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麗柔鐵了心要纏緊自己的車,關浩現在是吃人嘴軟,也不好強硬趕她走,也許得用點下流的手段把她嚇跑纔是上上之策。
下流之策尚未想出來,回到醫學院,二人正巧趕上了一起轟動的新聞。
本來以爲駕着一輛露天的跑車溜進校門可以大大地威風一把,密密麻麻的人羣蜂擁過來圍觀他這名實習教師,衆多紈絝子弟們看着鍾麗柔神魂顛倒。校門口果然圍着不少人,都是過來看熱鬧的,一片譁然,騷動不安,但卻沒有一個人是來看他的。
門口外拉開了警界線,十幾個警員於內外層層把守,不容許一個閒雜人等出入,連過來上學的學生都被拒絕入內了。
關浩有種不詳的預感。
“發生什麼事了?”鍾麗柔表示很好奇,把腦袋探出車窗外面。
“我也很想知道。”關浩愣愣道,猛按喇叭。
圍在外面等熱鬧看的閒人一聽喇叭聲才發現不知何時開來了一輛看似很高端的跑車,外形酷似法拉利,卻故意遮住了品牌標誌,給人感覺八成是一輛改裝的山寨貨。
但是副手座上的美女絕對是個養眼的角色,足可見如今山寨貨也是相當吃得開啊。
“你們是什麼人?”一個警員走過來問道。
關浩取出自己的臨時代課證,遞了過去道:“我住在裡面的,發生什麼事了?”
那警員仔細看了一下,對比完身份證才拉開警界線放了行,順便回道:“出了命案,直接回你宿舍就好了,切莫到處走動。”
關浩敷衍地點點頭,踩下油門溜了進去,心裡有點忐忑不安:出了命案?難道又是一起大學生跳樓事件?這年頭的孩子太不珍惜生命了。
“出人命了?”鍾麗柔充滿好奇心地東張西望,看見遠處的足球場邊又是重重的警界線,裡面圍着一大羣警察,外面站着密密麻麻的學生,便遙手一指道:“那邊那邊,過去看看。”
“你喜歡看死人?”關浩一愣道,把跑車開進了教師住宅區。事實上他也很想知道死的是什麼人,又是怎麼死的,畢竟在自己學校裡出了命案,可是件大新聞。
“看一看又不會怎麼樣。”鍾麗柔反抗道。
停好車之後,關浩果然心事重重地向足球場走去。這妮子說得有道理,看看又不能少塊肉。
圍在警界線外看熱鬧的人中還包括了二年3班的學生,看樣子全校都停了課,大家都出來看戲了。
關浩雙手合十握飛機頭狀,擠開層層包圍,發現了那個叫大頭的學生,便走過去問道:“大頭,發生什麼事了?”
大頭一見是關老師,原本驚悚的神情忽然眉頭一展,興奮道:“關老師,你昨天怎麼沒來上課了?”
“渾蛋,問別人問題之前,先回答別人的問題。”關浩拍他腦袋瓜子一掌,喝道。
老師真是有威嚴啊,果然有男子氣慨!大頭內心不勝崇拜,嘿嘿笑道:“是是是,有一羣同學打架,一個人被打死了。”
“打死了?”關浩大吃一驚,要是跳樓的也就算了,居然公然之下把學生羣毆至死,簡直無法無天。
“死了人你居然還笑?”關浩對他那張討好的笑臉有些反感,罵道。
大頭微微一顫,神色又變得凝重起來。他目光不小心落在鍾麗柔身上,眼睛一陣發光,這個女人很陌生,以前他都沒見過的,學校裡有如此美人居然沒有人知道?
卻見鍾麗柔纖手一擡勾在關浩肩上,情緒有點興奮,說道:“哎,進去看看吧?”
大頭猛地一驚,敢情這美女是關老師的情人?喈喈,偶像啊——
媽的,你以爲老子不想進去?熱鬧誰不想揍啊。關浩悻悻地罵道:“你是不是腦子傻掉了?要是能進去還有這麼多人圍在外面?”
只見鍾麗柔抿嘴一笑,得意洋洋地說道:“莫非你忘了,我是皇家香港警察嗎?”
關浩恍然大悟,差一點忘了這妮子還有個以假亂真的重案組證件。說以假亂真是因爲他怎麼樣都不相信這個嫩娃娃會是警察,如果說她是尼姑庵的滅絕師太的第十八代傳人,倒是還能接受。
二人主意一定,三步並做兩步走近警界線。
“站住,幹什麼的?這裡你們不能進來。”一個警察爲了保護現場,趾高氣揚地攔下他們說道。
鍾麗柔對他出示了自己的證件,冷冷道:“我是香港重案組督察鍾麗柔,這位關醫生是我的助手,我懷疑死者和我的線人有關係,麻煩你配合一下。”
那人接過證件一看,一改之前的態度,施了個大禮:“原來是自己人,請進吧。”
關浩看她這手乾淨利落的動作,加上說出來不覺害臊的職業對白,對她的演技佩服得五體投地。
“看到了吧?”進入警界線範圍內後,鍾麗柔給關浩抱了個勝利的眼神。
“看到了,你的臉皮可真厚。”關浩沒好氣道。
“你……”鍾麗柔很不服氣,漲紅了臉,“我哪裡臉皮厚了?”
