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十八年冬天,隨着大理寺的一聲槌聲,紛爭案件最後結案。所有參加爭論的人,無論是得勝的新學派還是一敗塗地的舊學派,無論是銷聲匿跡的復古派還是仍然還在“戰鬥”的“激進莘命派”,只要沒有在衝突中出手傷人造成刑事責任者一律無罪,不會受到任何審判。大理寺在公告裡說得很明白,法律不能因爲一個人的思想就給他定罪,只要他的行爲沒有犯罪,他永遠都是無罪的。
在這件案子中受到審判和裁決只有兩撥人,第一拔是尹慎和他的同夥,共計六人,他們的罪名是造謠生事,危害國家安全和謀逆,全體被處以絞刑。
第二撥人是一名樞機大主教、三名大主教、十四名主教、四名神學教授。他們的罪名是違反了神職人員守則,介入世俗權力爭鬥,並犯有煽動(因爲他們以神職人員參加了爭瓣)、擾亂正常社會秩序、妨礙政務等罪名。先被大理寺判處十五年到三年不等監禁,再被大主教會議和主教會議決議通過,曾華以教宗的名義宣佈開除其教籍,並終身不得再擋任任何神職。
還有一個人在悄無聲息中受到了懲處。華夏十八年春天,一支由海軍部、青州海商共金會、海軍軍士共金會等機構共同出資組建的遠洋探險船隊在爭論中悄悄地回來了。這支幾乎和曾華西征同時出發地船隊只剩下三艘海船。只是出發時一半。但是它帶回來了一張珍貴的海圖,這張海圖清楚地標識着他們向東航行了近兩年的收穫。這支探險隊沿着長州北鯨島(北海道)一直北上,到達了華夏海船最北的補給點一冰火島(勘察加半島南部),然後調頭向東,發現了一條長長的島嶼鏈(阿留申羣島),最後發現了一塊大陸(阿拉斯加)。探險隊沿着這塊滿是冰山雪原的新大陸一直南下,終於找到了一塊溫暖而又充滿河流、森林、湖泊和田野的富庶土地(今西雅圖附近)。爲了紀念他們從威海港出發,發現者將這塊土地命名爲萊州。探險者在一個深水港修建了一座“簡易城堡”,並命名爲東威海。探險隊在那裡待了三個月,留下一艘船和三百人後便回國了。
華夏十九年春天。曾華任命曾爲萊州總督,率領二十艘遠洋海船和五千人前往萊州東威海,進行新大陸的開拓。但是大家都知道,這其實是一種流放。而且是最殘酷的流放,相隔萬里海路,這一輩子都不能回來了。
曾看着消失在天地之際的威海港,心裡沉重萬分,而他地妻兒全部站在他的身後。這時,妻子王道潔悄悄遞過一個木盒子:“是父王給我的,說是讓起航後在開啓。”,
曾打開盒子。最上面放着一個船模型。曾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父親親手製作的玩具,做爲十歲禮物送給自己地。後來自己大了,開上了真正的大海船了。也淡淡地忘記那個自己曾經最喜歡的玩具,想不到父親還細心地保存着。
曾輕輕拿出船模型,下面是一面折得整整齊齊地旗子。曾將船模型遞給王道潔,空出雙手一抖便展開了旗幟。這是一面白色的旗子,上面是一個黑色的夏鼎。曾知道,這是自己父親的“徽旗”,只是這面“徽旗“上的夏鼎要小一號,而且從旗幟中間地位置移到了偏上的位置。下面補了一個舵輪。而在旗子靠槓套的地方有一行字:“永記華夏之名。”
曾一下子明白了,父親雖然放逐了自己,但是卻通過船模型告訴自己,他依然深深地愛着自己,而且父親通過授予有“夏鼎”標識的“徽旗“告訴自己,他承認自己是華夏曾家地一支。無論以後自己或者自己的子孫在萊州大陸建國。都可以高高舉着這面有大旗。
曾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面向着長安的方向。捂住旗幟嚶嚶地哭起來。
