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何處惹塵埃,心思了了祭初晨。
——晚櫻落
昨夜,我輾轉反側無法安睡,只因今日的大婚定是要成人生的一個轉折。擁着我沉沉睡去的墨清早醒來時見我睜着眼以爲我是醒的早了,吻我的額頭,輕聲讓我再睡會兒,便起身忙去了。
今日成親要做的事兒還有很多,而我,只需要穿上大紅的嫁衣拜了天地便成了。我低低應承,待他離開便起身洗漱。昨日從園子裡倉皇離開之後,便再沒去前廳。聽說雲逝鎏住在東苑,昕住在北苑,都離這兒也不是很遠。晚上,還聽的見溫婉的簫聲,如泣如訴。一曲低低哀鳴,迴旋在耳際轟鳴一片。
一夜不得安睡,耳邊一直轟鳴的聲音讓我心思涌動。一夜,不知那一夜是如何過過來的。那簫吹了一夜,我便想了一夜。我堅持要與天鬥一鬥,可是到現在爲止要怎麼鬥我全然是一無所知。冥冥之中知道,成敗就在今日,可是…會發生什麼我卻是全然猜不着的。
一切皆有定數,而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等。等一些事兒的發生,等,那個人…
細細描眉細細上妝,淡淡娥眉,殷紅胭脂,如血雙脣,銅鏡裡映出的蒼白容顏竟然被修飾的有些出塵。苦笑,那鏡中顯現出的竟然是有些羞澀的笑。原來,這厚厚的胭脂能埋藏住所有的真相呀。
就在我起身想倒杯茶水的時候,凌鯉進來了。身後站着的黎兒眼睛紅通通的,腫得像個像個核桃。想問,卻在對上凌鯉怒氣衝衝的神情。楞是將話憋回了肚子裡,瞧見黎兒手上捧着的托盤上似乎是嫁衣。描金的紅嫁衣,雍容華貴,凌鯉拿了衣裳向我走來。
“櫻落,今兒個就要成親了,我什麼沒法爲你做。這嫁衣,是我唯一能爲你做的。瞧瞧可喜歡?”望向我的神情也柔和了很多,我楞了一下,暖流激盪在心間。
“凌鯉…”有些不能言語,接過那刺目的豔紅,淚水一下子溢出眼眶。“爲什麼要對我那麼好,我不值得的。”
仰頭望着一臉柔和的凌鯉,記憶裡那個平凡的錦鯉小仙早已蕩然無存,記得的只是這嫵媚的凌鯉。她的一顰一笑都是那樣的恍若天成,她的每一個舉動都帶着萬種風情,這樣的女子怎叫男人不心醉,怎叫男人不瘋狂。只可惜,她誰也不愛,偏偏鍾情那前世的晚櫻落。前世的我,存在於世上的不過是記憶,可如今的晚櫻落早已不再是多年前的晚櫻落。
我只是晚櫻落!
“哪有那麼許多爲什麼,只因爲愛上了呀!”凌鯉溫柔的擦去我眼角的淚痕,靜靜爲我穿上嫁衣。
出奇的合身,銅鏡裡的我美得不像我。凌鯉將我按在銅鏡前,拔下古樸的玉簪,一頭青絲傾瀉而下。靜靜的看着凌鯉爲我細細梳理長髮,
“櫻落呀,這是我第一次爲你綰髮,也許這也是最後一次了。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肚子裡的孩子。這一次,不能再任性的放棄了,知道嗎?好好的…”凌鯉一直在我耳邊絮絮叨叨的說着,淚水模糊了雙眼,漫過了臉頰。胭脂水粉糊了一片,黎兒不得不打來水爲我擦拭乾淨,又畫了一遍。
淡淡娥眉,硃紅雙脣,只是用那淡淡的桃紅胭脂掃了下蒼白的臉頰。凌鯉拿了支筆,在我左邊眼角瞄了一片絢爛的櫻花。長長藤蔓間的點點櫻花,將我缺失的那一點嫵媚描繪的淋漓盡致。那是我前世最愛的眉妝,可惜,現在不喜歡了。
淡淡的笑了笑,“我自個兒都快忘記了,還是凌鯉明白我…”望着左眼角生出的那片如血櫻花,血一樣的糜爛,妖豔絕倫。輕笑,百媚生。這鏡中之人是誰?真是我麼?
“凌鯉,謝謝你。”一捋袖子,掩脣輕笑,這衣裳我倒是喜歡的緊,可是隻怕今兒個佔不上這衣裳的喜慶了。眼裡滑落一抹傷感,若是可以,我是不願走今兒個這一步的。
“晚姑娘,時辰差不多了。”黎兒怯怯的同我說道,可憐巴巴的眼裡滿是複雜的情緒。我瞧了瞧,笑了。黎兒呀,那些個事兒,我都知道。你倒是還想瞞着到什麼時候?到底什麼時候才願意來同我承認了?
“櫻落!”凌鯉抓着我的手,死死不肯鬆開。微紅的眼蓄滿了淚水,撫上她的眼眸,爲她抹去眼角的眼淚。
“凌鯉,不要擔心,我會幸福的。”笑的堅定,可心底卻在不住的顫抖,踏出這扇門,迎接我的將是一場拼死決戰。櫻落,可準備好了?從凌鯉的手裡抽出手,藏於袖中,暗暗捏緊。拼了!
凌鯉的欲言又止,黎兒的淡漠,我瞧在眼裡刻在心上,雖然有很多疑問,很快便自會明瞭了的。
大紅的蓋頭遮住了那張足以顛倒衆生的容顏,紅色一點一點的落下,遮住了我的視線。滿眼的紅滿眼的寂寞!感覺有個手扶着我向外走去。低着頭,聽着越來越近的喧鬧聲,絲竹聲。
今日——是我大婚!
隔着大紅的蓋頭,喧鬧聲那樣的轟鳴,只是我經過的地方都是一片寂靜。似乎園裡來了不少人了呢!果然,大戶人家就是大戶人家,都快趕上當日我的登基大典了。
失笑,聽見耳畔黎兒低語,
“落姐姐,其實我也不想的,真的!”低低的呢喃,身旁的人越來越多。終於,黎兒將我交給了另外的倆個人,似乎是媒婆吧。剛在園子裡兜兜轉轉了好久,黎兒就一直在說那句話,雖然有些摸不着頭腦,但基本還是可以大致猜到。她放手的瞬間,我拉住了她的手,但也只是輕輕碰到了而已。
“新娘到!”正思緒萬千的我,聽見了一聲嘹亮的通報,於是周圍的喧鬧一下子靜了下來。在媒婆的攙扶之下,我的踏上了臺階。我知道這兒!這兒是西府的內廳大堂,儀式要開始了嗎?
無來由的緊張了起來,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