“哼,就你這個證?騙得了別人你騙不了我。”關浩嗤之以鼻,冷哼一聲。
經現場的工作人員介紹,被打死的是一個叫吳輝的大三學生,被人亂棒毆得血肉模糊,地上染了一片血泊。
“還好,不是我的學生……”關浩捂着鼻子,把眉頭皺成一個“川”字,喃喃說道。
“你居然還好?”鍾麗柔也捂着鼻子,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剛纔還教訓學生幸災樂禍,自己馬上就露出了原形,這種無恥的境界實在是令人望塵莫及。
“至少是不幸中的大幸。”
走近屍體看了不到十秒鐘,鍾麗柔就有點想嘔的感覺,連忙把視線移開。這名學生死得實在有點恐怖,鼻子幾乎被打歪了,一邊臉皮開肉綻,幾乎能看見裡面的牙齒露出來,十分猙獰。那身校服也染滿了鮮血,哪怕傷口不足以致命,流血也流死了。
案件的負責人見到貌美如花的鐘麗柔,聽聞是香港來的重案組督察,便和她搭訕起來。在交談中,二人才知道死者吳輝的身份非常特殊,其父親是某珠寶業集團的最大股東兼董事長,其大哥便是該公司的總裁,這種案子要是稍有處理不慎,後果不堪設想。
爲了配合查案,一個法醫正在進行現場初步驗屍,幾個法證專家也在周圍搜索證據,在警界線旁幾個目擊者正在應付着警官的盤問。
關浩的視線轉回那名白髮蒼蒼的老法醫身上,發現此人有點兒眼熟,忽然心神一震,走過去喊道:“孫前輩!”
那老人回過頭來,炯炯有神的目光打量了關浩一眼,也面露驚喜之色,笑道:“關浩?”
鍾麗柔正跟那負責人聊得正歡,牛B吹得當當響,聽到關浩的叫聲後,好奇心大振跑過來:“怎麼?你們認識?”
關浩隆重地介紹了一遍,原來這個老法醫就是人民醫院的資深法醫代表——孫洪鬆。前不久三大醫院舉行的公益活動上,雲強雙突然暴斃,關浩就是和這位孫洪鬆一起驗的屍,今天仍然記憶猶新。
死者的家屬接到通知後,紛紛撇下手頭的工作火速趕來,其母親撲在兒子的屍體上哭得天昏地暗,真是聞者心酸望者落淚。其父與其兄長則是怒髮衝冠地找校長去了。
如此特殊的人被打死在這學院裡面,估計校長有苦頭吃。
關浩憐憫地看着號啕大哭的婦人,眼睛有點溼潤,這情景讓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只不過身份調換了一下,將心比心,恐怕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要比他少年喪母的痛苦要強烈得多。
鍾麗柔到底是個女人,也暗暗地擦了幾滴眼淚。
忽然間,關浩看見地上的屍體手指居然動了一下。雖然僅僅是動了這一下,卻逃不過他的法眼。
“等一等,他好像還沒死。”關浩突然大喝一聲,推開鍾麗柔和孫洪鬆,蹲下去抓起死者的手腕把起脈來。
那位哭得死去活來的婦人驚訝地看着他,愣了半秒鐘,也抱着最後一絲希望信以爲真,搖着他的肩膀吼道:“你確定我兒子沒死?求求你救救他……”她轉過頭去狠狠地瞪着周圍的警察,怒號道:“你們這些畜生,還不叫救護車——”
救護車其實一早就在旁邊,現在看法證隊採集證據的工作也結束了,法醫的第一現場驗屍報告也有了結果,這纔開始收屍。
孫洪鬆拍了拍那婦人和關浩的肩膀,同情地勸道:“兩位不要激動,他已經死了!”
別說孫洪鬆當了幾十年的法醫,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這個男生死蹺蹺了,哪裡還有活着的可能性。
關浩也承認他脈搏已經完全停止,呼吸心跳全無,即使沒學過醫的人都知道地上躺的是一個死人。但是剛纔他手指動了一下,關浩也相信自己的眼睛絕對不會看錯。
“沒有,他肯定還沒死,我剛纔看到他手指動了一下。”關浩嚷道,又轉向旁邊的醫護人員,吼道:“手腳麻利點,送他去醫院。”
孫洪鬆嘆了口氣,說道:“關醫生啊,也許你看到的是真的,但這只是神經反射,人死後身體的部份神經仍然是活的,動一下手指一點也不奇怪……”
不等他把話說完,關浩一掌推開他的臉,緊跟着死者上了救護車。
孫洪鬆重心一失,打了個趔趄險些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