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12號病房內。
宮立第一個撲上去,抓着老婆的手激動地說道:“小莉,你感覺怎麼樣?”
衆人這才知道原來市長夫人叫小莉。小莉姓韓,看起來也只有三十多歲,長得十分漂亮,身材也不錯。
“啊?我……我的孩子怎麼樣了?我的孩子……”韓小莉模模糊糊地醒過來,發現肚子扁扁的,好不震驚。
“沒事,沒事,孩子一點事都沒有,是個男孩。”宮立把懷裡的嬰兒遞到夫人面前,大喜過望。
韓小莉驚喜地抱過兒子,情緒異常激動,喜極而泣。
參與接生的人,包括院長、鄭主任均被這喜氣洋洋的氣氛感動得落淚。不過院長趁着別人不注意,已經溜之大吉了。
“是不是我最終還是被剖腹了?”韓小莉淚眼汪汪,有些愧疚地看着宮立。
“沒有,老婆,你是順產的,你是順產的聽到了嗎?”宮立激動地喊,指了指關浩又道:“就是這位關神醫,讓你順利產子的。”
關浩正在得意洋洋地看熱鬧,聽到市長這麼一說,覺得自己又該做點什麼了。只見他裝模作樣地走到韓小莉牀邊,握住她的手脈,神態又變得專注起來。
“哇!好酷啊。”幾個花癡護士心裡想道,眼睛變成了紅心。
大約十秒鐘後,關浩開口朗朗道:“市長夫人,你現在脈搏很穩定,想必已無大礙,只是你產後這幾天身體會比較虛弱,一定要注意營養。”
“嗯,謝謝,謝謝關神醫。”韓小莉看了一眼懷裡胖嘟嘟的孩子,無比感激地說。
關浩覺得自己裝逼裝得也差不多了,是時候撤退了。可還沒走開幾步,就被宮立攔了下來。
“關神醫,你的大恩大德,宮某永世難忘,請受宮某一拜。”宮立居然想都沒想就準備跪下去。
這一情景把關浩嚇得不輕,包括現場的每一個人,他也明白裝逼是要有限度的,急忙拉住市長,自己也差點跪了下去,說道:“市長大人,千萬不要這樣,關浩惶恐啊。”
“不,不必惶恐,要不就這樣吧,我的孩子,認你做乾爹,怎樣?”宮立頓了一下,轉向病牀上的韓小莉繼續說道:“老婆,你說好不好?”
“好,當然好……”韓小莉即刻答應,笑得格外燦爛。
“幹……乾爹?”從來沒有當過乾爹的關浩,當場僵化。
“那麼,就這樣說定了。”宮立緊緊地握着關浩的手。
“啊不不不,市長,這樣不太好吧?論輩份,我該叫你一聲叔叔啊。”關浩反應過來,既不敢接受又不敢直接拒絕,心裡充滿了矛盾。
宮立一聽就不高興了,板着臉道:“有什麼不好?難道你看不起我?”
“千萬別這麼說,我答應就是了。”關浩急忙說道,同時在心裡暗暗盤算着:這個市長好像很牛B啊,跟他結爲親家肯定不會吃虧。
“好極,好極,哈哈哈……”宮立大笑。
現場掌聲響起——
“恭喜呀關醫生。”“恭喜呀……”花癡護士紛紛逮着機會搭訕一番。
“關老弟呀,想不到你連當爹都趕在我前面,我算是徹底服你了。”宗偉江感嘆道。
關浩跟衆人握完手後,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說道:“那我走了,我一定會想念大家的。”
“什麼?”衆人大感詫異,他不是要當院長了嗎?怎麼還要走?
“哎,你這是什麼話?”宮立聞言頗感不悅,但是他發現院長不見了,“咦?衛真陽呢?”
“額……這個……他剛纔已經溜出去了。”鄭主任尷尬地說道。
“你,去告訴他,現在開始他不用上班了。”宮立對鄭主任說道。
“是,我這就去。”鄭主任面容沉重地點點頭。
關浩卻上前把他攔住。
鄭主任有些詫異,一時間不知道他想幹什麼,想起自己以前對他有些刻薄,不禁有些擔心:他該不會連我都不放過吧?
然而關浩的話卻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不用了,我根本就沒想過要當院長。”
目瞪口呆,所有人都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現了幻聽。
只聽關浩繼續道:“你們別這樣看着我,院長是這麼容易當的嗎?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再說我也反省過了,院長是對的,他也是爲了維護醫院的名譽,他沒有做錯。反正我不在麗人醫院一樣可以當醫生,你們不必再說了。”說完便黯然神傷地走出病房。
衆人當中最吃驚的是尤燕,一直以來在尤燕的印象中關浩一向就是個自私自利,從來不爲別人着想的小人,難道是自己看走眼了嗎?
