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的大炮對陣城下密集的流民人羣開炮轟擊,在江忠源指揮下,十多門大炮一輪齊射,實心炮彈鑽入流民人羣中,一路橫掃過去,撂倒了一百多人。
其中一門6000斤的重炮射出了一枚18磅重的炮彈,炮彈飛了一公里多路程,落在流民炮灰後面的太平軍督戰隊人羣中,砸翻了十多名督戰隊員,還差點擊中了指揮督戰隊壓陣的馮雲山。
炮彈距離馮雲山身邊三米之外呼嘯而過,在地面彈跳,在人羣中碰撞,帶起一陣瀰漫的血霧,但馮雲山對近在咫尺的炮彈視而不見,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清軍從城頭投下了火油罐、石灰瓶,城牆上滾下夜叉檑,砸下狼牙拍和巨石,正在攀爬簡易雲梯的流民紛紛慘叫着,從雲梯上跌落下來。巨大的石頭擊中簡易雲梯,當即把雲梯砸斷,上面的流民下餃子一樣紛紛落地。
火油罐落在城下,接着城頭丟下火把,頓時城牆腳下變成了一片熊熊燃燒的火海,大批渾身起火的流民在大火中痛苦的嚎叫,掙扎。
還有的流民在攀爬的時候,被城頭倒下來的金汁劈頭蓋臉淋了一身,滾燙的金汁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味,燙在人的身上,頓時皮開肉綻,城下臭氣熏天。以太平軍的醫療水平,被金汁澆到的流民,註定是沒救了。
藉助着城下燃起的大火照明,楊秀清看到攻到城下的流民倒下了一片又一片,可是他一點沒有心疼,反正這些炮灰是不要錢的,死了再招就是了。真正讓楊秀清擔心的是,自己的精銳老兵進攻方向,不要太早暴露了,只要炸開城牆,精銳老兵攻入城內,城內的清軍必然會土崩瓦解。
也許是佯攻的流民拉仇恨,吸引清軍火力起到了極大的作用,清軍沒有發現黑暗中悄然無聲接近城牆的太平軍精銳老兵隊伍。
上次炸開桂林城牆立下首功的李世賢,後來在進攻衡州的時候,又炸開了衡州城牆。現在李世賢已經升爲太平軍爆破隊隊長了。李世賢已經不需要親自帶着爆破組抵達城下,執行任務的是彭大順和楊輔清。
楊輔清是楊秀清的族弟,本名楊金生,外號七麻子。金田起義之後,楊金生改名爲楊輔清,意思是輔助楊秀清的意思。雖然他是楊秀清的家人,但也參加了風險最大的爆破組,爲了給自己博取一個大功勞。
這一次和以往攻城爆破戰一樣,指揮爆破的李世賢下令,從湘江裡面撈起一條十分結實的小船,然後製造了一副六輪車的車架,再把小船倒扣在車架上面,流民在下面推車,爆破組的戰士把*包放在船內的架子上,等到接近城牆,再來引爆*包。
倒扣的船底上,還加厚了兩層木板,上面再覆蓋上溼棉被,又塗上一層淤泥,由二十多名流民在船中間推車。
這樣的倒扣船比起桂林之戰和衡州之戰時用的倒扣船又要改進了許多,可以說簡直就是一輛攻城土裝甲車!弓箭、鳥銃、擡槍、小炮之類的根本無法擊穿,火箭無法摧毀,即便是投下火油罐,也要燒很久才能燒燬。至於石灰瓶和*,也不怕,因爲倒扣船的船身距離地面很近,四面還懸掛了木板遮擋,木板幾乎垂到地面,可以擋住爆炸的石灰瓶和*的碎片,保護裡面的流民和爆破組戰士。而倒扣船抵近城下之後,城頭的滾木礌石對倒扣船也是毫無效果。
這種倒扣船,除非被清軍5000斤以上的巨炮直接擊中,才能摧毀。但是清軍的5000斤巨炮精度不是很高,而且裝填速度十分緩慢。若是被摧毀,那是極小概率的事情。
但李世賢爲了保險起見,還是準備了兩條倒扣船。
雖然說流民炮灰隊的佯攻吸引了清軍注意力,可是倒扣船那麼大的目標,很難保證前進的時候不發出動靜。當彭大順和楊輔清所指揮的倒扣船抵近城下大約30米的時候,城頭的清軍發現了來襲的一個怪物!
