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華東愛的霸氣,程毓璟愛的柔弱。
但很多事都是陰差陽錯的,如果早一點,那個雨夜遇到我的是程毓璟,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我沉默了很久,他終於失去了等待的力氣,輕輕將手從我肩頭滑下,緩慢垂在兩側,“抱歉,我不該逼你,我只是越來越覺得,和蔣華東相比,我沒有優勢,可能等不到你主動回來的那天。”
他笑得非常勉強,其實他根本笑不出來,我沒有來得及找到合適的話去拒絕和安慰,護士忽然從那邊的輸液室內走出來,手上拿着一個托盤,“程先生,特護病房打點滴,需要家屬在場陪護。”
這是高檔醫院針對有權有勢入住VIP或者特護病房病人的一種謹慎和尊重,因爲地位很高,自然權勢很重,如果出了什麼意外,院方解釋不清,所以一定要有家屬在場,確定大夫和護士在治療期間沒有做對病人不利的事,一旦發生危險和意外,也好推卸責任,不會蒙冤。
程毓璟本想再和我說些什麼,可那名護士就在那裡等着,走廊過於安靜,說話聽得很清楚,我們只好作罷,先回了病房。
前半夜程毓璟一動不動守在病牀旁邊,我讓他休息替他先照顧程伽文,他卻不肯,我眼看着他熬得雙眼血紅,實在沒了辦法,就偷偷找護士要了安眠藥,在給他的水中放進去,他喝了後便睡倒在椅子上。
後半夜醫院安排的護工過來,我便也休息了一會兒,雖然睡得非常不舒服,脖子後背都僵硬得難受,但好歹比這樣乾熬着要強很多,不至於神思倦怠。
第二天早晨八點多,我剛醒過來,恍惚中聽到程毓璟和剛趕過來神色異常焦急的何言在病房門口說着什麼,氣氛很凝重,我活動了一下身體正要過去詢問,程毓璟忽然回頭看向我,“公司出了事,你替我在醫院守着,我跟何言立刻回去。”
“我也去!”
我衝過去一把拉住他,“兩名護工都在病房照看,還有一名保鏢,這個醫院聲名很高,不會發生什麼事,我留下也是多餘,興許你父親醒來看到我,反而會急火攻心,我跟你一起回公司。”
程毓璟思索了一下,便答應了帶我一起。
路上何言一直在向程毓璟複述今天一早發生的事,原來是他的繼母臧莉帶了一名律師,在今天凌晨致電了公司內部全部股東,甚至包括中層以上主管人員,一律到會,她拿着一份程伽文在清醒時候公證的死後遺囑,上面標註了財產分配,將他名下全部的大約百分之二十的程氏集團股份由臧莉繼承,在程伽文目前還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情況下,她竟然這樣迫不及待。
程毓璟的臉色非常難看,他手肘撐在下頷處,眯着眼望着車窗外,“你覺得那份遺囑可信嗎。”
何言說,“非常可信,公司內部不少股東都是跟着程老先生的,對於他的字跡都很熟悉,而且現場有程老先生一直聘用的律師作證,那份遺囑的確是他本人所立,並且還有親口說話的錄音爲證。”
車內氣氛陷入一個非常凝固的冰點,程毓璟閉上眼睛,我看到他置在膝上的左手緊緊握成拳頭,背部青筋暴起。
我不知道程毓璟到底有多麼堅強,這一樁樁的事恨不得一口氣將他壓死,我非常厭惡自己的無能,根本幫不了他絲毫。
車在程氏大樓門外停下,我與何言跟着程毓璟飛快的步入電梯,在會議室這一層停下,我們推門而入時,發現所有股東和部下都已經落座,無一人缺席。
程毓璟頓了頓,便浮現一抹非常深意的笑容,“諸位從未這樣積極過,不知今日是真的關心我程氏,還是閒來無事湊熱鬧。”
衆人沒有說話,只是用更加不明的目光看向這一邊主位。
主位一側的左手方第一個座位,正坐着一身正裝的臧莉,她身後跟着一名五十歲左右的律師,手中拿着不少文件和照片資料,臧莉笑着說,“等你多時。”
程毓璟拉開椅子坐下後,首先端起茶杯,沒有喝,只是拿着杯蓋輕輕磨蹭着,“臧姨和我父親真是情深意重,父親在醫院還昏迷着,您就跑到公司要求置換股份,怎麼昨晚都不去醫院陪護,難道在家中就準備今日的事項嗎。”
臧莉笑着說,“你父親和我自然情深,否則也不會將他名下全部股份交給我,至於我不去,這話你說的太不近人情,我分明送他去醫院的,那時你還在公司,根本沒有守在身邊,你弟弟又不聞不問,恨不得你父親出事了似的,要不是我,你父親根本都搶救不過來,他手術時我一直守在醫院,是你去了後將我趕走,莫非你當時就有別的心思,想要篡改遺囑嗎。”
“程氏都是我的,我何必做這多此一舉的事,現在的主位上,難道坐着的還不是我嗎。”
