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家的飯廳像個五星級飯店,裡面完全能弄一個游泳池。飯桌的一側是整排落地窗,窗外正好是花園,百花正開,花草正茂。
飯桌上舒統跟王管家一直不停地打眼色。舒菲則時不時地瞄關浩一眼,意味深長。
怎麼像是登門相親一樣?真他媽的彆扭。關浩正襟危坐,心裡格外不自在。
“關醫生,這是你指點給我的菜譜,今天特意多做了一份,你嚐嚐。”舒統說道。
“舒爺爺客氣了,我這個人優點不多,最大的優點就是臉皮夠厚,我不會客氣的。”關浩嘴上說着,筷子一點不遲疑,完全像在自己家裡一樣。
這個吃飯的藝術,他也是從關藝白身上學來的,無論跟什麼人吃飯,在誰家吃,嘴巴一定要勤快,筷子要伸長,能吃多少就吃多少,這叫大氣。要是想吃又不敢夾,整出副扭扭捏捏的拘謹之態,那麼這個人就顯得小氣了,將難成氣候。
果不其然,舒統見狀十分開慰,朗朗道:“關醫生,老夫有個冒昧的問題,想請教一下。”
“舒老爺啊,你就別取笑晚輩了,你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飯還多,你給我指點一下江山還差不多。”關浩笑道。
“此言差矣,年紀大閱歷廣不代表知識多,比如說醫術方面,我怎敢在你面前倚老賣老呢?”舒統說道。
不恥下問,心態不錯,這種纔是牛B人。關浩大咧咧地推測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的氣功是從哪裡學來的?”
“關醫生果然聰明,我的確很好奇。”舒統面露讚賞之色。
“這個問題很多人問過我了,我只知道這是與生俱來的,從來沒有學過。”關浩敷衍道。
見他說不出個所以然,像舒統這樣的身份地位,也不好強人所難,只覺半信半疑。
“與生俱來?那你真是太厲害了,天才啊。”舒菲忍不住道,脣齒半開,面帶詫異之色,一雙丹鳳眼充滿了驚奇。
女人真是感性,隨便忽悠一下你就這麼崇拜我,要是再給你甜言蜜語幾句,豈不是要非我不嫁了?關浩得意道:“過獎,過獎。”
“還有一個疑惑,希望關醫生能如實回答,指點一二。”舒統再次自貶身份道。
搞得這麼屈尊,這次又想問啥呢?關浩有點猜不透,道:“只要我知道,知無不言。”
“你有這手功夫,爲什麼給人治病總是不收錢呢?是不是你對錢特別反感?”舒統凝神道,求知若渴。他派人把關浩的底細查得清清楚楚,家裡雖然不窮,但也算不上富,頂多就是小康水平。本來憑他這手妙手回春的醫術,大可以財源滾滾,買車買房,但是到現在爲止,凡是他親自出手治好的疑難雜症,從來不收病人一分一毫,這根本就不符合年青人的價值觀。
這個問題舒菲也想了很久,只覺得關浩處處與衆不同,是一個神秘莫測的人,一直都沒有機會問他的底細。
關浩微微一笑,道:“如果在醫院給人看病,自然要收,畢竟醫院不是我自己開的,而且不賺錢也開不下去。”
舒統神色一愣,道:“那不是在醫院看呢?比如你來我家爲我治病,爲什麼不收呢?”
聽到這裡關浩仍然面帶微笑,心想你要是賺來路不正的錢,老子開的價錢會嚇死你,嘴上卻道:“本來是要收的,但是我和菲菲也算有緣分……我當她是朋友,再說你們爺孫倆的感情讓我非常感動,我沒有耗費什麼成本,不想收。”
說到有緣份,竟然說漏了嘴,在人家爺爺面前叫“菲菲”這麼親密恐怕給人印象不好,失策啊。關浩暗暗叫苦。
“哦?原來是這樣?”舒統似懂非懂,仍然是難以捉摸,又道:“但是我聽說找你治療疑難雜症的人不止我一個,你也沒收他們的錢,難道也是因爲緣份嗎?”
“不是,那些人嘛,基本上都是花過不少錢沒有效果才找上我的,舒爺爺認爲一個普通家庭的人,能有多少錢治病?”關浩開始滔滔不絕地吹起牛來,“比方說癌症,那得花多少錢想必舒爺爺你是感同身受的,雖然這些錢對你來說可能微不足道,但是對普通人來說,已經是要他們的命了。如果我再收個三萬五萬,那不是把病人往死裡逼嗎?小錢嘛,收了又沒什麼用,你說幾千塊錢能幹什麼?還不如不收,省點事。”
舒菲一家人聽得瞠目結舌,這世界上還有這種邏輯?向前三百年向後三百年幾乎沒有。
但同時也聽得出此人胃口極大,小魚小蝦不釣,只網鯊魚。
“不知關醫生今後有什麼人生計劃呢?又譬如理想。”舒統道。
“理想啊?我想想……”關浩聳着腮,沉思片刻道,“等存多點錢後娶個老婆回家,生三個孩子,最好是一男兩女,然後等女兒嫁了兒子娶了,再抱幾個孫子,最後就是等死了。”
如此一出驚四座,大跌眼鏡。這也能叫理想嗎?這根本就是人生必經之路啊。
舒菲噗嗤一聲抿嘴笑道:“爲什麼要生三個孩子?兩個或四個不行嗎?”
“四個倒是可以的,能開一桌麻將,但太多了不是好事,畢竟‘事不過三’嘛。兩個嘛是肯定不行的,鬥個地主都不夠人手。”關浩正兒八經地說。
天哪,“事不過三”還能這樣理解,還沒生出來就已經計劃好教孩子鬥地主了,該說他深謀遠慮還是什麼?衆人想笑,卻笑不出來,他的笑話實在是太冷。
“但是……計劃生育好像不允許生這麼多。”王管家也有插嘴的份。
“計劃生育?叫他見鬼去吧,只要我養得起,愛生多少個是我的事,大不了就是移民。當然了,我一定會徵求老婆的意見。”關浩說完看了舒菲一眼。
舒菲看到這個眼神,芳心蠢蠢欲動,也不知他意思所指。
關浩見到她的反應不由心中一喜,對付這種天仙化凡之物,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人,必須隱晦,適當暗示卻不露痕跡,由她慢慢去猜。
舒統察言觀色,笑道:“那不知關醫生可有心儀之人了?”
“嗯哼——”關浩乾咳兩聲,“說沒有呢,肯定是假的,只不過現在事業還不穩定,只好打光棍了,自由自在挺好的。”說到這裡他定定地看着舒菲,又道:“不知道舒菲小姐現在結婚沒?”
不問男朋友,直接就問結婚,這人也夠直接。
舒菲臉蛋一紅,含了一下筷子,強作鎮定道:“沒有……”
舒統見狀,立刻暗示道:“她結什麼婚啊?到現在連男朋友都沒交過一個,她就是存心想把我氣死。”
“爺爺,你瞎說什麼?我哪有你說的這麼壞?”舒菲不高興了,大喊冤屈。
“你要是真孝順,就趕快找個如意郎君吧,等爺爺兩腿一伸的時候,也少個遺憾。”舒統含笑道。
如此敏感的話題,聽得舒菲面紅耳赤,但也能保持着一副清雅脫俗的表情。這一份氣質,絕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