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一段,衛軍叔開始久久的沉默,然後望着我說到:“你叫陳承一,對嗎?我就叫你一聲承一吧,你是一個道士,你來告訴我,那一天晚上我看見的真的是我爸爸的鬼魂嗎?”
我看着這樣的劉二爺不知道說什麼,我無法形容那種傷感,十天以後的再見,本以爲能得到依靠,卻不想是和自己的父親生死兩隔。
我只能這樣對衛軍叔說了一句:“他是心願未了,來還自己的執念。”
“他的執念就是這個鎮子,還有這個鎮子裡所有人的安危嗎?”
“他是一個真正的道家人,他懂得什麼是道義,他明白正道的。”我想起了那天劉老爺子跟我說他是一個英雄,看來真的是,從始到終,這個小人物的表現竟然一如既往的義無反顧,把整個故事連接起來,你會發現他根本沒有考慮過的就是自己。
“呵呵,謝謝你這樣評價我的父親,我很驕傲。我要跟你說的故事,到這裡就說完了,還可以告訴你的就是,在鎮子裡堅守的我們,是一羣被剝奪了壽命的人,你也知道,在屋外的那些可憐人活不過五十歲,可是爲了不讓這種‘毒’害了自己的血脈親人,他們必須堅守在這個鎮子上,等待着有一天到來的光明!至於我,沒有被剝奪壽命,可是我卻被剝奪了健康,這還是在所謂的‘庇護’之下...總之,我祈求祭拜一次,我就要付出一個代價。你也知道,我現在身上有不下十幾種病,呵呵,我可以負責的告訴你,拉我去醫院檢查,會發現我患了不下五種各類型的癌症。”衛軍叔說了那麼久,疲憊了,最後一段話說的尤其費力,說完以後就已經懶洋洋的靠在了椅子上。
我震驚又難過的看着這個人,心裡的感受簡直不知道如何表達,他竟然被十幾種疾病纏身,還這樣堅強的守護着,雖然我不知道是在守護什麼,故事也結束的莫名其妙,我依舊從內心尊崇這個普通人。
我根本不能夠想象,被十幾種疾病纏身的人是要承受何種痛苦,要知道這個世間,光是身患一種癌症,或者一種病症的人都覺得簡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啊!可是他還活着,就這樣活着,爲了心中的守護而活着。
“你是一個英雄,能活着有時就是一個英雄。我覺得不空虛的生命,怎麼都是有意義的,你把這種意義演化到了極致。”我說這句話的時候,不是讚美,而是內心有一種衝動的情緒不得不發泄,我說的不止是真誠,而是一種虔誠了。
在他面前,有的人輕易的放棄了自己的生命,簡直就是卑微的對比。
“有時候,某種正確的堅持,會讓任何人都成爲英雄,我很開心人們始終都還追尋着,夢想着英雄,這是這個世間最正的能量。看看這個吧,可以慢慢的看,明天再告訴我,你的決定!我能爲你說明的,解答的就只有這些了,我的能力有限,不能完全的解開每一個謎題,但願你能。”說話間,衛軍叔有些費勁的從身上很是珍惜的掏出了一件兒東西,鄭重的擺放在了桌子上。
我看見那一是一封泛黃的信,從摺痕上來看,已經被閱讀過很多次了。
我知道,這就是劉二爺鬼魂的執念,在約定的時間內回魂也要送回來的信,所以我也抱着一種鄭重的心情,拿起了桌上那封信,小心的收好。
“還有問題嗎?”衛軍叔喘息的厲害,看來已經支撐到了極限。
我雖然於心不忍,可是有些問題是必須問的。
“衛軍叔,這個鎮子的政府...?”
“不要指望了,他們的人,其實換過一次政府,我總覺得其中幾個人好像不是那麼簡單,但後來變成了他們的人。”
得到這個答案以後,我的心中忽然抓住了一個關鍵,如果推斷沒有錯的話,這裡的情況應該是被上報了的,但..要是接管人欺上瞞下的話,可是...我皺緊了眉頭,心中在盤算着某件事情,不肯定自己要不要這樣做。
我沉默了一下,繼續說到:“這個鎮子的情況那麼特殊,來這個鎮子的人不會說出去嗎?還有,就是這個鎮子不是出去了一部分人嗎?他們不會說出去嗎?”
