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出了大廳,夏彤的情緒穩定了很多。

“今天的事,真的謝謝你。”夏彤對着他說道,他能在短短的一天內搞到兩張票,定是費了很大一番功夫的。

“你對我越來越客氣了。”張程淡雅的笑着,眼裡劃過一絲的落寞。這麼一點點小事,她從開始到現在不知道說了幾遍謝謝,這樣的禮貌疏離,讓他覺得好難過。

聞言,夏彤低下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明明知道他們現在的處境會很尷尬,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去找誰來幫自己。

“你如果真的要謝我,就請我吃飯吧。”看着她的樣子,他的心裡不忍,故而開口說道。

“好吧。”夏彤點點頭,兩人便一同去了停車場。

“不過得你手下留情,我可沒錢去那麼高檔的地方。”上了車,夏彤給自己扣好安全帶,這纔對着張程說道。

張程輕輕的勾了勾嘴角,認真的開着車。最後,他在一家看上去還不錯的火鍋店停了下來,夏彤看了看這裡,環境還不錯。

兩人便下了車,在裡面找了一個位置坐下。這樣的環境讓夏彤想起來上學的那段日子,那個時候,有她,有曼曼,還有張程,有時候也有林寞。他們四個人沒事的時候會呆在一起吃火鍋,那個時候林寞和張程都已經工作了。就只有她和曼曼還在讀書,所以時間比較的多。

可是,畢業之後很多事情都變了,雖然感情還在,可是能在一起的時間不多。而且很多事情都變了。特別是這兩年,她感覺林寞漸漸的離她越來越遠。雖然這是她之前一直希望的,可是這一天真的來了的時候,她竟然更多的是不捨。

“在想什麼?”張程從服務員手裡接過菜單,遞給夏彤。

“好久都沒吃火鍋了,怪想念的。”夏彤接過菜單,對着張程說道。尤其是這天涼了,吃點火鍋也暖和。

張程脫了外套,放在椅背上,挽起袖口,坐着。夏彤點了兩瓶啤酒,點了一些素菜將菜單遞給張程看了看,然後遞給了服務員。

“你還是別喝酒,喝酒對身體不好。”將服務員端上來兩瓶啤酒,張程心有餘悸的對着夏彤說道。上次她喝醉了的事,他還記憶猶新。

“沒事,喝一點,又不多。”夏彤拿過啤酒,開了酒瓶蓋,給他也倒了一杯。

一杯酒下肚,感覺就好多了。其實,以前她很能喝酒的,喝半斤白酒是不成任何的問題的,可是後來身體不好,就戒了。

“你知道嗎?其實,今天在臺上的那個人,她是我媽媽。”夏彤喝了一杯酒之後,握着酒杯,輕聲的對着張程說道。

張程詫異的看着她,不明所以。媽媽?認識了她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從她的嘴裡聽到這個詞。他一直以爲她的母親可能不在了。雖然今天,他們裡舞臺也不算遠,可是他並沒有注意到舞臺上的人長什麼樣。他整個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

“你不相信嗎?其實,說真的也沒幾個人會信。”夏彤看着張程的反應,輕笑着。算起來他們之間有十五年沒見過面了,彼此之間真的也陌生了。

“在我十歲之前,我一直生活在我母親的身邊,我十歲的時候,她把我送回了夏家。然後拿着夏家給的錢去了美國。那個時候,所有人都跟我說,她不要我了,所以纔會把我丟回夏家。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很恨她,恨她的無情,恨她一聲不響的就把我給拋棄了。可是,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一直都活在謊言裡,所有人都在騙我。原來,這一切都是爺爺逼她的,她纔是最委屈的人。而我就生活在這樣的謊言中,過了十五年。今天我才知道我是這麼的可笑。”夏彤看着面前的翻滾煮着的火鍋,自嘲的笑着說道。其實,她纔是一個笑話。

“彤彤,這不是你的錯,你那時候還那麼的小。”張程看着她的樣子,握着杯子的手緊了緊,然後安慰着她。

“其實,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怪她的人就是我了。因爲我的出生,將她的人生弄得亂七八糟的,毀了她所有的一切。可是她從來沒有抱怨過,她帶着我,忍受了很多的委屈。就算,就算……真的是她不要我,我也沒有資格去怪她的。她把她人生最美好的十年都耗在了我的身上,爲我付出了所有,我沒有任何的資格去怪她的。也許,是因爲她是我最親最近的人,所以我纔不能輕易的釋懷,輕易的放開,輕易的接受她已經離開我的事實。惟有恨,才能讓我自己記住她。”夏彤喝了一杯酒,對着他說道。淚水沿着眼角滑落,韻開在臉頰。因爲愛,所以纔會恨,所以纔會不能釋懷,所以纔不會輕易的原諒。

