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既滅蜀,威名大振,朝廷憚之。會稽王昱以揚州刺史殷浩有盛名,朝野推服,乃引爲心膂,與參綜朝權,欲以抗溫,由是與溫寢相疑貳。浩以徵北長史荀羨、前江州刺史王羲之夙有令名,擢羨爲吳國內史,羲之爲護軍將軍,以爲羽翼。羨,蕤之弟;羲之,導之從子也。羲之以爲內外協和,然後國家可安,勸浩及羨不宜與溫構隙,浩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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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楠卻不知道對面聽得“入神”的曾華打着什麼壞主意,他只是竭盡全力,將自己從父親和部衆中知識最淵博的老人那裡得來的羌人知識全部搜刮出來。儘管覺得眼前的這位“梁州刺史”做什麼事,問什麼話都是“別有深意”,但是難得他如此信任自己,姜楠當然要傾囊而述。畢竟姜楠是個恩怨分明的漢子。
“參狼羌主要散在武都、陰平諸郡,與氐人雜居,分數支。東支尤其以白水江聚多,所以也稱白水羌,有部落數百,部衆數萬。西支爲宕昌羌,散居在仇池以西、洮河以東,白水之北,渭水以南地區,以宕昌城(今甘肅省宕昌縣西)爲中心,東西千里,席水以南,南北八百里,地多山阜,部衆千餘落,數萬餘口。前仇池氐王楊難當降其,以兄子保宗爲鎮南將軍,鎮宕昌。自此,宕昌羌與白水羌盡附仇池。”
“白馬羌原居於汶山郡江水(今岷江)源頭,後在前蜀漢時起兵,先後被其大將軍姜維、安南將軍馬忠、將軍張嶷等征討之,一部被南遷內附益州,一部就地安居,另一部北遷,後來以昂城爲中心,北至西強山(今西卿山)南,南至沐水(今大渡河),東至龍涸(今四川省松潘縣)、汶山郡,西至大雪山(巴顏喀拉山)。有部落上千,部衆十餘萬。”
這小子把白馬羌講的最詳細,不愧是他的老家。曾華聽完之後笑眯眯地問道:“姜楠,你的家原在昂城,和這白馬羌有什麼關聯?”
姜楠心裡一愣,剛纔就知道這位大人要自己講羌人的事是另有目的的,現在好了,開始暴露出他“貪婪”的真面目了。但是姜楠不敢怠慢,連忙答道:“我家祖上世代被白馬羌千餘部落推爲酋豪,數年前昂城被吐谷渾攻破,家父身遭毒手,這白馬羌就如一團散沙一般,不復再盛了。”
曾華點點頭,低頭默然一會後又擡頭問道:“那羌人一般是如何生活,又如何打仗的?”
“羌人居住主要爲土屋和帳幕兩種。土屋是織牛羊毛和以泥土,覆於頂而成屋;帳幕則是以皮毛爲穹廬。擅畜牧兼農耕,畜牧則分遊牧和定居畜牧兩種。羌人披髮左衽,女披大華氈,以爲盛飾,能自制鎧、弩、刀、矛、戰楯、匕首等兵器。”
姜楠看一眼曾華,然後努力尋找着合適的詞句繼續介紹道:“羌人平時畜牧農耕,戰時負戈出戰。多騎兵,日行數百,來如風雨,去如絕弦,勇猛無常。長在山谷,短於平地,不能持久,而果於突擊,以戰死爲吉利,病終爲不祥。”
曾華一聽心裡不由大喜,盯着姜楠就象看到寶貝一樣,看得姜楠的小心肝撲通撲通亂跳。
“聽說那吐谷渾佔據西海後不斷吞併羌氐部衆,難道那裡也有羌人?”看到姜楠的臉色不對,曾華知道自己的“貪婪”嚇着姜楠,連忙轉移話題。
一說到吐谷渾,姜楠不由咬牙切齒,恨恨地說道:“聽老輩們說,羌人原本是從西海河湟發源的,老祖宗叫無弋爰劍,子孫支分共百五十種,然後東、南、西散居各地。自前漢起,有先零、燒當、勒姐、當煎、當闐、封養、累姐、彡姐、卑湳、狐奴、烏吾、鍾存、鞏唐、且凍、傅難等部陸續遷居安定、北地、上郡、西河、漢陽、安定、隴西諸郡,更有甚者遠至至關中、幷州及司州。此諸部與參狼羌、犛牛羌、青衣羌都爲東羌,部衆不可計。”
“西海周圍及河湟地平草美,有卑禾羌、種羌等無弋爰劍支系數十部,數萬人,現盡附於吐谷渾。西海以西有白蘭羌,和我白馬羌近支,關係密切,有衆萬餘,據聞也屈於吐谷渾威勢之下。更西處牢蘭海(羅布泊,當時是一個內陸湖)至蔥嶺有白馬羌遠支和茈羌、黃牛羌,部號西夜、蒲利、依賴、無雷等,部衆無數;西海以北涼州西海郡(治今內蒙古自治區西部額濟納旗)有蠟羌聚集,並連綿酒泉、祁連山,從前漢起就居於匈奴與河西之間,另成一支。”
“而西海、白蘭以東,我白馬羌以西地區,北至河水源(黃河源頭),南到那鄂(今三江源地區,西藏東部)有部落數千,多號爲党項。每姓別爲部落,大者千餘騎,小者百餘騎,俗尚武力,無法令,各以遊牧爲生業。有戰陣則相屯聚,無傜賦,不相往來。牧養犛、牛、羊、豬以供食,不知稼穡,都是先漢羌人內附隴西、隴南後遺留下來的野羌人。諸等羌人和先前白馬羌都是居於塞外,通稱西羌!”
