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勢字子仁,壽(李特季弟李驤之少子)之長子。身長七尺九寸,腰帶十四圍,善於俯仰,時人異之。壽既薨,僭即帝位,大赦改元。太和元年(晉建元二年,公元344年)正月,尊母閻氏爲皇太后,妻季氏爲皇后。
———-引言摘述
只聽到撲通幾聲,十幾名水性極好的軍士揹着葫蘆,拉着一根粗繩率先潛入黑色的江水中,很快就消失在曾華和衆人的視線中。
現在是長江枯水季節,南北江面大約不到五里寬,水性好的人只要一刻(半個小時)時間就能游過去。十幾名軍士水性是沒有說的,加上身上還有葫蘆,在這黑夜中游過江去也沒有什麼問題。關鍵是他們身上拉着這條粗繩,把粗繩拉過江去,纔是長水軍勝利的希望。
接着又有上百人揹着另外十三根粗繩一一下水,很快就消失在黑色的水面上。
看着粗繩漸漸地向泛着月光的江裡延伸而去,曾華突然對車胤說道:“武子,你說我們這一仗會遇上什麼麻煩?”
“軍主,我想什麼麻煩都不會有。除非……?”車胤答道。
“除非什麼?”曾華一直盯着繼續延伸的粗繩,頭也不回地問道。
“除非老天爺嫉妒你!”車胤笑眯眯地說道。
“嫉妒我?他嫉妒我幹什麼?”曾華有些不解了。
“人家都以爲桓公敢博,卻不知道你曾敘平膽子比他大數倍。只有你纔想得出這瘋狂的計策來。難怪桓公初看到你,略聊幾句後就開始器重你,緣分!天意!象你這種膽大包天卻又能謀定而動的人,在這亂世中簡直就是龍遊大海呀!你簡直就是爲這亂世而生,當然老天爺也嫉妒你三分呀!”車胤感嘆地說道。
曾華有點鬱悶了,老車你就明說吧,就說我是亂世之梟雄就得了,非拐着彎把我誇獎一番。我真的有這麼牛X,牛X得讓老天爺都有點嫉妒。曾華不由想摸一下自己英俊的臉,老車的話把我誇得都有點自戀了。不過我相信老天爺跟我關係不錯的,要不然六十幾億人偏就選中了我,讓旁人看了還以爲比中國腳球還要黑。
曾華不願意在和老天爺關係如何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轉開話題了。
“博有三種博,一種是以卵擊石,武子,你說要是有一萬個雞蛋去跟石頭碰,誰會贏?”曾華突然問道。
“石頭贏!”車胤轉了幾個彎,終於把問題的本質轉清楚了。
“還有一種是兩虎相博,”曾華淡淡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兩者勢力相當,或者相差不遠。這種一要看狹路相逢勇者勝,就看誰能把勇氣堅持到最後。當然,這裡的運氣有時候比勇氣要好使。”
“第三種博就是鷹擊長空,猛虎博兔。”曾華最後回過頭來對車胤說道。
“鷹擊長空,猛虎博兔。”車胤嗡嗡地念道,“真是說的好呀!”
“可是誰又能看到這裡面真正的含意呢?”曾華轉過頭,一邊繼續看着不遠處消失的粗繩,一邊說道,“鷹擊長空,是因爲它居高臨下,敏銳地觀察獵物,一旦發現獵物的缺點馬上雷霆一擊,就如兵書上說的:擅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最關鍵是形、勢、節!兵書上雲,若決積水於千仞之溪者,形也;激水之疾,至於漂石者,勢也;鷙鳥之疾,至於毀折者,節也;鷹盤旋獵物上空,委其氣,喪其膽,使其恐慌,迫其失誤,這就是形。挾漂石激流之疾,九天之落,勢不可擋,迫使獵物束手就擒,這就是勢;一擊而成,勢如破竹,中無阻頓,這就是節。”
曾華接着問道:“猛虎博兔,武子,你說猛虎博狼和博兔會不會都用全力?”