“今天,我在大廳裡看着臺上的她,她是那麼優雅,那麼自信,渾身都散發着一種無人能及的光芒。其實,這樣的她,真的離我好遠。可是就在那一刻,我看着臺上的她,我才真正的知道,曾經她爲我放棄了什麼,她爲我付出了什麼。她爲我做的,我一輩子都還不了的。這些年我一直想着償還夏家對我的恩情,不想欠夏家的一分一毫。可我從來沒想過要償還她對我的恩情,從來沒有。”說到這的時候,夏彤已經泣不成聲。她不止是她的母親,她是一個獨立的人,她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生活。曾經,她爲了她將她自己的一切都放棄了,爲了她,只是爲了她。可是,她卻對她沒有半分的感激,

可是她從來沒想過她的處境,沒有想過,她除了是我的媽媽,她也還有自己的人生,只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當有一天,她被逼着離開的時候,逼着放棄她的時候,她就輕易的選擇相信了別人所說的一切。相信她真的爲了她自己而不要她了,拋棄了她而忘了,她的母親,那個爲她放棄了一切的女人,其實是這個世上最愛她的人,比任何一個人都愛她。

也許不是忘記了,而是被恨矇蔽了雙眼,被恨矇蔽了心。

張程起身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將早已泣不成聲的她擁進懷裡。這個時候,任何的詞語都匱乏了,不足以用來形容她此時的心情。

“沒事了,她不會怪你了。她那麼的愛你,怎麼會怪你呢!我們彤彤是這個世上最善良的人,沒有人會怪你的。”張程低頭安慰着她,原來她會這麼的討厭鋼琴是因爲她的母親。可是,這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心裡一定會不好受。其實很早的時候他就知道,她雖然表面上看着很冷漠,很無情,其實她是一個內心很善良,很心軟,也很脆弱的人。

“可是,我不能原諒我自己。張程,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我很自私,我很壞,有時候我總會做一些傷害別人的事。”她沒那麼好,真的沒有。

許久之後,夏彤從他的懷裡坐起來,淚眼迷濛的看着他說道。這纔是真實的她,從來就只會想到自己,從來不會理會別人的感受。對別人的事,總是漠不關心,只想到自己。拒絕別人靠近自己,而她也決不會和任何人靠近。

“你真的很好,真的。”張程揚起嘴角,輕聲的說到,淺淺的酒窩在臉上若隱若現,平添了幾分的暖意。

夏彤看着他,一時間愣了神。

“你知道嗎?你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像一個人。”夏彤看着他說道,嘴角多了些澀澀的味道。尤其是嘴角的酒窩,真的好像。也許,當初她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才允許他的靠近。

張程聞言,淡淡的看着她,半響才問道:“像誰啊?”

夏彤搖搖頭,拿起桌上的啤酒,給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剛想喝。就被張程攔住:“別喝了,喝多了胃會不舒服。”

夏彤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在鍋裡攪了幾下,鍋裡的菜幾乎都煮爛了。看着它們,她突然沒了食慾,放下筷子。

“是不是像你喜歡的一個人?”張程不死心的問道,像她口中的阿諺嗎?

夏彤轉過頭看着他,疑惑的看着他。他怎麼會知道?

張程依舊淡淡的,看不出什麼表情,說道:“我猜的。”

她沒說話,手撫上臉,支着頭,閉上眼。其實,除了笑起來的時候像,他們長得一點都不像。阿諺的嘴角也有個淺淺的酒窩,每每笑起來的時候,就顯得特別的孩子氣。所以,他很少笑,總說這樣笑,看着很傻。可是,她卻很喜歡他的笑,很溫暖,很陽光,只要看到他的笑,她覺得什麼煩惱都沒了。

他雖然覺得很傻,可是隻要她能開心,他也會願意對着她笑。這世上只有他不會騙她,不會不要她。可是,她卻要不起他了。

“你們爲什麼沒在一起啊?”張程見着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突然覺得很煩躁,開口將她拉回自己的世界。

“也許是我不夠好吧,所以……”

