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來到南疆王宮,雲遲先下了馬車,撐了傘,然後將手伸給花顏。
花顏握住雲遲的手,下了馬車,與她並肩站在了傘下,看向南疆王宮,顯然,她奪蠱王闖蠱王宮之後,雲遲軟禁了南疆王在劾王府,同時將南疆王宮接手了。
南疆王宮早已經換成了雲遲的人。
雲遲牽着花顏的手,進了南疆王宮,所行之處,守衛宮牆的人紛紛見禮。
雲遲帶着花顏一路來到了王宮的正殿,如今南疆王的人已經被清除,所以,無人通秉,二人順暢地進入了殿中。
殿中空空蕩蕩,南疆王坐在椅子上,似乎是在等雲遲,看那神態,顯然已經等了許久。
花顏是識得南疆王樣貌的,此時一見,也不由得愣了,按理說,南疆王已經人至中年,可是如今,他看起來與雲遲差不多年紀,足足倒回了二十年不止。
若不是他神色太過抑鬱萎靡,也是個極爲養眼的年輕男子。
花顏想到他是因爲動用了葉蘭琦的心血和自小養的採蟲,才能重返韶華,雖然她也不喜葉蘭琦,但是畢竟是一個年輕的女子,奪了她的芳華,她便一陣心惡。
她不止一次地覺得南疆蠱毒害人,如今見了南疆王,更是覺得蠱毒被清除乾淨最好,奪了蠱王,讓南疆失了傳承,再無蠱毒,雖爲一己私心救蘇子斬,但結果也算是造福世人了。
南疆王見到雲遲,只看了他一眼,目光便落在了他牽着的花顏身上。
花顏穿着一身淺碧色織錦綾羅長裙,裙襬繡着的纏枝海棠被雨水打溼,栩栩如生,嬌豔欲滴,她看起來不過二八年華的年紀,清淡素雅,容貌瑰麗,大約因爲在病中近來少見陽光的緣故,臉色比常人看起來白皙,未施脂粉,沒有滿頭珠翠裝飾,卻看起來令人賞心悅目,如一幅上好的靜謐水墨畫。
南疆王不敢置信地看着花顏,他怎麼也想不到,便是這樣的女子,毀了他的蠱王宮,殺了看護蠱王宮的所有暗人,奪走了他的蠱王。
她看起來是那樣的纖細嬌軟,柔弱無骨,說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絲毫不爲過。
他心中翻涌着不敢置信的情緒,面上忍不住也表露出了幾分。
“王上在等本宮?”雲遲停住腳步,微微揚眉。
南疆王慢慢地站起身,看着花顏,話語卻是問雲遲,“太子殿下,這位是……”
雲遲淡笑,“本宮的太子妃,臨安花顏。”
南疆王得到證實,驚了又驚,瞪着花顏,似乎有些不能接受,“這……怎麼會是這樣的女子毀了南疆的蠱王宮?”
花顏看着南疆王變臉,淡靜地欣賞了一陣,此時聞言笑了笑,“王上的意思是看不起我了?”
南疆王盯緊她,一字一句地問,“你是如何毀了我南疆傳承了千年的蠱王宮的?”
花顏漫不經心地說,“硬闖!”
“不可能!”南疆王斷然地否決,“南疆蠱王宮千年來,無人能硬闖得過?”
花顏聳聳肩,“我偏偏闖過了,由不得王上不信,事實就擺在眼前,如今境況,我也沒必要對你扯謊不是?”
南疆王沉默下來。
雲遲拉着花顏鏡子坐了下來,看着南疆王,淡然地說,“昨日本宮所言,王上是否考慮清楚了?”
南疆王聞言臉色刷地慘白。
雲遲容色溫涼地看着他,一雙眸子如冰泉水,不帶絲毫情緒,“本宮感念王上一直以來的配合服從,不打算心狠手辣趕盡殺絕,若王上依我所言,昭告整個西南境地,明瞭立場,誓死效忠南楚,本宮就給南疆王室宗親一衆人等一條安順的活路。”
南疆王臉色頹然,慘白無血色,看着雲遲,張了張嘴,又看向他身邊淺淡隨意坐着的花顏,“本王想知道,本王的五百暗衛,是如何覆滅了的?寒蟲蠱非同一般,爲何沒傷着太子妃?”
花顏微微揚眉,似笑非笑,“若是我回答了,給王上解惑了,王上就答應太子殿下所言嗎?”