車胤想了一下,回答道:“猛虎無論博狼還是博兔,都應該是全力一博。哦,我明白了。車某拜服,軍主真是高人。”
曾華揮着手笑了笑,“我不是什麼高人,我喜歡一邊打仗,一邊琢磨以前看過的兵書。兵書上說的再精妙,如果不能在戰場上理會其精髓,還是紙上談兵。書是死的,人卻是活的。”
“回軍主,前哨游到對岸了,已經將十四條粗繩拉過江去了。”車胤還沒來得及回過味來,只見張渠過來稟告道。
“好!你率第二幢立即過江。”曾華立即下令道。
“遵令!”張渠答道。
只見閃動着銀色月光的江面上隱隱約約地看到十幾條粗大的繩子橫在上面,隨着江波輕輕地晃動着。
“一共是十四條粗繩,每根都有三寸(按照當時的尺寸大約有7.35釐米)粗,由上百根細麻繩絞匯而成,長數裡,貫穿大將南北。前面十二條粗繩專門幫助軍士泅遊過江,下面一條則是專門用於漁舟來回運載兵器鎧甲,最後兩條則在最下游,上面掛有漁網,共兩層,防泅遊軍士體力不支,掉落下來,以備萬一。”
柳畋對曾華身後的車胤和馮越解釋道。車胤還好,他早就有了一定的免疫能力了,而剛入夥的馮越就不一樣。他看到自己收集來的粗繩和葫蘆竟然是這樣應用,嘴巴張得大大的,半天都合不上來。
而前面的第二幢以張渠爲首,先將衣裝和鎧甲兵器綁在一起,以隊營爲單位放在輕舟上,然後一身赤膊短褲,再背上葫蘆,然後以屯爲單位分成九排,魚貫下水。軍士們讓身子浮在江面上,然後再輕輕地拉動着粗繩,緩緩地在江面上向北游去。
而在同時,載送兵器鎧甲的輕舟也開始動作了。每艘輕舟上前後只坐兩人,同時拉動旁邊的粗繩,十幾艘輕舟魚貫北上,和上游一點的九行軍士一起消失在茫茫的遠處。
由於在沮中練軍的時候,游泳就是長水軍基本的訓練科目,所以這些“北方旱鴨子”在長江裡遊得小心翼翼,笨手笨腳,但是好歹沒出什麼茬子。
看着第二幢的軍士最後在泛着銀光的江面上若隱若現時,曾華輕輕地嘟噥了一句:“幸好今夜不是很冷!”
半個時辰過去了,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如豆大的火光,迅速滅亮三下,最後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先遣的第二幢已經順利過江,現在該第一幢出發了。
正在第一幢軍士們脫裝背葫蘆的時候,大約百餘名水性好的軍士將一捆捆大約有上百餘根的粗毛竹和數十個毛竹製成的雲梯,一一放入水中,然後沿着中間三條空着的粗繩將它們一一推過江去。
“軍主!你這是幹什麼?”按計劃應該率領五百軍士留守後軍營地的車胤和馮越驚異地叫了起來。
只見曾華飛快地脫下衣服和鎧甲兵器,將其打包在一起,用麻繩一捆,然後放到輕舟上。光着膀子轉過身來拿起一個葫蘆,背在背上。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軍士遊得我就遊不得了嗎?”曾華白了一眼跟前唧唧歪歪的這兩人。
“軍主!你以身犯險已是不應該,現在還要棄舟泅水,這……”馮越激動地臉都紅了,不過大家都看不清楚,不過他急得話都說不圓囫了大家倒是都聽出來了。
“泊安(馮越的字),算了吧。今夜一戰,事關重大,你要軍主不身先士卒恐怕是辦不到的。”還是車胤跟曾華相處久了,已經瞭解自己這位軍主的個性,反倒勸起馮越來了。
“這……”看到自己很崇敬的車武子先生如此說,馮越也不好說什麼了,最後終於憋出了一句:“軍主,你身負重任,不可輕身呀!”
“多謝泊安和武子相送!”
曾華笑着向車胤和馮越一拱手,轉身拉住粗繩,率先走入江中,而柳畋第二個跟着入了水,身後的第一幢軍士紛紛揹着葫蘆依次緊跟着入江。
看着曾華消失在夜色的江面中,車胤突然轉過頭對馮越說道:“你還不瞭解我們這位主公,等你待久了,你就會明白,在這亂世中跟隨這樣一位主公,是我們最大的幸事!”