夏彤苦笑着說道,後面的話她終是說不出。這個事實,她不能接受。他沒有走,他只是在另外一個地方等着她而已。有一天,他們還是會在一起的。

“所以什麼?”見她欲言又止,他不死心的追問。爲什麼說自己不夠好,這個人是誰?他那麼輕易的就得到他苦苦的追尋的一切,可是他卻不知道珍惜。

“沒事,你來吃點吧。聽我廢話了一個晚上,你不餓嗎?來吃點吧。”夏彤站起身,從對面拿起他的碗,給他從鍋裡撈了一些還沒煮爛的蔬菜,放在他的碗裡遞給她。

張程看着遞過來的碗,見着她柔柔的笑着,眼睛依舊紅紅的,但比起之前來,心情似乎好了許多。心想她不願意談,他也逃不出什麼來。便放棄,只要不是顧巖,他就有機會。至於那個人究竟是誰,終有一天,他會知道的。他該慶幸那個人,沒有跟她在一起,不然他是連半點機會都沒有了。

接下來,兩人都吃了一點。本來夏彤準備買單的,明明說好了她請客,可是張程死活不願意。說什麼他從來不讓女人給他買單,最後還是他買的單。

張程開車將她送到樓下,然後開車離去。夏彤在樓下站了一會兒,才上樓。

上了樓,意外的沒看見顧巖,夏彤換了鞋子,拿着包進了臥室,拿了浴巾就進了浴室。今天一天真的是累的要死,不過她還是很開心。今天她想通了很多事,心情也好了許多。該放下的,也該放下了。

一整晚,顧巖也沒回來,也沒有打個電話。一大早,夏彤好心的給他打個電話,結果他竟然關機。

在片場的時候,夏彤接到夏振國的電話。

“彤彤,你媽媽下週就要回美國了,你能不能找個時間大家一起吃個飯。”夏振國小心翼翼的問道她,現在她知道這一切不是她母親的錯,應該能原諒她了吧。這次,清音是特意爲她回來的,這都要走了,他們母女倆也沒好好的見過一次面。

夏彤握着電話,看着前方的人羣,好半天才開口說道。

“不用了,我最近很忙,沒時間。”然後也不等他說話,就掛了電話,關機。事到如今,她們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讓她好好的離開吧,她不想再拖累她了。現在她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她不想再參與進去。

收了工,夏彤一個人在路上晃着,她不想回家。因爲她知道,這個時間估計tony會過來,現在她誰都不想見。

回到家的時候,差不多都快十一點了。

“你去哪兒了?”剛進門,就見顧巖黑着臉,對着她說道。

“隨便走了走。”夏彤邊換鞋邊對着他說道。

“隨便走走都能走到十一點。”顧巖輕笑着說道,顯然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你想說什麼?”夏彤擡頭看着他,不解的看着他。他還真是奇怪,她不過就出去走了走,他幹嘛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他去哪兒,她都從來沒有過問過。

“夏彤,你別把別人都當傻子。”顧巖冷聲的說道。

“你什麼意思?我現在不想跟你吵。”夏彤疲憊的說道,越過他往臥室走去。

顧巖一聲不吭的進了書房,然後拿着一疊照片氣勢洶洶的衝進了臥室,丟在夏彤的身上,照片散了一地。顧巖的神情一片陰鬱,看着就像是快要爆發的邊緣。

夏彤不解的蹲下身子,將地上的照片撿起來。拿過來一看,一時間愣住,錯愕的看着照片上的人。

這是什麼時候拍的,她怎麼都不知道?而且,怎麼會有這些照片?

“你跟蹤我?”夏彤拿着照片站起身來,冷聲的問着他。

“我沒那麼無聊,夏彤,你最好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我老婆,你要敢給我戴綠帽子,我宰了他。至於你,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顧巖不屑的哼了一聲,抓過她的手將她抓到他的面前,對着她嚴聲的說道。如果不是這些照片,他真的不知道原來,他們之間竟讓親密到這種地步了。看看照片上她,他碰她的時候怎就沒見她這麼的熱情。想到這,他更是憤怒的不能自已。

“誰給你戴綠帽子了,你別污衊人。你以爲人人都跟你一個樣,那麼隨便”夏彤氣急的吼道,憤怒的甩開他。以爲她是他啊,那隨便,是個女人就會去。怎麼可能會有這些照片。她和張程之間,她從來沒做過有違道德的事。這些照片怎麼可能是真的?