華夏十九年秋天,曾穆被曾華任命爲阿曼總督,統領阿拉伯全境,並享有該地區的聖教護教權,也就是擁有保護該地區聖教教士、教民安全的權利和義務。
曾也接到了曾華送來的一個大木盒子。最上面是一把木劍,那是他十歲時父親親手製作的禮物。曾穆輕輕地撫摸着這把已經變黑的木劍,感受着那陌生而又熟悉地氣息。曾穆將下面的旗幟展開,同樣是夏鼎旗,同樣還有那行“永記華夏之名”的字。只是下面改成了一把懸直的劍,
一身白袍的曾穆站在獵獵飄動的旗幟下,雙目變得通紅和溼潤,他咬着嘴脣,擡起頭望着天,看着藍天白雲,耳邊響起一個聲音:“穆兒,你長大了想幹什麼?”自己揮舞着州剛得到地生日禮物,高興地答道:“我要做一名常勝將軍。”“常勝將軍?怎麼樣地常勝將軍?”“被人家叫做聖主之劍的常勝將
曾穆跪倒在地上,向着長安地方向行了三個大禮,而滾燙的淚水忍不住滴落在黃沙上。小說整理髮佈於ωар.ㄧб Κ.Сn
與此同時,曾聞也接到了任命,他被曾華任命爲西海總督,統領第聶伯河流域廣袤的草原,同樣擁有該地區的護教權,也同樣收到一個木盒子,裡面是他十歲的生日禮物,一張父親親手製作的小弓,同樣也有一面旗幟,夏鼎下面是一張上弦搭箭的弓。
華夏二十年,曾廉被任命爲下印度總督,統領印度河下游地區,擁有該地區的護教權,他的徽旗是夏鼎加一面盾牌。至此,曾華所有立有顯赫戰功的兒子全部被分封出去,留下的只是不願從軍地幾個兒子。他們有的成了教授,有的成了郡縣官員。他們沒有封邑,只有一個一代而終的爵位封號。
華夏二十五年,長安南部的留園,這裡是曾家的家族墓地,躺在那裡的有因爲兒子被放逐而鬱郁而亡的範敏,有繼承家族短壽史的司馬嫣,有身體健康卻無疾而終的吐谷渾真秀,有毫不出名地許氏和俞氏。
曾華坐在範敏的墓前,拉動着手裡的二胡。悠悠的樂聲在寂靜地林園裡迴響着,如同徐徐吹來的清風一樣醇厚。
曲聲終於完了,曾華放下二胡,輕輕地摸了摸前面的墓碑。然後拿起掃帚,開始清理墓碑和墓地上的落葉和塵土。總共五個墓碑和墓地,曾華依次小心地打掃着。最後他直起身子,捶了捶有點痠痛的腰。這時,他才發現曾緯就站在身後。
曾華在華夏二十年簽署了《權利法案》,《權利法案》以法律的形式確定三省、大理寺獨立分權的形式,國王不得無故停止和剝奪三省、大理寺地權利。各州州刺史、提督、提學均由中央任命。但是司法官由地方產生,各州還通過地方選舉的評議會審覈該州稅收、度支,地方貴族組成的參議會監督地方官員和政務等形式保證一定程度上的自治。
簽署完這個法案後,曾華幾乎就處於一種隱退狀態。每天不是在留園就是在桃園,而所有地事情都交給三省和曾緯去處理了。
“父王。”曾緯輕輕地叫喚道。他知道,自從吐谷渾真秀阿姨去世後,父親身邊再也沒有妻妾了,從此孤影一人。但是他堅持不再納妾續娶,每天除了逗弄一下孫兒、重孫外就在留園、桃園來回地滯留,經常一坐就是一天,總是喃喃地一個人不知道說些什麼。
“緯兒來了。”
“父王。你剛纔站在那裡發呆,是不是在想起什麼?”
“是的,我在想往事,人老了,許多往事和舊友時不時的就在眼前晃動。有時候我在想,到底是歷史造就了我還是我創造了歷史?”
說到這裡。曾華一搖頭笑着說道:“不要去理它。這是一個老頭子的胡思亂想。不過我現在倒是認爲,有時候活得太久是件很幸苦的事情。尤其是成功而沒有對手之後。”
“父王,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曾緯連忙說道。
“這有什麼忌諱的,生老病死,這很正常。再說了,我這輩子值了。”說到這裡,曾華長舒了一口氣道:“我該做的事情我都做了,我的歷史我已經寫完了,以後地歷史,是需要你們去寫,我無法代筆啊。”
“父王……,我會記得你的教誨的。”
“對了,你過來有什麼事?”
