國家的安全,而總理是……”董震華快速地說道,但是還沒說完,就被制止了。
周國輝也想通了,不管怎麼說,這麼做並沒什麼壞處,就對董震華說道:“好吧,讓兩支特種小隊來保護總理的安全,在暗中保護就好了。對上面……就說是他們在接受訓練!”
董震華點了點頭,這才放心了。而這時候,軍車正在向着北京市外開去。這座歷史悠久的城市,雖然在陽春三月中顯得那麼的明媚溫暖,但是一場冷酷的,殘忍的,暴風雪般的政治大“地震”就要襲來了,而這正是這場席捲全國“地震”的震心!
第五篇 金融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