“污衊,那你說這些照片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非要捉姦在牀才叫證據確鑿?我隨便,夏彤你真是好樣的。”顧巖氣急的從她的手中扯過照片,指着照片問道。

夏彤一陣沉默,這些照片她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而且,這上面的兩個人,怎麼看都是她和張程。而且他們居然還在接吻,從照片上來看,怎麼都覺得他們是一對熱戀中的戀人。可是,她和張程,他們明明就沒有過。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顧巖陰鬱的將照片丟在地上,然後轉身出了門。他不能再待下去,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將她掐死纔好。

“嘭”的一聲,大力的關上門。接着外面也一聲巨響,接着就一片寂靜。

夏彤蹲下身子,將照片一張一張的撿起來,仔細的看着。他們接吻的這張照片看背景,好像是張程家的樓下。她也僅有的幾次去他家,而且她怎麼可能跟他……

這張是一家酒吧的外面,還有的是在她的公寓樓下。

對了,好像是有一次,那天晚上張程帶她去酒吧喝酒,之後他就帶着喝醉的她回了他的家。難道是喝醉酒的那一次。怎麼會這樣,都過了這麼久了,這些照片纔出現。誰這麼的無聊?

夏彤丟開照片,給顧巖打電話。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夏彤反覆的播了幾次都是關機,她氣惱的將電話丟在地上。

什麼人嘛?這是?不分青紅皁白的就發火,然後還給我離家出走,關機。他以前的那些風流事,她就從沒追問過,也沒計較過。他反倒計較上了。小氣,小氣……

夏彤抓過浴巾就進了浴室,有本事就一輩子別回來,她還樂得輕鬆自在。

接下來幾天,顧巖都沒回家,開始幾天夏彤還給他打電話,都是關機。後面乾脆就不管了,愛回不回!

躲了兩天,夏彤還是被tony逮着了。

“姐姐。”剛出電視臺,夏彤就見他朝自己奔過來。

“tony,你怎麼來了?”夏彤停了下來,笑着對着他說道。

“姐姐,你怎麼這兩天都不在家啊?顧巖哥哥也不在家,我都找不到你們。”tony嘟着嘴對着她說道,之前兩天她不在家的時候,顧巖哥哥還在家,他還能去玩。可是這幾天,顧巖哥哥也不在家了。

“哦,姐姐,這幾天有點忙。”夏彤隨口編了一個藉口,總不能說她是爲了避開他,故意不在家的吧。

“哦,那姐姐你今晚回家嗎?”tony頗爲理解的點點頭,然後問道她。

“恩,今晚回家,tony想吃什麼,姐姐晚上給你做。”夏彤點點頭,問着他。

“真的嗎?”tony高興的拍着手,真好。

“恩。”她點點頭,拉着他的手,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先去了一趟超市,買了一些東西,便回了家。

夏彤簡單的做了幾個菜,兩人吃過飯,夏彤就陪着他在電腦上看動畫片。

“姐姐,過幾天我就要回美國了。”tony側過頭,表情很難過的看着夏彤說道。

“哦,出來玩了這麼久是該回家了。”夏彤柔聲的說道,摸了摸他的頭。

“姐姐,我捨不得你。”tony抱住她,不捨的對着她說道。

“tony,這個世上總會有分離的,沒有人可以一直在一起的。你回到美國,不是還有以前的朋友嗎?回到家之後,可不能像現在這樣到處亂跑了,不然你爹地媽咪會擔心的。”夏彤看着他,笑着說道。

“那我以後還能來中國找你玩嗎?”tony睜大眼睛,渴望的看着她。

“當然可以啊,不過得長大了才行。”

“那我努力長大。”tony開心的說道,真好,長大了就可以來中國找姐姐玩了。

這天晚上,tony沒有回家去,藉着夏彤的電話給他父母打了個電話,然後就在這邊住下了。一晚上,他都有些欲言又止,好幾次見着夏彤都想說自己媽媽的事。可是想起之前的幾次的情況,他不敢開口。只要姐姐一和媽咪見面就會變得好奇怪,而且還很兇。

雖然媽咪很想見她,可是他真的不敢開口。哎,再過幾天,他們就要回美國去了。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可以再見到她。

夏彤看着tony的樣子,怎會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只是他不說,她就裝作不知道。這樣也好,就這樣離開,也未嘗不是好事。她早就不該是她生活的一部分了,現在她的丈夫,她的兒子,纔是她該關注的。

她的人生不該再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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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今天我爭取萬更啊!

可能會晚一點,不過你們耐心等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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