“你知道生活在一個地方的人,他的親朋好友大多是這個地方的人,就算有不是的,慢慢的淡了往來,也就是陌生人了!而且,你也來到了這個鎮子,你覺得來這個鎮子的人,會有機會說出去這個鎮子上的一切嗎?在政府機關都是保護傘的情況下?不能的,就算從這個鎮子走出去的人都是不能的,人們都中了‘毒’,中了詛咒,出去還想好好活着的話,就最好不要提鎮子上的一切,否則會死得莫名其妙,一切都被一雙無形的眼睛監視着。”
聽到衛軍叔如此說,我的後背都感覺到發冷,我看着衛軍叔,發現這個鎮子的事情細想起來真的異常恐怖,而懷裡的這封信就變得異常重要。
“另外,衛軍叔,這個鎮子上會不會來一些和常人不同的人,你知道,我指的是我們這樣的人。”
“會來的,可是很多人的目的,其實也和這個鎮子上的人差不多,是爲了,爲了長久的,甚至永恆的生命。可他們都是有去無回,你懂我的意思嗎?”
“衛軍叔,我明天會給你一個答案的。”我沉默了一會兒,心中大概已經明白了想要知道的,然後站起身來,鄭重的對衛軍叔說到,我沒有迫不及待的去讀這封信,我需要在完全冷靜的情況下,仔細的讀完它,衛軍叔說的是要一個答案,顯然這關係到我的某一種決定。
“嗯,我期待你們就是帶來光明的人,我等着你的答案。另外...”衛軍叔停頓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絲自嘲的笑容,然後對我說到:“其實,我也是在那個所謂的神的庇佑下,才能抗爭到如今!確切的說,那是林叔留給我的庇佑...這真是諷刺啊。”
“如果你是正確的,方式是什麼不重要。”這是我能給衛軍叔唯一的安慰,但也是真誠的安慰,我知道這是他的心病,他想擺脫這個。
衛軍叔揮了揮手,表示要休息了,一個時時承受着如此痛苦的人,能和我說到現在也已經是一個奇蹟了。
我懷揣着那封信,輕輕的走出了房間,內心莫名的沉重和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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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房間的時候,發現那些老人已經散去了,房間裡還瀰漫着淡淡的嗆人煙氣和食物的味道。
劉老爺子,如月還有承心哥在等着我,見我出來,他們圍了過來,劉老爺子是沒有說什麼,這個鎮子上的事情,他比我清楚,而如月和承心哥看着我沉重的臉色,卻莫名的多了幾分擔心的神色。
“晚上,可以住在這裡嗎?”我開口問到,從我們走進這一棟陳舊的筒子樓開始,就已經註定這個鎮子的人恐怕容不下我們了。
“住在這裡吧,有空房間的。在上個月,我們的人又老死了4個,又空出了房間。”劉老爺子的語氣中有一些傷感。
沉重的心情讓我點上了一支菸,走到了窗戶邊兒上,看着這個鎮子的郊外,那遠處的黃土山脈,不由得開口問了一句:“劉老爺子,這個鎮子上如今還剩下了多少人?”
“不多了,一千人?兩千人?總之能去參加祭祀的,就是骨幹分子!站在高臺之上的,就是核心人物。”劉老爺子知道我要問什麼。
煙霧薰的我眯起了眼睛,然後說到:“可能要勞煩你們繼續守護鎮子一段時間了,我們要離開的。”
“怎麼?”劉老爺子的神色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失望。
我取下口中的煙,看着劉老爺子,認真的說到:“沒有別的意思,因爲這個鎮子畢竟不是源頭。”
“你的意思是....”劉老爺子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怪異且激動莫名起來。
“不然還有什麼辦法?”即便是沒有讀那一封信,也不影響我的決定,那封信頂多能給我一些答案罷了,之所以剛纔在屋子裡沒有對衛軍叔那樣說,原因在於一種尊重,對劉二爺的尊重,如果沒有仔細讀過他的信,就下了決定,總是顯得很唐突的。
劉老爺子沉默了,最後只是喃喃的說了一句:“你也是一個真正的道家人。”
我笑得很燦爛,說到:“那是當然。”
說完這句話以後,我拍着承心哥的肩膀說到:“如月留在這裡,你想辦法走出這個鎮子,通知大家集合到這裡來吧。”
承心哥沒有多問我什麼,這時的他已經收起了擔心憂慮的神色,抱着胸,懶洋洋的依着牆說到:“嗯,你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如此吧。我其實也很好奇,那個聖村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我們要尋找的鬼打灣是不是就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