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和一衆丫鬟重新給她穿上了她帶過來的大夏國的潔白的有藍色條紋的服裝,將那面三生鏡放到了她的胸前,這纔將她放入了棺木中。
這棺木竟跟上官璇兒的棺木是一樣的,都是上好的紫檀木。這樣的木頭用作棺材未免奢侈,但是這是他對死者的一份心意,大家誰也不敢有異議。
棺柩前放了一盞油燈,這叫做引魂燈,指引着人的魂魄踏上黃泉路;一個土盆,稱作“老盆”以備親友弔唁時燒紙用;一個小土罐,罐口用麪餅蓋上,餅中間cha一雙筷子,此稱爲“陰陽罐”。
喪屋門前搭靈棚,居中放一供桌,上置供品,紙紮的童男童女放在靈棚的兩側,家中全部將幔帳換成了白色的,王府門前也掛上了黑紗白紗紮成的花,兩側的風燈也都換成了白色上面寫着大大的奠字。府中的人,不論男女,全都換上了白色的孝袍,男子頭上戴白孝帽,穿白鞋,用麻繩束腰。女子頭上的簪花都換成了白色的絹花,穿白小褂,白鞋。
劉胤親自披麻戴孝跪在她的靈位前。他們之間沒有什麼太多的可以回憶的東西,只有阿格斯臨終前寫給他的一封信,現已經交由他的手中。
他將信打開,上面寫的是阿格斯如何陷害清荷,害死他兩個孩子的過往的事情。
現在人已經死了,還說這些有什麼用呢?
鈴鐺和太皇太后自宮中趕到了這裡,看着紫色的棺木中躺着的臉色蒼白的女子,輕輕拍了拍劉胤的肩:“胤兒,人死不能復生,既然她已經死了,就讓她安心的去吧。至於過去的事情,能放下的就放下吧。”
清荷在一旁用力的瞪着他,這個女人真是陰險,說到底,鈴鐺的那個孩子還是她害死的,她現在竟跟沒事的人一樣,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阿格斯做過的一般。
劉胤冷冷的說道:“母妃,你們回去吧。我想在這裡陪陪她。今生,如果不是因爲我,恐怕她會是一個幸福的女子。是我,硬生生的將她的幸福的給打散了。”
德太妃由一衆嬤嬤攙扶着,上了鑾駕,回到宮中。而鈴鐺則停在了他的身邊,輕聲問道:“我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她害死的?”
劉胤將那封信遞給了她,繼續在土盆中燒着紙錢,不時有清荷將紙錢遞給他。鈴鐺看完了之後,將那封信放入了土盆中,她已經沒有了恨的寄託了。一切都隨着她的死煙消雲散了。
鈴鐺站起身,不由得晃了一晃。清荷趕緊上前,將她扶住。
鈴鐺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轉身走出了靈堂。
如今,她該何去何從?後宮就如同一個冷宮一樣,讓她心寒,讓她心冷,不如就此常伴青燈古佛,倒也會讓自己的心有些釋然。
清荷見拉她不住,也只好任由她去了。
楚雲由奴兒推着來到了靈堂上。他給阿格斯上了一炷香,看了看劉胤,沒有說話,轉身離開。
本以爲他死了,沒有想到,他竟然還活着!楚雲的眼中閃過狠厲的光芒,卻因爲他低着頭,沒有讓人發現。
等到靈堂中重新恢復了平靜之後,清荷看了看劉胤,沒說什麼,也走了出來。劉憶瑄將她留在這裡,是想讓她幫忙打理一下永安王府,這永安王府中的管家已經將這裡打理的很好了,也許,她沒有必要留在這裡了。
“清荷,不要走。”劉胤感覺到她的腳步,出聲說道。
清荷一怔,以爲他有什麼話要說,沒有想到,他仍舊跪在那裡,眼神悲慼的望着那口木棺,說道:“去跟瑄兒說,追封阿格斯爲永安王妃。小心今晚哈格會趁機偷襲。”
清荷應了一聲,福了福身,轉身離開了這裡。
沒有想到,她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如果自己在她的那個位置,想必也沒有活路可言吧?如此的爲難,怎麼會有幸福可言?整天揹負着仇恨跟自己的仇人周旋,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阿格斯,你死了,也算是解脫了。來世,一定要幸福。
清荷嘆息一聲,坐上了早已經準備好的馬車,朝着皇宮行去。
朝中的大臣們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紛紛趕往永安王府中弔唁,一時間,這京城倒是十分的熱鬧。
到了晚上,清荷再次回到了王府中,桃兒上前,低聲說道:“小姐,到現在王爺也不曾進食,還是你去勸勸他吧!”
