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那裡,呆呆的望着那車窗裡露出的半張臉,他饒有興味的回望着我,天地之間的喧譁聲怎麼突然都停止了,我每次看到他,都覺得彷彿置身在一個根本無法掌控的世界裡,他的助理古樺朝我走過來,恭敬的頷首,“薛小姐,蔣先生等您很久了。”
相對於蔣華東身邊幾乎我連臉都記不住的人,古樺我比較熟悉,但是一直沒說過話,他非常安靜,眼神很機警,我覺得他和蔣華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他完全學到了蔣華東那種腹黑和陰險的情緒,他看你一眼,就好像洞穿了你一般。
我沉默了一會兒,“抱歉,我還在上班,如果公事的話,我一個秘書無法抉擇,不如我幫着蔣先生預約一下程總,如果私事,我想我和蔣先生之間,並不存在私事吧。”
我說完轉身要走,古樺沒有伸手攔我,他笑了笑,仍舊站立在原地,“薛小姐,不想知道,何夫人爲何跑來爲難您嗎?”
我步子一頓,蹙眉看他,他笑得很淺淡,“蔣先生接到了消息,就過來了,本想等您無法控制的時候,再上去爲您解決,他想也許貿然出現,反而讓您惱怒羞憤,沒想到最後程總出手了,薛小姐到程氏集團工作不過才二十二天,何局長也許久沒有和您聯繫,爲何他的夫人冒失趕來給您一個下馬威,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我偏頭看向那輛車,車窗不知何時被拉上了,我看不到裡面那個男人的所有,只是感覺,有一雙鋒利的眼睛同時向我看過來。
我笑了一聲,“哦,難道又是蔣先生逼我就範的手段嗎,爲了一個女人,真是絞盡腦汁啊。”
古樺蹙了蹙眉,“我想薛小姐對蔣先生的偏見太深,他不是這樣的人,您連問都不問,不清楚事實本來面目,怎麼能這樣貿然武斷呢,蔣先生如果要得到薛小姐,有一百種方法,而不需要這樣大費周折。”
的確,蔣華東想得到一個女人,就算囚禁起來,都沒人會干預,警方嗎?如果警方真有本事搬到蔣華東,早就動手了,不至於讓一個黑/幫的人混的這麼毫無禁忌,可見太多吃乾飯的人。
我跟着古樺走過去,他替我拉開車門,護着我的頭,將我送了進去,我坐在蔣華東旁邊,他正看一份合同,上面寫着“南郊寫字樓承包規劃方案。”
我雖然看見了,卻不是很清楚,只覺得有的字眼非常熟悉,彷彿纔在哪裡聽到過,我正想再湊過去瞧瞧,蔣華東卻先我一步,將文
件合上,隨手放在一側,我有點做錯事被發現的尷尬,我扭過頭,看向窗外,程氏集團這棟地標性建築的大樓非常磅礴恢宏,整座城市除了對街上不遠的那棟灰色大樓,似乎就是這棟最氣宇軒昂了,來來往往的人路過,或者停留或者離開,我竟然有幸成爲了這裡的一員,想來都彷彿做了一場夢。
從小姐到白領,從人下人到人上人,好像輕鬆的有些奇怪。
我正四下看着,蔣華東忽然開口了,“被打了一巴掌,是嗎。”
我才撲滅的怒火又翻涌了上來,我冷笑着看他,“難道不是你授意的嗎,你非要逼迫我走投無路去當你豢養的金絲雀,你以爲這樣做,我就會被打倒?程毓璟幫了我。”
他笑了一聲,摩挲着腕上百達翡麗的名錶,“哦?他幫了你,那你想不想知道,誰把何夫人叫來的。”
“還用問嗎?”
蔣華東不語,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錄音筆,放在掌心,按了一個開關,裡面傳來兩個男人的聲音,其中一個是蔣華東,另外一個…我仔細停了一下,忽然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蔣華東:“他爲什麼要你去爲難薛宛?”