“父王,貴霜那裡出了事。”曾緯說起自己的來意,“貴霜國王伽達易死了。”
“死了,他不是隻有七、八歲嗎?”
“是的,所以說貴霜王室絕嗣了。貴霜貴族們提出了兩個意見,一是請一位天竺王子即位,二是請廉弟去即位。兩派爭論不休,最後動起武來,不過天竺派的勢力強很多。”
“嗯,這些貴霜貴族側是打得好算盤。廉兒即了貴霜王位,他們怕貴霜被我華夏一口就吞了,還不如便宜了天竺。”
“正如父王所說。最新傳來地軍報,天竺爲了奪得貴霜,加強實力,已經起全國之兵西進。廉弟以下印度總督地名義向我們請援。”
“廉兒的兵力連結吐火羅地兵馬,對付天竺應該沒有問題,至少能打個平手。他請援的目的是要一個態度,我們華夏強力支持他即貴霜國王。”
“是的父王,我想廉弟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我來是向父王請示,是不是該出兵?”“當然要出兵,而且我要親自西征!”
曾偉和三省官員的苦苦勸阻都擋住這位七十六歲老人的決心,他在中書省通過向天竺宣戰案後,以鎮國大將軍的身份任命自己爲天竺西道行軍大總管,任命劉裕、劉穆之、朱序爲副總管,曾卓、王鎮惡爲正副侍衛長,崔浩爲隨軍秘書。
曾華面對着三省衆人的苦諫,默然許久才說道:“我的使命就是征服,爲了華夏去征服。如果我停止征服的腳步,就是我停止呼吸的那一刻。”
華夏二十五年秋九月十一日,看着西城門外黑壓壓的衆人,曾華揮揮手,對曾緯、崔宏等人說道:“看好你們各自的權力!也不要停下你們的腳步!”轉身就策馬走了。
十五日,曾華因爲突染風寒一下就病倒了,暫駐在雍縣以東的野外。劉裕等人勸他移駐雍縣城,再找醫生好生調治,但是卻被曾華拒絕了,因爲現在是行軍途中,按律統軍將帥不得入城。
十七日,曾華病情更重,開始間斷地昏迷,長安趕來的名醫束手無策。十八日,曾緯、崔宏從長安趕了過來,而周圍已經圍滿了數十萬聞訊趕來的關隴百姓。他們騎着馬,如同當年跟着曾華西征一樣趕了過來,他們遠遠地駐紮着,向那頂遙遠的大帳眺望着,那一刻,華夏數千萬眼睛都注視着這頂普通的大帳。
十九日凌晨,曾華終於從長時間的昏迷中清醒過來,他費力地指了指守人羣中的曾卓。曾卓連忙走了上去,低首附耳傾聽着曾華的聲音。
在衆人的注視下,曾華的嘴脣微微顫抖着,而曾卓的眼淚卻一下子流了出來。聽完曾華的話,曾卓雙手捧着曾華的佩刀快步走出了大帳。一瞬間,數十萬雙軍民的眼睛都轉投到了他的身上。
曾卓深吸了一口氣,用全身的力氣拔出那把佩刀,透着寒光的刀身在衆人的注視下是如此的凝重。曾卓高高地舉起鋼刀,彷佛要刺穿天空一般。他費盡全身力氣,流着眼淚高吼道:“華夏必勝!”
數十萬軍民同時高舉着自己手裡的鋼刀,齊聲高吼道:“華夏必勝!”
聽着這海濤巨浪一樣的喊聲,曾華彷佛覺得自己到了狼孟亭的上空,他俯首看去,只見數千將士正齊聲高吼着那高亢無比的秦腔:“金沙灘直殺得山搖地動,好男兒拼一死決不偷生!自古忠良千千萬,爲國爲民保河山!”
曾華突然又覺得自己飄到了波悉山,數千將士變成了漫山遍野的數十萬將士,而秦腔突然轉成了那震耳欲聾的吼聲:“華夏必勝!”
無數的華夏將士奮勇向前,很快就衝到了伊斯法罕。而那聲:“華夏必勝”越發地洪亮,象颶風一樣向西席捲而去。而曾華覺得自己隨着那吼聲越飄越越遠,飄向了世界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