曾華已經看到了對岸了,還有上面模模糊糊的人影。曾華連吐幾口江水,心裡安慰自己道:“這個時候的江水沒有污染,屬於綠色水源,喝兩口也沒有關係。”
曾華跌跌撞撞地衝上河岸,過來接應的第二幢軍士近身一看,才發現第一幢的NO.1居然是自己的軍主,連忙左右護住他。
曾華調整了一下呼吸,笑着擺開左右軍士的相扶,徑直走到已經停靠在北岸的輕舟,取過自己的衣裝和鎧甲兵器,穿戴起來。這時,聞訊趕來的張渠已經來到曾華身邊,稟告道:“軍主,我第二幢已經在這方圓數里布下崗哨斥候,其餘的已經在去江州的舊驛道上待命了。周圍一切正常,看來沒有人覺察到我們的行動。”
“好的,綏遠,你繼續去警戒,並派出斥候,向江州方向刺探。黔夫,你立即集合第一幢,收拾毛竹雲梯,移到驛道上去,空出河岸,給南岸發信號,接應後隊。”
“是!”
很快,後隊五百人也渡過江來,兩千五百人過江,總共花了大約一個時辰兩刻鐘(三個小時),由於計劃周全,準備得當,所以只有十幾個人途中力氣不支,落到了最下面的兩道安全網繩上,被巡視的兩艘輕舟救起,沒有一人失蹤和傷亡。
待自己的隊伍在舊驛道上集合完畢以後,曾華下令將江北的粗繩鬆開,任由江南拉了過去。很快,長江水面又恢復了平靜,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剛過一柱香的工夫,前面下游的斥候傳來了警戒的信息。在兩千五百長水軍屏住呼吸中,十幾艘江舟帶着嘩嘩的水聲,悄悄地逆江而上,很快就消失在西邊的江面上。
“接耳低聲傳下去,銜尾相接,緊跟隊伍,不準出聲喧譁,出發!”
很快,命令在軍士中前後相傳,迅速傳遍全軍,而隊伍也立即開動了。
除了整齊急驟的腳步聲,還有衆多輕輕的喘氣聲。藉着明亮的月光,兩千五百名長水軍在舊驛道上飛快地跑動,已經有一個時辰了。
現在已經是丑時兩刻(凌晨兩點鐘),離江州只有二十餘里了。突然,江南遙遠的某處爆出紅色的火光,由於太遠,只能看到桔紅色的火光在黑夜裡一閃一閃的,隨風飄來的還有似有似無的慘叫聲,彷彿從天邊飄過來的一樣,已經幾乎聽不出是什麼聲音了。
急行軍的隊伍沒有混亂,還是繼續向東方的江州前進。
看着柳畋等人驚訝的眼神,曾華輕輕說道:“這是袁大人率領後軍趁夜逆襲尾隨我軍的五千蜀軍。那些蜀軍不好好地呆在江州,非要跑到江南來送死。”
難怪曾華這麼輕蔑那些蜀軍,他們也不打聽一下前面晉軍裡面都是些什麼人?桓溫、袁喬、周撫、毛穆之、司馬忌之,都是在史書上留下一筆的人物,隨便一個單拉出來就能讓領兵追來的江州蜀軍將領喝一壺的。
他們以爲相隔數十里,小心謹慎就能躲過被暴萃一頓。但是他們卻不知,晉軍大營爲了掩護曾華那個瘋狂的計劃,決定由袁喬出馬,率領三千後軍,好好招待一下尾隨而來的蜀軍。
袁喬文武雙全,是桓溫頗爲器重倚仗的謀士和將領,否則也不會授予他非常重要的江夏相一職。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袁喬率領三千後軍在酉時掉頭東進,趁着夜色一路潛行,連續行軍四個時辰,突然逆襲四十里之外的五千江州蜀軍。袁喬率領的都是桓溫麾下的護南蠻校尉府的精銳府兵,不是江州雜牌蜀軍所能抵擋住的。
晉軍後軍有如狼入羊羣,一邊放火,一邊砍殺驚慌失措的蜀軍。不到一個時辰,蜀軍潰敗,領軍將領牟策死於亂軍之中,逃得生天的三千餘蜀軍拼命向東邊二十餘里的陽關渡口逃去。而袁喬草草收拾一下戰場,尾隨潰兵東下,直撲陽關。
頓時,江州南岸雞飛狗跳,聞訊的陽關渡口五百餘守軍連忙集合起來,一邊整頓防備,接應馬上要逃回來的敗軍,一邊立即渡江向江州報急。
正當所有人的目光被江南突然發生的戰事吸引住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就在不遠處的江北,有兩千五百名晉軍正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一路向江州急行而去。
江州、晉軍大營所有的人都在努力地試圖去了解和猜想對手此時的所作所想,他們望着沉寂的黑夜,還有那跳動的火光,心裡暗暗期盼着,快點天亮吧,天亮了就什麼都明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