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一噎,的確,她如今氣沒了,只剩下後悔心疼地覺得自己那一掌打重了。
她連忙伸手給花灼把脈,幸好他內功高,她那一掌雖重,但也沒將他傷重,喝兩副藥就能好,她鬆了一口氣,倔強地說,“你總是以欺負我爲樂,明明是小姐出了事兒,卻不告訴我……”
花灼也見識到了,再軟的脾氣,再溫和的性子,也是有脾氣的,他想着以後可真不能惹急了她,惹急了之後,小爪子伸出來還是很鋒利的,還是他自己遭罪來哄,他咳嗽一聲,握住她的手說,“的確是出了事兒,我不是怕你擔心又哭鼻子嗎?”
秋月眼睛頓時更紅了,“我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事兒,但是你不告訴我,我也不是真傻,自己能猜的出來,你還不如告訴我。”
花灼連聲哄着說,“是,你不是真傻,是我傻,不想看你哭鼻子。”話落,將信箋給她,“你既答應我說不哭鼻子,看了信箋,一定不要哭。”
秋月立即接過,連忙打開被花灼揉成了一團的信箋,奈何黑夜烏漆嘛黑,什麼也看不到,她立即說,“看不到。”
“傻丫頭,回屋去看。”花灼一把拽住她的手,拉着她進屋。
秋月跟着花灼回了屋,來到燈盞前,迫不及待地打開了信箋,一看之下,頓時大變,卻當真沒哭,立即對花灼說,“我要去北地。”
花灼看着她的眼睛,紅着眼眶,但沒哭,大眼睛如蒙了一層水汽,很漂亮。他抿了一下嘴角說,“如今當務之急不是我們去北地,而是要搜尋盤龍參。”
秋月點頭,擡眼看着花灼,認真地說,“師傅教我醫術,是爲了讓我傳承他的衣鉢治病救人。如今北安城有瘟疫,他雖在北地,但一人怕是也忙不過來,我去幫他。”
花灼抿脣,“那我呢?”
秋月攥緊花顏的信箋說,“你不能去,你要給小姐找盤龍參,我在你身邊也幫不上你的忙,我去北地,作用更大。”
花灼默然地看了秋月好一會兒,這丫頭不止沒哭,反而這麼快就做了決定,他忽然攸地一笑,一把將她拽進了懷裡,笑着摸着她的頭說,“你可知道當初妹妹爲何要將你從天不絕的手裡騙到她身邊?”
秋月立即說,“小姐說了,她需要一個婢女,像我這麼笨的,能襯托她的聰明。”
花灼失笑,胸腔震動了好一會兒,笑聲在秋月的頭頂,聽起來有些愉悅。
“你笑什麼?如今北地有瘟疫,小姐也危在旦夕,你還能笑得出來?”秋月心中憂急如焚,伸手捶花灼,想起來他剛受了她一掌,又住了口。
花灼收了笑,但語氣猶帶着三分笑意地說,“她那是說來哄你的,她當年與我可不是這麼說的。”
秋月擡起頭,雖沒什麼好奇的心思,但還是問,“她與你是怎麼說的?”
花灼笑着說,“她與我說,哥哥,天不絕醫術好,沒想到眼光也挺好,收了個聰明善良的小徒弟,那臭老頭讓我費心抓了半年,你說我把她徒弟搶過來給你做媳婦兒怎麼樣?”
秋月猛地睜大了眼睛。
花灼笑着拍拍她的頭,看着她的眼睛,眸中帶了三分笑意,繼續說,“你身體以後就算被他治好了,也比常人體弱些,娶了天不絕的徒弟,以後一輩子都無憂了,我也不用總是擔心你了。”
秋月眼睛睜的更大。
花灼笑着伸手蓋住了她的眼睛,又說,“不過做我親嫂子的人,還是要我這個小姑稱心如意才行,我幫你將她帶在我身邊些年吧,到時候保準處處叫她如我心意也如你心意。”
秋月一把拿開花灼的手,生氣地等着花灼,“你騙我。”
花灼笑着搖頭,“騙你做什麼?”話落,他見秋月明顯不信,他嘆了口氣,“難道我騙你騙多了,如今說真話,你反倒不信了?”
