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的死訊,對於錢益謙的打擊是巨大的。
兩者沒有什麼實際上的聯繫,而且兩股農民軍不可能流竄得到江南來。
更別說士紳和流民武裝本來就是死敵,錢益謙不可能有什麼計劃能和張獻忠、李自成之類的反賊合作。
不過,張獻忠和李自成等人的起義軍,向來是大明的毒瘤。
每次都與關外遙相呼應互相發作,搞得大明疲於奔命,山河日下。
有這兩個超級攪屎棍外加關外的建奴,朝堂不可能有什麼力量能干涉到江南。
而且這會秦淮軍的形勢,其實是大好。
雖然丟失了北方重鎮徐州,不過徐州本來就不可守,也就當初錢益謙一意孤行,外行指揮內行,才導致徐州大敗。
不過後來南下的秦淮軍馬上扳回了一句,重要中心杭州被端掉,浙黨已經沒有任何武裝力量能反擊進入浙江的秦淮軍了。
加上東林黨這次用浙江士紳的家產和土地狠狠地慷慨了一次,收買人心,浙江的青壯都願意爲東林黨賣命,加上江南士紳不斷地輸血給秦淮軍。
就這個形勢發展下去,要不了兩個月,至少三十萬青壯組成的秦淮軍就會沿着淮河佈防。
到時候區區八萬北方稅監民團,根本不可能跨過淮河。
雖然他們的武器比秦淮軍還是先進一些,不過這並不足以彌補雙方人數上的差距。
怎麼算秦淮軍也輸不了。
但是,張獻忠的死訊,把秦淮軍的優勢打破了。
毒瘤,正在消亡。
這意味着大明很快能騰出手來對付他東林黨的武裝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區區八萬北方稅監民團他能應付。
但是江南和大半個浙江,對抗整個大明,還是有難度的。
“不管了,反正他這個狗皇帝,只要拿不下江南,老夫就不信他哪裡有錢來對付我們!”
錢益謙咬牙切齒了一番之後,突然喝道:“來人!”
“小人在!”
錢益謙的管家錢大富走了進來,對着錢益謙拱手下拜。
“去把那什勞子葡萄人和英吉利斯人的特使也叫過來。”
“還有,通知士紳,明日到淮安大酒樓聚集,要開會!”
錢益謙大聲吩咐道。
顯然,他又打算繼續擴展秦淮軍的規模了。
光一個何蘭人,不可能滿足他未來要組建的大軍的軍火來源。
所以他不能把全部的寶壓在何蘭人一家之上。
“遵命!”
管家領命而去的時候,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憐憫之色。
他的老爺每次要那些士紳到淮安大酒樓開會,無非就是一件事。
那就是要錢。
而那些士紳們卻不得不給。
畢竟北方軍下來的話,他們土地和財富全部要玩完,甚至人也會被殺掉。
雖然皇帝是說了,只丈量土地,應該有的那一份,不要動。
但是北方軍那是山長水遠前來撈錢的,他們纔不管你是不是投降,殺了把土地全部充公,他們好拿二成,那就是最好的結局。
顯然,江南士紳也知道這一點,所以纔像肥羊一樣,錢益謙要多少就給多少。
不然錢益謙拂袖而去,或者乾脆來個大敗,他們自己的下場不會比死在杭州的浙黨士紳的下場好多少……
就在管家錢大富走出軍營的時候,百無聊賴的他,還無意識地掃了一眼一間民居。
那間民居的屋頂上,莫名其妙地伸出了一根軟軟的鐵線。
鐵線底下的屋子裡,還隱隱約約地發出了滴滴滴滴一樣的奇怪聲音。
“這又是什麼奇怪的新樂器?”
“聽起來怪不舒服的……”
他喃喃自語了一聲,想起了自己的任務,料想自己不過是一個粗人管家,搞不了什麼曲有誤周郎至的典故,於是也不敢停留,揚長而去。
……
就在此時,秦淮河以北百里外。
八萬稅監民團的正兵,全副武裝扛着火槍,步履整齊地沿着官道一路南下。
而大軍之中,其中一輛馬車,有着一根細長的鐵枝,綁在一根竹竿之上,直指天空。
而鐵枝馬車裡面,幾個明軍士兵正在操作一個櫃子,發出滴滴滴的聲音。
若是現代人在這裡,肯定認出來,這是無線電臺。
大軍主帥張忠本人,此時正策馬走在那輛天線馬車的旁邊。
一邊趕路,一邊饒有興致地看着這輛馬車。
“這個東西可真好使,頃刻之間就能與京城通訊?”
“這是真的假的?”
他有些不放心地策馬走近馬車,畢恭畢敬地對馬車上的明軍電報兵問道。
這些電報兵是大明的新兵種,正兒八經的軍官,可不是他這個稅監民團的主帥能攀比的。
何況這些人都來自京營,那可是勳爵的後代。
隨便一個人的爵位或者家世,絕對能吊打張忠這個小地主家庭的庶子。
其中一人甚至還是個穿着飛魚袍的錦衣衛,所以他說話也必須客客氣氣的。
“呵呵,這個叫無線電通訊,能在空氣中直接發信息。”
“不僅僅我們這裡能直接與兵部溝通,據聞陛下平常無事的時候,也會在兵部呆着,隨時瞭解前線的狀況。”
“而且我們前線的錦衣衛的探子,不少人也裝備了此等神器。”
“杭州陷落的消息,就是錦衣衛在前線的兄弟探明之後,發回兵部的。”
“然後兵部馬上通知了我等,然後我等馬上告之了你。”
那個錦衣衛到是不見外,簡單扼要地回答了。
“嘶……這麼說來,我等在前線的表現,陛下能直接知道?”
張忠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旁邊的那些稅監民團的軍士,也馬上挺直了腰桿。
彷彿這會正在被一大羣大人物檢閱一般!
“呵呵,只要你們打仗打得漂亮,我們會馬上給兵部發電報。”
“陛下若是在兵部,當然能馬上看到我們的報告。”
“不過,若是反過來,爾等搞砸了,陛下也會馬上知道的。”
這個錦衣衛陰沉着臉說道。
“都聽到了?”
“去,告訴兄弟們,接下來打仗,陛下能直接看到我等的表現!”
張忠連忙吩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