“不好!有東西靠近了,好像是攻城車!”城頭的清兵大喊大叫。
大批清兵端起鳥銃,扛起擡槍,甚至搬來了虎蹲炮和子母炮之類的小炮,對着緩緩逼近城牆的倒扣船,射出密集的子彈炮彈,可是各種彈丸打在倒扣船上,倒扣船毫髮無損,根本就無法擊穿。
船內的楊輔清只聽到船殼上面不斷響起下雨般的撞擊聲,很明顯,他們的倒扣船正在承受清軍猛烈的火力打擊,可是卻完好無損,安全保護了船內的流民和爆破組戰士。
清軍向倒扣船射出了一排排火箭,箭矢紮在倒扣船的外殼上,但是塗滿船身的淤泥,還有包裹的溼棉被,很快就讓火箭熄滅了。
火箭箭頭包裹着浸泡過桐油的棉紗,還有桐油仍然在燃燒,在船上上冒着火苗,但是跟在倒扣船後面的流民立即提起水桶從盾車後面跑出來,跑到倒扣船跟前,澆滅了火苗。
當然了,清軍也立即向那些提着水桶的流民開火,打翻了不少流民。
“砰砰砰”跟在倒扣船後面的太平軍神槍手開槍射擊了,呼嘯的子彈飛上城頭,不少正在猛烈射擊的清兵中彈,城頭響起一片慘叫聲。
倒扣船通過被填平的護城河,向城牆腳下緩緩移動。
城頭的清兵急了,冒着城下不斷射上來的子彈,紛紛站起身來,把火油罐投出去,再射出了鋪天蓋地的火箭。
倒扣船的周圍地面,堆滿了破碎的火油罐,火油遍地流淌,城頭射下的火箭點燃火油,周圍燃起了一片熊熊火海。
大批流民立即從盾車後面衝出來,每兩人擡着一口裝滿溼泥土的籮筐,冒着熊熊烈火和城頭射下的弓箭彈丸,跑到倒扣船邊上,立即把籮筐裡的溼泥土往火上倒下去。不斷的有流民倒下,又有流民補充上來,奮力滅火。
在流民和神槍手的掩護下,倒扣船終於抵達了城牆下面,李世賢精心準備的兩條倒扣船全部安然無恙,一起抵達了城牆下。
“你們先撤!”彭大順讓推車的流民先走,自己和爆破組的戰士留下來。
負責推車的流民紛紛低下頭,從倒扣船的底部爬了出去,離開倒扣船之後,這些流民沒命的往回奔跑,撤回盾車後面,但也有不少人在離開倒扣船之後,就被城頭射來的彈丸箭矢射殺在半路上。
彭大順和爆破組的戰士安放好*包之後,他讓弟兄們先撤退,自己留在後面。等到所有的人全部離開倒扣船,彭大順點燃*,隨後也從倒扣船底部鑽出。
“快跑啊!”撤離了倒扣船的所有人都在拼命的飛奔,全速離開即將爆炸的倒扣船。
楊輔清那邊也點燃了*,飛快的撤離。
城頭清軍冒着城下射來的槍林彈雨,瘋狂的開槍射箭,打翻了不少爆破組戰士。但是彭大順和楊輔清還是平安回到盾車陣後面。
“都趴好了!馬上就要炸了!”彭大順大喊道。
所有的人都低下頭,把腦袋緊緊的趴在盾車的後面。過了大約一分鐘,只聽到城牆下面響起了一連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20個重10公斤的**包接連發生爆炸,一共是200公斤*烈性*的爆炸,在城牆下面騰起了沖天烈焰,瀰漫的硝煙騰起,接着空中騰起了一朵巨大的蘑菇雲。
“好強的威力!”爆炸引起了地面距離震動,就連在兩公里外指揮的楊秀清都感覺自己快站不穩腳跟了,大地劇烈搖晃,爆炸聲驚天動地,**爆炸產生的大火直衝雲霄,把半邊的夜空都照亮了。
劇烈的大爆炸,炸塌了長達120米的一大段城牆,爆炸的衝擊波把城牆都炸飛了,紛紛落地的城磚、石頭和夯土,在倒塌的城牆處形成了一面斜坡。
“殺清妖,上天堂!”早已抵近到城下100米外埋伏的太平軍老兵紛紛呼喊着,揮舞着各種兵器,向被炸開的缺口涌去。
戴罪立功的駱秉章聽到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他心中大驚:“不好了!長毛又炸開城牆了!之前聽說在桂林之戰,衡州之戰中,他們都是用這個辦法破城的!”
“長毛人數不夠,我們趕快派人向曾滌生求援!城內的大清勇士們,立即去堵門!”張亮基下了一系列命令。
和春大喊道:“讓綠營的弟兄們上!只要把長毛趕出去的,每個人賞上好大煙一袋!斬首一級,賞上好大煙兩袋!斬得長毛巨寇者,升官三級,賞銀千兩!”
剛纔爆炸的時候,駐守在被炸塌那一段城牆上的清兵被震死震傷了五百多人,那一大段缺口處的防禦出現空虛。但是畢竟城內清軍人數衆多,幾萬清兵不可能全部在城頭防守,城內留了不少預備隊,是用來補充防禦,打反擊戰用的,現在剛好太平軍炸開一個缺口,這些預備隊就派上用場了。
成羣結隊的清軍立即推着堵門刀車,向缺口處衝去,後面跟着大批刀牌手、長槍兵、鳥銃兵和弓箭手。
5000多清兵擁擠到缺口處的時候,太平軍也剛好從缺口處涌入。
“殺清妖,上天堂!”衝在最前面的太平軍刀牌手吶喊着,向清軍人羣殺去。
“殺長毛!”衝在前面的清軍刀牌手也衝了過來。雙方的士兵在缺口處碰撞在一起,各種兵器向對手身上招呼而去,頓時血肉橫飛,慘叫聲連連。
太平軍後面的長矛兵和清軍後面的長槍兵也頂了上來,雙方用長兵器亂捅亂刺,總之只有把對手殺死,自己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