曾華一聽,當時就當機了。什麼西羌,東羌,曾華都不管了,他只記得党項人!
党項人,就是那個佔據河西、寧夏,國號夏的党項人?聽說也是騎射勇猛一時的民族。現在居然在青海南部和西藏北部、東部一帶當野人。我靠!曾華有點抓狂了,恨不得馬上幹掉楊初,然後發兵西海。
看到這位梁州刺史在眼前抓耳撓腮,姜楠隱隱感覺到什麼東西了,只覺得這位大人的心思恐怕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又想起在南鄭和曾華會面時候的談話,忍不住問道:“大人,你奔襲武都是圖謀已久的嗎?這次和楊初使者鬧翻是否也是你故意籌劃的嗎?”
看到姜楠問的如此直接,旁邊的段、趙等人不由地露出微嗔的神色。你是什麼人?敢這樣直接問我們的刺史大人!
曾華卻不以爲然,走上去,親暱地拍拍姜楠的肩膀說道:“我到梁州不久就思量着去哪裡弄些騎兵回來,這北方平原沒有騎兵打起仗來很吃虧。誰叫這仇池就靠着我梁州邊上,而且轄內多羌、氐人,多精於騎兵,我不找他要我還找誰要?”
看到曾華如此親密地動作,又如此坦白地回答,姜楠心裡不由一熱,雖然知道曾華對自己“別有企圖”,但是如此推心置腹當自己這個羌人“奴隸”是自己人,心裡還是忍不住感動。
“不過說實話,驅逐楊初使者那件事不是我故意安排的。我沒有想到楊初會派使者經過樑州去上朝。當我接住楊初使者的時候,就準備派人假裝山賊在路上把仇池的使者給做了,然後再跟仇池打口水戰,最後陳兵相見,吸引他的兵力到東線去,接着再執行我們現在這個計劃。反正不管怎麼樣,我不會讓仇池的使者到建康得到封賞,而且早晚會找個藉口跟仇池鬧翻。卻不想仇池的使者這麼上路,口不擇言,被我抓到機會了。”曾華高興地說道,就象一個手氣特順的麻將客又自摸了一把。
姜楠心裡波瀾滔天,看來自己真的低估了這位梁州刺史大人。這位曾大人真是膽大包天,心細如髮,逮到機會就是一口,直取咽喉要害,比雪原裡的血狼還要狠!
突然,姜楠心裡一動,轉而擡起頭對着曾華,意味深長地說道:“大人,這一仗恐怕要打上一段時間吧。”
曾華一聽,心裡不由對眼前的這位羌人大首領的兒子敬佩起來,就憑我問的一些問題就已經隱隱猜出自己的計劃來了,看來自己還真看對人了。
曾華一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道:“努力幹,我保證你不但能報仇雪恨,還能光宗耀祖,讓你的名字超過你的先人!讓你的族人部衆富足安寧!相信我!”
看着曾華那誠懇和真誠的眼睛,姜楠不由地信服了,堅定地點點頭。也許是祖先保佑,讓我歷經磨難後終於遇到了貴人,給了我報仇的機會。
曾華安慰鼓勵姜楠一番後,轉過頭卻看到旁邊的段煥等人站在那裡,臉上有些不屑一顧。心裡有幾分明白他們的心思了。看來他們不太看得起這些塞外西羌人。不能自大呀,以前你們看不起那些胡人,結果呢,卻差點被人家亡朝滅國了。
曾華招呼段煥等人坐了下來,然後順手抽出自己的佩刀,只見白光耀目,寒氣逼人,真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好刀。正當大家疑惑的時候,曾華一彈刀身,只聽到一陣嗡嗡的聲音,直鑽衆人的耳朵。
“你們誰見過工匠是如何打造這種鋼刀的?”曾華環視衆人問道。
“回大人,我見過。”魏興國答道,他以前是沔陽第一軍團的營統領,負責警戒沔陽工場,所以偶爾得見過。
“給大家說說!”