關浩這次並不是裝逼的,當他冷靜下來的時候,覺得站在院長的立場想一想,他也確實沒做錯。走進院長辦公室時,關浩怔住了,院長居然在垂頭喪氣地收拾東西。
“臭老頭,你在幹什麼?”關浩喝道。
院長看都沒看他,淡淡道:“你放心好了,我立刻就走。”
關浩看着這個身材消瘦的長輩,心裡有些不忍了,過去抓着院長的肩膀,說道:“你愛去哪關我屁事呀?我只希望你趕快把我的工資結了,希望你別讓我再催第三次。”
院長心中一顫,無比驚訝地看着關浩,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是要取代我的位子了嗎?還叫我給他結工資?
“滾,老夫現在沒心情陪你玩。”院長一聲怒喝。雖然他心裡也承認關浩的醫術十分了得,但也知道關浩是不可能勝任院長這個職位的。不過他更加知道市長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在這塊土地上,市長就是王道。
關浩無奈地笑了笑,直接用手臂抱緊了院長肩膀,笑道:“怎麼?生氣了?都快七十的人了,居然還跟後輩較真呢?”
院長像看見外星人一樣盯着他,嘴巴張得大大的,有種想哭的感覺,一句話也說不出。他到底想做什麼?他是什麼意思?
“算了吧,我現在也不缺錢用,等你什麼時候有空了,記得把錢打進我帳裡,拜拜……”關浩瀟灑地調頭,卻看見宮立站在門口。
事實上宮立一早就追了過來,但不知道爲什麼,竟情不自禁地躲在外面偷聽他們的對話,直到關浩說出拜拜了他才現身。
“先別忙着走,我有話對你們說。”宮立帶着和藹的笑容,關上了門。
“市長,我已經說過了,我去意已決。”關浩搶先說道。
“打住,先聽我說。”宮立閉了閉眼睛,又道:“你……你可以不當院長,但是你也不能辭職,衛院長,我這樣說你應該沒意見吧?”宮立含笑看着院長。
“嗯?我……”院長心裡五味參雜,變成了啞巴。
關浩也大感意外。
“坐坐坐,別站着。”宮立率先坐下,悠悠地說道:“關神醫的事情嘛……我倒是聽說了,不過其實也沒什麼,這明擺着就是那些明星故意在炒作自己,一些八卦罷了,你們何必要這麼在意呢?”
“可是市長啊,那個李瑤的後臺你是知道的,畢竟這段醜聞也是因我們醫院而起,萬一他們真的要追究,只怕我扛不住啊。”院長語重心地說道。
“嗯,候曉強嘛,我知道,你們儘管放心吧,這件事情,交給我來處理。”宮立胸有成竹地說道。
“真的?難道市長你有把握?”院長有些懷疑,凡是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候曉強的勢力有多麼可怕,哪怕是白道中最牛B的宮立市長也未必對付得了。
“我叫你放心,你只管放心就對了。”宮立從懷裡取出一根雪茄,“關神醫,你抽菸嗎?”
“謝謝,我不抽。”關浩婉拒,想到他們剛纔的對話,不禁對那個曾經被自己諷刺得面紅耳赤的候曉強有些好奇,又道:“等一等,你們剛纔說……那個叫候曉強的,他很牛B?”
“嘖,井底之蛙。”院長恨鐵不成鋼地咬了咬牙。
關浩茫然,不知所以地撓着後腦勺。
“不用再說了,這件事情我自然會處理。再說我對關神醫的人品絕對信得過,他絕對不會做出那種事情,肯定是那些八卦雜誌爲了銷量在添油加醋。我說得對嗎?關老弟?”宮立滑稽地朝關浩眨了眨眼。
關浩現在很想哭,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啊。“那當然,我發誓絕對沒做過缺德的事情。”關浩正義凜然,在心裡悄悄地補上一句:就算做過,我也不是故意的。
“嗯,我要回去陪老婆了,這件事情就當沒發生過吧。”宮立滅了菸頭。
其實宮立也是一時激動才衝昏了頭腦,關浩醫術是不錯,但是也太年輕了,怎麼可能適合當院長呢?當妻子順利產子的時候,他一冷靜下來就有點後悔了。然而令他欣慰的是,這個關浩的人品還不錯,居然自願取消約定。他在這麼強烈的利益誘惑面前還能反省自身的過錯,不但捥回了院長的顏面,也給了自己下臺的臺階。想到這裡,宮立對關浩越來越感興趣了。
辦公室裡剩下關浩和院長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氣氛格外尷尬。
“哎呀,想不到我關浩的人品這麼好,看起來你暫時是炒不掉我了,讓你失望了真是抱歉啊。”關浩有一搭沒一搭地說,搖着頭走了出去。
院長怔怔地看着這個侄孫的背影,良久才擡頭看着窗外的天空,自嘲道:“關華呀,想不到你還有個好孫子呢,我都幾乎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