“恐怕以後未必了。”臧莉一邊撫摸着指甲,一邊朝身後的律師點了一下頭,律師說,“諸位,我現在手持的這一份遺囑,大家已經在剛纔驗過真假,程伽文先生聘用我做律師大約有八年,他的個人資產,以及公司內部所持的一切,都由我打理,昨日臧莉女士找到我,說要求將這份股份說明拿出,讓我和她到程氏,進行股東的重新分配,由於程伽文先生無法聯繫上,而且確認他在醫院內不曾清醒,所以根據受益人,我應當聽從臧莉女士委託,今日到此。”
律師將那份簽字的遺囑和程伽文手持遺囑照相的照片遞給程毓璟,“程總可驗真假。”
程毓璟接過後直接甩給了他,並沒有看,而是望着他冷笑了一聲,“畢竟是遺囑,現在我父親還沒有故去,只是昏迷,臧姨這樣急着找律師做什麼?如果遺囑爲真,我當然尊重父親意願,總不會虧了您,但現階段,父親健在,恐怕這份遺囑不能做效。”
臧莉將目光從自己的美甲上收回,“毓璟,我是你繼母,就算現在
讓它奏效,又能對你有什麼威脅?我們一起打理程氏不是很好?到底都是自己人,我還能害了自家生意不成?”
“哦?”程毓璟非常好笑的搖了搖頭,“臧姨言下之意,要和我一起掌管公司了。”
律師在這時開口說,“程伽文交給臧莉女士的是自己名下全部股份,百分之二十,而程總所持股份,也是這麼多,其他百分之五十三由十二名股東分持、市場上有百分之七由股民分持,也就是說,臧莉女士和程總,將經過股東投票選舉任命有一人爲程氏總裁,另外一人爲副總。”
“什麼?”我非常震驚的看着律師,“程總掌管程氏三年,在程氏實習一年,並且作爲程伽文先生的髮妻長子,程氏自然他是總裁,和一個外人一起選舉簡直荒謬!而且程氏是程家一手創辦,臧莉女士爲外姓人,有什麼資格掌管?副總已經是看得起她!”
臧莉正擡起頭來要朝我發火,程毓璟忽然笑着用手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有節奏敲擊,“諸位股東也都是認同律師的意思嗎。”
衆人沉默不語,有的甚至躲避開了程毓璟的目光,在這個內訌時期,他們都不瞭解到底最後程氏由誰說了算,在結果出來之前,都不會貿然表達自己支持哪一方。
臧莉忽然說,“毓璟你既然在程氏做了這麼久,自然是有口碑有人緣的,還會在乎和我這個初次踏入公司的人比投票結果嗎。無非一個形式而已,我要的,也就只是一個副總位置。”
程毓璟又是冷笑,“臧姨要真是不覬覦我的位置,也不會這樣勞師動衆。我又怎知一向跟着我的諸位今天這樣沉默反常,不是早就被臧姨收買呢。”
他說完後沉默了片刻,室內冷靜到令人窒息的地步,臧莉對律師說,“清算吧。要把確切數字明確告知股東。”
律師翻開所有資料,用了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估算了一下各個股東所持股份,臧莉時不時的掃一眼,每看後臉上都有一抹格外得意的笑容,彷彿勢在必得。
律師直起腰後準備宣佈,正在這時,忽然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四名保鏢簇擁着蔣華東走進來,我微微一愣,古樺將程毓璟身側的一把椅子拉開,爲他擦拭乾淨後,蔣華東便坐下。
他掃視一圈,笑着開口,“抱歉,我來晚了。”
清算律師顯然並沒有想到會有程氏以外的人進入會場,宣讀的動作便頓住,他詢問般的目光看向程毓璟,他蹙眉,顯然也不解。
我俯身在蔣華東耳邊問他,“你幹什麼。”
他扭頭看着我,目光中是能溺死人的溫柔,“我不是答應過你,幫他一把嗎。”
他說完後朝古樺點了一下頭,古樺說,“諸位程氏集團的內部人員,我代表宏揚集團蔣總宣讀以下內容。程氏第二持股人趙股東手持兩萬三千股,摺合程氏總股份的百分之二十,昨日以每股價格六十五元變賣百分之十五,歸於蔣總名下。第三股東米女士,手持一萬一千八百二十股,摺合總股份的百分之十三,昨日以每股六十九元變賣百分之八,歸於蔣總名下。蔣總在股市上收集了大部分散股,大約摺合爲百分之五,於是目前蔣總手持程氏集團的百分之二十八,程總有股份百分之二十,臧莉女士有程老先生名下的全部股份百分之二十,根據股份制私企推選程序,目前情勢分明,最大股東爲蔣總,也就是說,程氏集團現在爲蔣總宏揚集團下屬企業。”
古樺這番話話音才落,會議室內一片譁然,所有的股東包括部門高層都將詫異的目光投過來,紛紛落在蔣華東臉上,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那名律師握着文件垂眸看向臧莉,她的臉色比吃了屎還要難看,她冷笑着對古樺說,“憑什麼?程氏一向是私人公司,是程家的基業,讓一個外人來掌管,資格是什麼,而且,我先生現在還在醫院昏迷,他沒有同意,你們就無權越位,而程毓璟目前還是總裁,你們這樣將他拉下馬,不覺得有些多管閒事?”