清荷接過桃兒手中的飯菜,朝着靈堂行去。
她將飯菜放到了劉胤面前:“既然生前不曾善待,死後這般又是爲何?又不能彌補些什麼!現在大敵當前,如果王爺認爲這樣就會有人同情的話,你大可以這樣不吃不喝,一直追隨着阿格斯去。或者,你可以來個更痛快的,用阿格斯自殺的匕首cha進自己的心臟,不是更好?”
她說完,轉身,離開。
這些做的十分的乾脆,留下劉胤一人在靈堂前,昏黃的燈光照着他有些蒼白的臉,如同鬼魅一般。
等到了子時,清荷還是不見劉胤離開靈堂,只得再次來到靈堂中。讓她驚訝的是。劉胤已經將飯菜全部吃掉了。清荷微微一笑:“如果阿格斯地下有知,定然也會欣慰的。”
她剛要收拾碗筷的時候,卻見劉胤未曾站起身,人已經橫着飛了出去。外面傳來對話的聲音:“原來是你!你來幹什麼?”
“我只想看看她。”
清荷也跟着追了出來,這纔看到,原來是哈格。劉胤攔住了他的去路,他們兩人正在那裡僵持着。
清荷轉身,重新回來的時候手中拿着一把匕首,上面綴滿了各色的寶石,有些彎的刀鞘包藏着它鋒利的身體。
她走到哈格的面前,將那把匕首遞給了他:“這是阿格斯臨終前讓我交給你的。阿格斯已經是我們華夏永安王妃,還是請王子你回去吧。”
哈格接過那把匕首,笑了笑:“這把匕首,是曾經她生日的時候父王送給她的東西。她很喜歡,一直帶在身邊,沒有想到,她竟然會用這把匕首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想必,如果父皇地下有知的話,也會傷心的。”
他似是自言自語,說着這把匕
首的來歷。清荷只是淡淡一笑:“一將功成萬骨枯。你們到底想要用多少白骨堆積起你們豐功偉業呢?”
她轉身,繼續說道:“歷代朝代的更迭無非是因爲君王昏庸無道,下面的大臣可壓百姓,魚肉人民,纔會有反抗,纔會有朝代的更迭,而現在,你們不過是爲了你們的一己私慾罷了。罷罷罷,上天總會給你們懲罰的。”
說完,重新走進了靈堂。她的聲音飄渺的傳了出來:“如果你們想要打架的話,請離遠一點,想必阿格斯也不願看到你們之間任何一個人受傷。如果想要公公平平的決鬥,就放到明天戰場上,一決高下。”
聽到她的話,劉胤將身子讓開,讓哈格進去。
今晚他冒着危險進來這裡,想必心中定然也是在乎這個妹妹的吧?再多的恨,不過是因爲恨鐵不成鋼罷了。
哈格用自己的真氣將棺木打開,看着裡面就如同睡着一般的阿格斯,眼角有淚滑落。
她就像是一個瓷娃娃一般,睡着了。皮膚在昏黃的燈光下照耀的有些透明,似乎隨時都可能消失在這裡一般。
她似乎又活了過來,手中拿着一枝寒梅,對着他笑:“六皇兄,你怎麼來了?”還是那樣的天真俏皮。
哈格回神,原來,他的小妹,真的已經死了。再也活不過來了。
她輕輕地將棺木合上,在靈堂前拜了三拜:“我想帶着她會草原,屬於她的草原上去。”
“不勞費心。她先已經是我的妻子了。將來就算是有那麼一天,也該是我,而不會是你。”劉胤冷冷的說道。
哈格又看了看那個巨大的奠字,這才離開。
“劉胤,就算是搶,我也會將她的屍體搶回去的。她是我大夏國的兒女,我不會讓她流落異鄉,讓她的魂魄不得安生。”哈格說着這話,人已經消失在了夜空中。
清荷嘆息一聲,這也是個執着的人。
只是這樣的人,越執着,越偏執,越容易走錯路,最後,落得個萬劫不復的下場。
劉胤重新折回靈堂中,看着棺木,他重新坐了下來。
“王爺,你去休息吧。明天還要出征,這裡就讓奴婢幫你守着吧!”她多想,好生的安慰他,但是理智讓她收回了腳步,他們之間似乎跟着滄海桑田,再也不可能回到過去。
縱然是相愛,愛的艱難,愛的痛苦,這樣的愛,還不如相望,只要他好,她就好。
“不用了,難得我們之間有這樣的機會,這樣靜靜地守着,就讓我送她最後一程吧!”劉胤定定的盯着那口棺木,說道。
“好,你既然執意如此,那我也不多說了。不過你不要忘了,明天還有一場惡戰,如果你想跟哈格決鬥的話,最好現在就去休息!”清荷說完,轉身,這樣一個男子,他的神情,他身邊的女人永遠無法看到。
如果非到死才能體會到他的深情的話,那麼她寧願不要。
生命誠可貴。她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活着,還能做很多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