南疆王咬牙,“本王雖然軟弱,但總歸是南疆的王,苟活一命被人謾罵,不如一死了之。”
雲遲雲淡風輕地說,“王上的一命在本宮的眼裡素來不值什麼錢,你所倚仗的蠱王宮毀了,傳承的蠱王沒了,就連你視爲護身符的南疆暗衛與千年寒蟲蠱,都覆滅了。如今的你,也就只有南疆王這個身份讓本宮看中罷了。你若是不想苟活,就此橫劍自刎,本宮也不攔你。”
南疆王面色一灰。
花顏笑看着南疆王,暗想着他若是真是有十分骨氣之人,早在得知他派出去殺她的五百暗衛一個沒活着回來時,就該自殺了,如今既然還活着在這裡等着雲遲,那麼,也就是說,他是不想死的,是惜命之人。
他的確是惜命之人,也許更想尋求長生不老,否則也不會自小就擇選了葉蘭琦養採蟲爲他所用了。
更惶論如今他已經重返韶華了,變得年輕得很,他是捨不得橫劍自刎的。
雲遲又開口,“王上最寵愛公主,你要明白,你死也不答應本宮,那麼,也就是枉顧了與本宮多年的交情了,本宮也就不必手下留情了,南疆王室宗親一衆人等,本宮是決計不會放過了。尤其是包括公主葉香茗。”
南疆王閉上了眼睛,面色如白紙一張。
花顏涼聲淡笑着說,“太子殿下之所有來與王上談判,無非是不想多造殺戮,王上給句痛快話。無論你是活還是死,要明白,如今局勢已經如此了,太子殿下既然執掌乾坤,那麼,便誰也扭轉不過來。”
南疆王身子俱震,片刻,睜開眼睛,咬牙說,“若是本王昭告西南境地,太子殿下當真言會而有信不殺我南疆王室宗親一人?”
雲遲淡聲道,“只要不反抗本宮,本宮便不殺,若是有人不聽話,那麼,便怨不得本宮了。本宮只能答應你這點。”
南疆王又轉頭看花顏,認真地看着她,發現這個女子,無論怎麼看,都是纖細柔弱的,他實在難以想象,便是她,毀了蠱王宮,覆滅了他的五百暗衛和寒蟲蠱。
他頹喪地說,“怪不得太子殿下非臨安花顏不娶,本王算是長了見識了。”
雲遲寡淡地說,“本宮要娶她,無關她的本事,只鍾愛她的性情罷了。本宮識得她時,她除了愛鬧騰外,一無是處。”
花顏笑着偏頭瞥了雲遲一眼。
雲遲站起身,“既然王上答應,現在便昭告寫了吧。”話落,對小忠子吩咐,“你帶着人侍候王上筆墨,本宮帶着太子妃逛逛這王宮。”
小忠子連忙應是,“殿下放心!奴才一定好好侍候王上。”
雲遲不再多言,拉着花顏出了正殿。
南疆王在雲遲離開後,一屁股又坐回椅子上。
小忠子帶着幾名東宮的暗衛走到南疆王面前,挺直小小的腰板說,“王上,奴才侍候您筆墨,您現在就寫吧!您一定務必寫得讓我家殿下滿意,否則,奴才難以交代,您也要多費筆墨。”
南疆王看了小忠子一眼,臉色慘白默然地點了點頭。
雲遲帶着花顏出了正殿後,共撐着一把傘走在雨中,對她溫聲說,“南疆王宮有一處煙雨臺,每逢降雨,景色十分好,我帶你去逛逛。”
花顏笑着點頭,“好。”
採青撐着傘跟在二人身後,雲影帶着人暗中保護。
走了一段路後,花顏對雲遲說,“南疆王宮不及你的東宮景色好,一磚一瓦,雖然奇特,但太過失真。”
雲遲微笑,湊近她耳邊說,“你的意思,是想東宮了嗎?”
花顏失笑,“我只是就事論事。”
雲遲笑看着她,“待南疆王下了罪己詔,昭告西南境地,立了標杆,我便將之昭告天下,徹底收復西南境,使之真正歸南楚。這王宮,便封了。”
花顏點頭,“以後再無南疆王,這王宮是該封了。”
雲遲目光溫柔,“我本打算在你我大婚後,五年之內,徹底收復西南境地,沒想到你使我的計劃提前了五年。”
花顏感慨,她因爲蘇子斬的寒症,來西南奪蠱王,爲的是蘇子斬,卻偏偏促進了雲遲徹底收復西南境地提前了五年,在他弱冠之年,還是太子之時,便做成了這樣一樁足以載入南楚歷史的功績,着實也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