“臧姨今天難道不是逼我退位的?怎麼現在說的這樣義正言辭,方纔卻不是?”
程毓璟說完後,古樺將文件合上,臉色很平靜道,“我只是負責宣讀這些,一切由蔣總負責。”
臧莉又將目光看向蔣華東,他微笑着擡起眼皮掃過她,“你沒有資格和我說話。”
臧莉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她咬着牙,手指幾乎將面前的文件抓破。
“我是程伽文的妻子,他是誰你不會不知道吧。”
蔣華東非常淡定的將我的茶杯拿過去,喝了一口,“知道。”
“那我是誰,你更該知道吧。”
蔣華東嗤笑了一聲,極其冷漠的聲音反問過去,“你是誰我怎知道?”
我沒忍住笑了出來,臧莉陰狠的目光投過來時,我立刻捂住嘴巴,裝成非常嚴肅的模樣。
“我是他妻子。”
“有證明嗎。”
臧莉的臉色忽然沉得不像話,程毓璟笑了一聲,“自然是沒有,我父親在和我母親離婚後,娶了內弟程珀深的母親,可是接連死了兩位妻子,父親在感情方面有些疲憊和死心,雖然臧姨住在程府,又以夫人自居,卻始終沒有得到法律承認,而父親作爲補償,纔將名下股份給了她,也就是說,程家除此之外的東西,臧姨都沒有資格拿到。”
蔣華東哦了一聲,“原來如此,看來臧女士這樣狐假虎威,想必程老先生也是不清楚的。”
此話一出又是譁然,那名律師微微蹙眉道,“這和股東分權無關,我們來到這裡是洽談公司內部中層以上幹部的結構問題。我可以要求看一下蔣總手中的股份說明嗎。”
“當然。”
蔣華東朝古樺揮了一下手,古樺遞交給律師,那律師接過後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臉色愈發的凝重,臧莉擡頭看他小聲詢問道,“有問題嗎。”
律師搖頭,“貨真價實。”
臧莉的身體瞬間癱軟在椅子上,律師將股份說明重新還給古樺後,對着所有股東道,“目前看來,蔣總確實爲程氏最大股東。”
衆人的臉色各有不同,趙股東忽然欠了欠身子說,“蔣總慧眼如炬能力非凡,接管程氏勢必是最好的結果。”
那米女士也在點頭附和,“程總雖然青年才俊,可和蔣總相比,似乎還有些文弱,若是二人聯合取長補短,不失爲最好的搭檔。”
股東們見他們倆人這樣說,都跟着笑出來點頭,蔣華東非常冷靜而溫和的聽他們說完,“感謝諸位的信任,不過我到底是怎樣的人,大家聽傳聞也瞭解一些,作爲商人,我名下已經有了宏揚,如今宏揚要開拓國際版圖,實在無暇接管程氏,而且程氏作爲家族企業,易主並非簡單的一件事,有很多程序要走,包括老客戶的質疑,都是一個難題,故而經過我再三思量,決定將我手下的全部股份,交由你們程總,由他繼續擔任程氏總裁。”
古樺立刻打開股份說明,對衆人說,“程總本身所持股份百分之二十,蔣總贈予百分之二十八,總共相加爲百分之四十八。”
衆人都呆住,百分之四十八,這意味着程毓璟一人獨大,削減了所有股東的股份,自然也相對多了不少話語權和決策權,程氏將成爲一個完全的私人集團,龐大至極。
程毓璟顯然也有些不可置信,他看向蔣華東,非常不確定的吐出兩個字,“贈予?”
