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姑娘,十一歲,就有千杯不醉的酒量和冠絕天下的賭技,讓雲遲很好奇,臨安花家到底是怎麼將她養成的?
也許是他眼底的好奇太過濃郁,遮掩了他瀲灩的眸光,花顏好笑地說,“我生來就調皮,家裡對我更是放養,所以,從小到大,無法無天的事兒還真沒少做。”
“偌大的花家,就無人管束你嗎?”雲遲看着她笑問。
花顏搖頭,“哥哥出生就帶着怪病,我長到五歲時,他依舊連屋都沒法出,不能見風,不能見光,每日躺在牀上,甚至連自己下牀都做不到,而我母親在生我時損了身子骨,再不能生育了,所以,臨安花家嫡系一脈這一代只哥哥和我兩個人,哥哥有怪病,連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所以,無論是父母,還是家裡的長輩們,對我們兄妹二人都不苛求,對我更是寵慣着。”
雲遲頷首,“怪不得了。”
花顏扁扁嘴,“不過,自從十年前,我綁了天不絕給哥哥治病,哥哥漸漸地能下牀走動後,對我也漸漸地管制起來,小時候他有病被關在屋子裡管不了我,後來他病漸好能出門後,便時常派人盯着我。”
雲遲失笑,“以你的性子,若是不盯着你,能捅塌了天。”
花顏嗔了他一眼,“我也不是那麼不知事兒吧?其實,我做什麼事兒,大多數時候還是很有分寸的,當然除了跟你退婚鬧騰出的那些事兒除外,那時候,我實在是被你逼急了,很多事情,都是知道不能爲,偏偏而爲之。”
雲遲收了笑,“也怪不得你。”
花顏好笑,“我無論去過多少地方,但獨獨不去京城,就怕與皇家牽扯一絲半點兒,到頭來真沒想到,還竟成了皇家定下的媳婦兒,也是沒天理了。若是早知如此,我小的時候就每日去東宮鬧騰你。”
雲遲又露出笑意,溫聲說,“我十歲搬去東宮,那時你六歲吧?你若是當真去鬧騰我,想必是極好的。”
花顏說得久了,渴了,起身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雲遲,一杯自己端着喝,笑着說,“若我那時候去,怕是把你這個太子殿下也帶歪了。”
雲遲目光溫柔,“如今聽你這樣說,我多麼希望那時候你去東宮鬧騰我,也免得每日裡東宮死一般的寂靜,除了姨母去的時候,能熱鬧一日外,其餘的時候,我的課業從早排到晚,不是陪着父皇看奏摺,就是聽師傅講書,再就是習武,或者見朝臣。”
花顏聽他這樣一說,頓時將他也縮小了一圈,想着十歲的雲遲,每日行走在皇宮和東宮之間,身後跟着小他幾歲的小忠子,無論是埋在奏摺裡和課業裡的他,還是見朝臣時的他,一定都是肅着一張臉,皇權這個階梯,他起步就是儲君,漸漸地,就養成了在傾軋中溫涼的性情。
她暗暗嘆了口氣,心底涌上絲情緒,但面上依舊笑吟吟地說,“雖然以前我沒去鬧騰你,讓你覺得遺憾,但以後我陪着你,有你受夠的時候。”
雲遲心底本有些悵然,聞言頓時笑開了玉容,溫溫潤潤地說,“好!”
花顏瞧着雲遲,覺得他其實是一個很好哄的人,不像她哥哥,一旦惹了他,用盡方法和手段才能哄好,而他只需要幾句話,就心情極好了。
她想着蘇子斬既然用了蠱王,那麼,算算日子,秋月也該快到了。
她正想着,外面傳來府衛稟告的聲音,“太子殿下,秋月姑娘求見太子妃!”