男人:“許是要收買吧,程總一向非常深沉,他的城府很難揣測,但是他以他了解到的我以前的一些唯記的事做要挾,我不敢不從。”
蔣華東:“無妨,那就順着他的意思演場戲,你可以通過別人將從前薛宛和你在夜總會的事捅出去,讓你夫人知道了,大發雷霆,你再跟過去,記住,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到薛宛。”
男人:“這個蔣總放心,但如果程總…”
蔣華東:“我會保住你,紀檢和局裡有很多我的人,給你抹掉並不難,只要你以後,不要再貪得這麼狠。”
男人:“那就麻煩蔣總了,至於這個城南的寫字樓…”
蔣華東淡淡的笑了一聲,“既然有這樣不光彩的歷史,百姓都有迷信的劣根性,那不是很好?就交給程總去做吧。”
男人:“問一句不該問的,我怎麼覺得,您似乎和程總有很大的愁怨?”
錄音到這裡戛然而止,我呆滯的而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錄音筆,我恨不得盯出一個洞來,在我心裡,程毓璟是個好男人,他救了我兩次,沒有索求什麼,他給了我新的人生,一個嶄新的身份在這座城市立足,他不惜傷了所有員工的心也要維護我,他怎麼會做出利用我的事來?我真的
以爲他是個好人啊。
蔣華東將錄音筆放在我掌心,“如果懷疑這個錄音的真實性,你可以到任何一個權威的場所做鑑定,我還不屑欺騙一個女人。”
我狠狠的攥了那筆一下,然後摔下去,看着它四分五裂,我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被欺騙被利用被侮辱,我不知道我到底欠了誰!
我癱軟在椅子上,他的身體傾過來,伸手摟住我的肩膀,往他那邊擁了擁,我失去了拒絕和推搡的力氣,就那麼任由他將我按在懷裡。
“程毓璟是什麼樣的人,我清楚。我們雖然沒有共事過,但同一座城市的商業界,是沒有秘密可言的,他將利益看得很重,當然我也是如此,但我更清楚,我對你的感情,我不會爲了利益而捨棄傷害我愛的女人,但他就不會顧及這麼多。”
他伸手捻住我一根長髮,在指尖把玩着,“我可以給你自由,讓你自己去嘗你所以爲的很好的味道,但你咽得下去這點苦嗎?你信任的人,以爲是個好人,但他的本相有多醜陋,這是商人的通病,沒有任何一個慈悲的人可以從市場上賺錢,你看到了我不曾掩藏的醜惡,其實這反而是好的,你看不到的,纔會算計你。”
他非常無奈而愛憐的用手指拂過我臉頰,語氣中也是哭笑不得,“你爲什麼寧可相信一個陌生的男人,都不願相信我。我在你心裡就那麼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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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過他撫着我脣的手指,直視他的眼睛,“你和他而言,並不一樣,我對他沒有絲毫感情,他只是我的上司,我無助時候一根繩索,他是好是壞我並不在乎,我也不會爲此而難過,但你在我眼裡,卻是一個另外的存在,我很怕我會淪陷,我知道,你無法負責淪陷後的我,只能窩自討苦吃,你給不了我婚姻,給不了我愛情,你能給的金錢,我從來不在乎,我想離開風塵堂堂正正的做個女人,而不是再去當誰的小三和情/婦。”
蔣華東沉默了許久,他將我鬆開,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服,端正的坐好,他低低的笑了一聲,“好。”
我們再也沒有說話,一句也沒有。
我又坐了一會兒,直到我漸漸恢復了知覺,我像是一具失去了生命的木偶,機械的重複着起身走路的姿勢,我推開車門眼神毫無焦距,我邁下去,剛剛站穩,我想回身將車門關上,卻聽到蔣華東在我身後說,“我隨時等你來找我,這個世上,除了我,不會有任何一個男人,毫無理由的縱容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