秋月確實不信,“小姐與我立賭約時,才認識我三日。”言外之意是怎麼可能就生起把她嫁給她哥哥的想法的,不可能。
花灼微笑,“對她來說,決定一件事兒,三日已夠了,你跟在她身邊那麼久,怎麼能不知道她的脾性?她時常打趣你讓你做她的嫂子,你期初對我沒心思,後來不是被她給打趣出了心思?漸漸地喜歡上了我?”
秋月聞言不吭聲了。
花灼又揉揉她的頭,放開了她,“罷了,你不信我,回頭你見了她問她吧。”
秋月哼哧了一會兒,將信將疑,紅着臉擡頭紋,“你同意我去北地?”
花灼點頭,“同意,我現在就命人給你收拾行囊,一個時辰後,你便起程去北地。”
“那你呢?”秋月立即問。
花灼面上的笑意盡消,眸光容色皆冷地說,“如你所說,我搜尋盤龍參,徹查梅花印,同時徹查誰是幕後之人,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藏的比花家還深,要攪動這天下。”
秋月點頭,“好。”
花灼對外面喊,“安一。”
“公子。”安一應聲現身。
花灼吩咐,“備馬,少夫人要去北地,你帶着人跟去保護。”
安一愣了一下,探頭向裡面瞅了一眼,看到秋月,頓時樂了,連忙應是。
秋月臉一紅,跺腳,“我纔不是少夫人。”
花灼失笑,“那讓他們以後喊少奶奶?”
秋月瞪着他,臉更紅了,羞惱地說,“那還不是一樣?”
花灼點頭,“是啊,一樣的。你喜歡哪個稱呼?”
秋月想說哪個也不喜歡,但看着花灼溫和下來的眸光,裡面倒映在她的影子,周身如落滿了日月星辰,她一時沒了話,好半晌,才捻着腳尖小聲說,“我不好,笨得很,公子可以娶更好的女子,你那麼好,我雖喜歡你,但一直以來也不敢真妄想的……”
花灼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笑意溫潤,嗓音柔和,“傻丫頭,你哪裡不好了?你可是我和妹妹可着自己心意培養的人,”說完,又笑着囑咐,“你去了北地後,一定要小心,不要逞能,凡事聽妹妹的,你若是出事兒,我可就沒媳婦兒了,這一輩子都要孤身一人了,你該是捨不得我孤獨的吧?”
秋月咬着脣瓣擡起頭,慢慢地點了點頭,心中有欣喜,有感動,還有捨不得,更有恨不得插翅去北地的想法。總之,結合在一起,讓她整個人此時看起來很是生動美麗。
花灼摸摸她的臉說,“以後不叫秋月了。”
秋月吶吶地問,“那我叫什麼?”
花灼笑起來,“夏緣,本就是你的名字。如今北地已沒了懷王府,你父親已成了普通人,自然再不必顧忌周折了,你回家認祖歸宗,我也好有朝一日登門去提親。”
秋月恍惚了一下,這個名字她有多久沒有用了,當年還是小姐說,懷王滿天下在找她,若是她不改名字,出了桃花谷,估計很快就會被找到。那時,正是秋日,月掛中天,於是,她仰頭,隨便給她起了個名字,叫秋月,她叫了十多年。
她點了一下頭,“聽公子的。”
花灼揚起眉梢,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本公子可不缺丫鬟。”
秋月頓時明白了,扭過身,有些別捏地喊,“花灼。”
花灼一本正經地點頭,微笑地頷首,“夏緣。”
春夏之花,灼灼有緣,擱在一起,透着歲月靜好的韻味。
花灼沒對夏緣說的是,當初花顏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給她卜了一卦,卜完卦後驚呆了半天,然後,跑到他身邊,笑嘻嘻地對他說,哥,我給人家小姑娘卜卦,你猜我補到了什麼?這可真是一件意外的大喜事兒啊,她的卦象顯示,姻緣遠在身邊,盡在眼前,這桃花谷裡如今只天不絕那老頭子和你我三人,這遠在身邊,盡在眼前,說的不就是你嗎?
當時,花顏一邊說着一邊樂,也不顧他的黑臉,說,她是我的小嫂子呢。
他訓斥她別胡鬧,他有今日沒明日的身子,如何是胡鬧得起的?她自然不聽,與他一本正經地胡謅了一番後,便從天不絕那裡輕而易舉地拐騙了她。
一年一年地下來,她喜歡上了他,他也沒逃開,沒想過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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