不只是他,我同樣覺得驚訝,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按照平均每一股六十五元計算,相當於一千多萬,就這樣贈予一個不相干甚至本質意義上爲敵人的對手,我覺得蔣華東一定吃多了。
“我不會白白贈予,每到年底,我自然要領取我該得的那部分分紅,雖然我不參與公司運營,但我想程總也勢必不會欺瞞我這一年的利潤。”
程毓璟眼底閃爍着非常詫異的目光,蔣華東和他互相看了一會兒,程毓璟將眼神緩慢移到我身上,他似乎明白了什麼,苦澀的笑了笑,“若非這是我父親一生的心血,我實在不願看到程氏落入不軌人的手中,蔣總,我寧可將它全部給你,也不願以這樣的方式,讓薛宛不再愧疚,我能得到的除了那一點,再沒有別的。”
程毓璟說完這番話後,我也徹底恍然大悟,原來蔣華東深知我對程毓璟的虧欠和同情,他以這樣的方式幫我彌補一些,至少我可以坦然的拒絕他的情意,不再左右爲難。
只是代價真的太大了些。
程氏是除了宏揚之外這座城市乃至整個南省名列前茅的龐大集團,如果能納入麾下,宏揚如虎添翼,那將所向披靡,令所有人望塵莫及,我沒想到蔣華東竟然爲了我甘願放棄,他總是什麼都不說,卻用他格外霸道的方式對我好,如果我不發現,他一輩子都會守口如瓶。
其實對於他們這樣站在頂層的男人,放棄事業和地位,比什麼都更珍貴。
我覺得心裡無比滾燙,我伸出手輕輕在蔣華東背上碰了碰,他的身子一僵,並沒有回頭看我,而是忽然站起來,“我希望諸位,仍舊像以前那樣,對程總忠心,爲程氏出力,否則以程總現在的能力,有足夠資格辭掉任何一名股東。而這些事,我都不會干預。”
蔣華東說完後,轉身對我說,“按時下班,我讓古樺在門口接你。”
他說完直接離開了會議室,並未多做停留,所有人都在短短的半個時辰內被震驚了兩次,第一次是蔣華東空降成爲最大股東,第二次是他無條件贈予全額股份給程毓璟,趙股東和米女士幾乎被折磨瘋了,他倆帶頭說出讚美奉承蔣華東的話,是以爲他會成爲新任總裁,卻不想事態扭轉,在接觸到程毓璟別有深意的目光後,他們倆人幾乎汗如雨下。
臧莉忽然在此時掀翻了會議桌上的所有文件,指着程毓璟罵道,“你竟然聯合一個外人坑算程氏?你記得你姓什麼嗎?”
程毓璟冷冷的目光掃射過去,“自然,是臧姨自己忘了自己的身份,既然知道我是父親看重的兒子,是程氏的總裁,爲何拿股份相逼,要求和我一同擔任要職?你以爲你贏定了嗎,不想半路有蔣總攔截,劇情大反轉,又來和我反咬一口?臧姨,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我現在以絕對力壓你的職位強制要求你交出手上股份,財務處會清算股份等同資金交給你,程氏股東人員,沒有你的位置。”
臧莉瞪大了眼睛,她的臉變得無比扭曲,“程毓璟,你以爲蔣華東真心幫你嗎?他怎樣算計你虧損了南郊地皮,你忘了?你要聯合他一個不安好心的外人對付自己人,你不分是非嗎?”
“憑我的直覺,似乎臧女士更是一個外人,至少大家看得清清楚楚,我認爲蔣總贈予我的股份,便是他對我的歉意和誠意,這一次,我確認,他是真心要幫我。幫我肅清真正別有用心的分子,幫我看清程氏集團內部到底都是一羣怎樣的人!”
程毓璟說完這些後,何言心領神會招手叫進門外的保安,將臧莉駕着帶出了會議室,律師同時跟出去,股東們的臉色更加青白不一,程毓璟帶着非常有意思的笑容一一打量他們,衆人如坐鍼氈。
“這樣一出好戲,大家覺得如何。”
始終沒有說話的一名中層幹部忽然說,“程總運籌帷幄,連蔣總也真心幫您,可見是您的能力讓人心服口服。”
“哦?”他笑着挑了挑眉毛,“是嗎。”
又有別人跟着附和,“我一直認爲,程總可以化險爲夷,即使剛纔臧女士帶着律師進來,看似有足夠把握,我依然覺得輕鬆,因爲程總一定能力挽狂瀾。”
程毓璟非常愉悅的笑了出來,那笑聲聽着卻有些可怕和詭異,過了半響,他終於停止了笑聲,“散會,趙股東和米股東留下。”
衆人如獲大赦,紛紛鬆了口氣,起身時又聽他說,“有關後續事宜,何助理會一一與你們交涉,我程氏留不住各位,請另謀高就。有一部分人的忠心我看在眼裡,會繼續留用,至於另外的人,三日之內,何助理會找到你交涉。”
衆人都是驚訝,看着程毓璟,有些人臉色稍稍蒼白,張口要說什麼,被旁邊的人扯了扯袖子,終是嚥了回去,沉重的涌出門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