花顏暗想,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
雲遲向外瞅了一眼,溫聲說,“請她進來。”
府衛得令,立即去了。
花顏站起身,放下茶盞,對雲遲說,“你歇一會兒吧,我去接接她,估計她被嚇壞了,這麼快就到了,想必是一路馬不停蹄地趕來的。”
雲遲含笑點頭,對她擺手。
花顏出了內殿,向外走去,採青連忙跟上。
二人走出不遠,遠遠的兩個身影走來,走在前面的是秋月,她走得很急,幾乎帶跑的,衣服灰撲撲的,想必路上連腳都沒歇,洗一下都不曾,安十六跟在她身後,一身疲憊,本就長得黑,如今一身風塵僕僕,就跟泥裡爬出來的一般。
花顏停住腳步,看着二人,不由得好笑。
秋月見到花顏,當即啞着嗓子帶着哭音喊了一聲“小姐”,然後將包裹隨手扔給後面的安十六,向她奔來。
她跑得太急,採青生怕她撞到花顏,連忙上前了一步。
花顏伸手攔住她,笑着說,“秋月不會撞到我的,別擔心,無礙的。”
採青又趕緊退了回去。
秋月眨眼就來到了花顏面前,猛地收住腳步,雙手試探地去摸她,眼淚也隨着見到她如線珠子一樣地掉了下來,“小姐,我嚇死了,您怎麼樣?可還好?”
花顏連忙伸手抱住她,“乖阿月,不哭啊不哭,我好着呢。”
秋月聞言再也控制不住,頓時大哭起來,“我早跟着小姐來就好了,早知道就不留在谷中學醫術了,若是再也見不到小姐,我也不活了……”
花顏最怕人哭,只要人一哭,她就沒了脾氣,她只能伸手拍她後背,“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別哭了啊。”
秋月哭着說,“哪裡好好的?十六公子說你差點兒就沒命,幸好……”她想說雲遲,想起蘇子斬,實在說不出來,哭得更傷心了。
花顏無奈,“你這般哭下去,若是壞了眼睛,可就看不到哥哥了啊。”
秋月搖頭,“我不管,我……嚇死了……”
花顏嘆氣,看向安十六。
安十六攤攤手,也十分無奈,“自從我回到谷裡,秋月姑娘聽聞少主受傷險些沒命後,就大哭了起來,公子也勸不住,這一路上,每想起來,就掉眼淚。”
花顏心疼不已,使出殺手鐗,“我若是真死了,你這般哭法也就罷了,可我這不是好好的活着嘛,你再哭下去,惹得我也跟着你哭的話,我如今身體內還有餘毒沒清除呢,是不是對身體不好?”
秋月一聽,頓時剎住了閘,止住了眼淚,用衣袖胡亂地擦了擦臉,通紅着眼睛看着花顏說,“我給小姐把脈。”
花顏鬆了一口氣,想着不哭就好,立即將手給了她。
秋月趕緊給花顏把脈,剛碰觸到她的手,頓時又流下淚來,面上現出恨恨的神色,“這南疆暗人之王的毒怎麼這麼毒?竟然侵蝕到了五臟六腑,若非護住了心脈,小姐就沒救了,我詛咒他死了下十八層地獄。”
花顏好笑,“他已經被太子殿下一劍劍地削成了碎片,十八層地獄都下不了,死無全屍,地獄也不收。”
秋月心裡頓時好受了些,這一路上對想見花顏又排斥見雲遲的心情總算是舒緩了些,吸着鼻子說,“太子殿下將那人碎得對。”
花顏笑着伸手拍拍她的頭,“都哭成小花貓了,讓採青帶你去梳洗一番,咱們再說話。”
秋月似乎這纔看到了花顏身後站着的採青,看向她,問,“你是?”
採青連忙上前,對秋月見禮,“秋月姑娘,奴婢是採青,侍候太子妃的。”
秋月仔仔細細地盯着她看了又看,說,“你功夫似乎不錯,且氣息似與常人不同。”
採青頓時抿着嘴笑了,“不愧是跟在太子妃身邊最久的秋月姑娘,奴婢是東宮的暗衛,被殿下選出來侍候太子妃,以後就跟在太子妃身邊侍候了。”
秋月聞言繃起了小臉,紅着眼睛說,“跟在我家小姐身邊的人,哪怕是太子殿下送的,也要忠於我家小姐,不能陽奉陰違。”
採青笑着點頭,“奴婢不敢!”
秋月還想再說什麼,花顏一把拽住她,好笑地說,“採青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姑娘,你別爲難她了。”
秋月住了嘴。
“走吧,我陪你去梳洗安置。”花顏笑着拉着她,又對安十六說,“有哥哥的書信是不是?您將書信給我,先去休息,有什麼話,明日再與我說。”
安十六點頭,將花灼的書信拿出來遞給花顏,有人領着去安置休息了。
採青知道秋月來了必定要照看花顏吃藥飲食,所以,就在雲遲居住正殿的院落裡就近擇出了一處房間給秋月安置。
秋月去屏風後沐浴,花顏就坐在外間的畫堂裡看花灼給她寫的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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