“工匠將生鐵和熟鐵放在一起,反覆鍛打,融爲一體然後才得此鋼刀。”魏興國不是專業人士,所以只能說個大概。
“對,生鐵硬卻脆!熟鐵軟而韌!二者合一才能爲鋼,做出的刀才能吹毛斷髮,無堅不摧!”曾華補充道。但是大家都不明白自家大人爲什麼會講到鍛鋼上了,但是都知道肯定有深意,都不敢馬虎,均支着耳朵聽着。
“現在的胡人就象狼一樣衝進我們的家園,不但搶掠我們的財物,還要殘殺我們的親人。我們怎麼辦?我們要手持鋼刀把胡殺!”曾華輕輕地轉動了一下手裡的鋼刀,刀身上流動的白光把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映得無比犀利。
曾華頓了一會繼續說道,“我們中原百姓如熟鐵,羌、氐百姓如生鐵,只有融合在一起才能成鋼,才能鍛出殺狼的好刀來!”
大家心裡一驚,但都已經品出味道來了。
曾華繼續說道:“元慶,你們看看你們自己,再看看姜楠,是不是都是黑髮、黃膚?你們再和羯胡、白鬍(白匈奴)、白虜(鮮卑)比較一下,你們就知道了,中原百姓和羌人、氐人都是同根同源,而羯胡、白鬍卻是外族入侵,如此想來,你們還彼此輕視地起來嗎?”
說到這裡,曾華把腰刀咣一聲收回刀鞘,朗聲說道:“元慶,你希望你的兒女後人能平平安安地男耕女織嗎!姜楠,你想你的後輩族人不會象你一樣顛沛爲奴!你們現在就必須融合在一起,共御外敵!我們再怎麼鬥都是內訌,但現在胡人來了,那就是強盜入門,是要來滅你們的族,亡你們的家!”
聽完曾華的話,衆人不由一凜,幾乎是同時站了起來,抱拳定聲道:“大人的話有如洪鐘大呂,我等必定銘刻於心!”
曾華看到衆將的神情,知道自己今天的“政治思想工作”是頗有成效。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一致對外,這是毛主席教導我們的。而且這羌人、氐人都是華夏民族的構成部分,跟漢人差不多,黃皮膚黑頭髮,跟那些深目、棕發或白膚碧眼的“胡人”不是一類人,該團結的就要團結,該殺的就得殺。現在是最黑暗、最悲慘的亂世,跟“所謂的盛世於和諧社會”完全是兩回事。不要說個人和家庭,就是整個華夏民族都在滅亡的邊緣中掙扎。該用的手段都要用,能拉攏的人都要拉攏。
曾華不知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他只知道在這個亂世不停地拼,不斷地搏,努力地在這個亂世做一點有用的事情。
這個時候,天一輪皓月慢慢地爬上了東邊的山頭,銀白色月光在瑟瑟的寒風顯得更加冰冷,而許多山頭上的積雪在流蘇般的月關一照,頓時顯現出跳動的亮光來。
看着那明月,曾華覺得一段熟悉的旋律慢慢地在自己的耳邊響起,彷彿從心底涌出來一樣,曾華不由自主地低聲唱道:“千里刀光影,
仇恨燃九州。
月圓之夜人不歸,
花香之地無和平。
一腔無聲血,
萬縷慈母情。
雪國恥身先去,
重整河山待後生。”
聽着曾華那悲憤、低緩卻鏗鏘有力的唱曲,衆人不由想到了自己威嚴的父親、慈愛的母親、賢惠的妻子、可親的兒女,還有美麗的家園。也曾是這樣的月圓之夜,也曾是這樣的平和安寧。但是這一切隨着胡人的鐵騎,胡人的刀光驟然消失了。
一曲才罷,衆人已經不知不覺地淚流滿面。沒有人哭出聲來,都在拼命地咬着牙,捏着拳頭,他們的悲憤和仇恨象一團熊熊烈火,就是刺骨的寒風在它面前都畏懼地退縮了。
曾華低聲說道:“一個不知道仇恨的人和民族是不值得尊重的!失去的家園我們一定要奪回來!親人的恨我們一定要用仇人的鮮血來洗刷!”
聽到曾華的話,衆人都激動地渾身在顫抖,他們感到自己的血已經被曾華的話燒得沸騰起來了!
“現在我們在聚集力量,就如同千百條小河彙集成滔天洪水,千萬點火星彙集成燎原之火!凡擋在我們面前的敵人只有死路一條!”
“好!那我們繼續進發吧!目標武都!”曾華環視一眼圍在他周圍的部下,直接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