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半個時辰後,車停在一處二層樓的飯店,這裡只能吃飯,不能住宿,所以比較小,但外觀異常精緻,我還從來沒見過淺粉色的酒店裝潢,似乎特別的女兒氣,而生意人在這裡交談合作,也有點格格不入。
何言沒有跟我們進去,而是在車裡等候,因爲對方只帶了一個隨從助理,我們這邊自然不能有兩個人,否則會顯得有幾分欺壓。
對方的助理就在門口等候,見到程毓璟進門,非常恭敬的走上來鞠躬問候,又和我握了手,然後說,“我們負責人錢主管在二樓包房等您多時。”
程毓璟點頭,帶着我隨那助理直接走上旋轉的瓷石樓梯。
這飯店的大理石地面被打磨得異常光滑,有着各種各樣的花紋,交錯縱橫,被彩色燈光一照,顯得非常漂亮。
一側的假山石後面有着天女散花的噴泉,不同樣式的金魚在池中搖擺着穿梭着,幾朵引進的白色蓮花倏然綻放,我忽然在腦海中莫名想到了程敏,她就彷彿那一朵看上去格外純潔的白蓮。
我用力晃了晃腦袋,自己真是病得不輕。
我跟着程毓璟穿梭過奢華冗長的走廊,來到了獨立包房,推門而入,飯桌主位右側坐着一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戴着金絲眼睛,腕間的金邊手錶非常奪目,正在垂眸品茶,聽到聲音看過來,很迅速的站起身,“程總。”
程毓璟笑着和他握了手,落座後寒暄道,“聽聞等我很久。”
那人受寵若驚道,“這是應該的,程總貴人事忙,能等您也是一種榮幸。”
程毓璟笑着將方帕拾起,鋪蓋在自己膝上,他在外面吃飯喝咖啡,都很注意儀表,爲了防止不小心灑在衣服上又來不及換下,都會墊上些東西來保護。
那接我們上來的助理從放在椅子上的包內將文件拿出,放在桌上,低聲說,“這位是我們廣茂集團有關將部門合併程氏集團一事的負責人錢主管。”
錢主管擺手讓她退下,自己親自將文件捧起,遞到程毓璟面前,“程總,這是我們財務部所有動向資金和不動款項,以及市場部的客戶資料。”
程毓璟接過後,從第一頁開始仔細瀏覽,一直到最後,他指着其中一項問,“廣茂一分錢的在外流資金都沒有嗎。”
“正是,在兩個月前,我們接到了您打算合併的意向後,在經過認真商榷,決定同意您的提議,便將股市上的所有股都拋售,有賠有賺,包括在外的部分週轉資金,全都收回,目前廣茂集團擁有的全部數字,都在這份合約上體現,您可以一目瞭然。”
程毓璟點點頭,全部看完後,他朝我伸手,我將簽字筆雙手遞到他掌心,他接過後,在最後一頁的角落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對方也簽了字,我們兩方秘書蓋下各自的公司公章後,便一式兩份,各執一份。
程毓璟笑着說,“聽聞廣茂集團和宏揚也有合作。”
錢主管微微一愣,“是兩年前,我們公司市場部在擴建人脈,許多企業都保持了良好的溝通和合作,宏揚集團做的非常大,遍佈也光,蔣總眼高於頂,本是看不上我們這些中等公司的,但是他夫人非常喜歡我們集團的一款服裝,在南省這邊,也算獨一無二的樣式,是我們策劃部一位從國外鍍金回來的留學博士親自操刀設計,深受蔣總夫人喜愛,機緣巧合,因爲他夫人的緣故,蔣總纔算放低姿態和我們建立了友盟。”
錢主管說完後有些失意道,“但是蔣總心狠手辣誰人不知,我們廣茅發生了經營不善的事故,也不是沒有去找過他,都被他的助理回絕了,連面都沒有見上,雖然說他一向低調,不喜與人交往,但這樣做,的確太絕了。不過出手千萬而已,他是不在乎這點錢的,宏揚的不動產有多少,商業界的人還是都清楚的,他舉手之勞,完全算不上什麼,他都不肯出手相助,實在狠心。”
“商人本就是唯利是圖,見死不救也無可厚非,商場如戰場,錢主管這樣說他,倘若是宏揚出了問題,需要千萬資金渡難,貴公司也未必出手,畢竟攀高自己一等的,可以得到利益,而低就矮自己一等的,只能付出代價,這也是人之常情,何必背後咄咄逼人,蔣總黑白道上都吃得開,想要巴結奉承他的人可以繞着這飯店站兩圈,當心隔牆有耳,假如他出手了,程氏也很難庇佑廣茂一二。”
程毓璟說完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臉上浮起一抹淺笑,“這茶還可以啊。”
錢主管搓着手嘿嘿笑着,“新來的鐵觀音,不是什麼名貴的好茶,但是味道很香,我就點了一款,還怕程總瞧不上喝不慣。”
“沒有,我反而覺得很好。”
程毓璟將茶杯放下,錢主管非常殷勤的又給他倒滿,“程總和蔣總有合作嗎。聽一些傳言說,您和他似乎非常不對付,可是什麼事上有些不快嗎。”
“既然知道是傳言,謠言止於智者,錢主管不該隨便聽信。”
程毓璟這番話惹得那人一愣,旋即便笑着說,“正是,是我耳根太軟了。”
錢主管招呼助理去叫服務生點餐,被程毓璟止住說,“不必,公司事情太多,在外面吃頓飯也算奢侈了。”
那人非常聰慧,“不如給程總打包,您現在是我的上司,我哪能怠慢,回去會被仰慕您的那些女職員圍攻的。”
程毓璟笑得異格外開心,說了聲好。
不多時桌上便擺滿了各種食盒盛着的菜品和甜點。
我將塑料袋提起後,跟着程毓璟從包房內出來,錢主管殷切的跟在身側恭送,嘴上說,“今天耽誤程總不少時間,久聞您日理萬機,實在抱歉。至於我們公司分割出來的幾個部門,還請程總多多關照。大家聽聞您不打算裁員,都很高興,對您更是感恩戴德,相信都會非常忠心。”
程毓璟笑着回笑道,“並不算分割,只是說,我盡最大努力,將貴公司納入麾下,爭取帶領大家走向更高的位置,我作爲總負責人,對貴公司瞭解不是很多,可能也有許多偏頗之處,以後也希望多多配合。”
錢主管說,“自然,能加盟程氏,我們倍感榮幸,也相信程總的能力,自然是不必多說。”
我們這裡寒暄着,那邊電梯忽然打開,五六名黑衣保鏢護送着一個男子走出,爲首的男子戴着墨鏡,衣着講究,非常高大陰沉,一看就是黑/道上的人物。
我們站在門口向那羣人看過去,那爲首的男子似乎在朝着我這個方向時微微頓了步子,我看不到他墨鏡後面的眼神,只覺得非常熟悉,這樣相望了幾秒鐘,那男子忽然摘下墨鏡,我登時便一愣。
這是那次在國際名流夜總會包房從傅成銘手中救下我的男子,他是跟着蔣華東做事的手下,似乎還是個心腹,蔣華東非常重用他,看這情況,除了蔣華東之外,他便是這羣人的老大。
我正在回憶着,他忽然朝我走過來,距離我一米左右的距離處停下,“薛小姐。”
他的語氣很冷淡,臉色更是駭人,我僵硬而茫然的跟他問了好,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只能喊了尊稱先生。
他的目光掃過程毓璟,一言不發更沒有表情,重新戴上墨鏡,引着那幾個保鏢從我們身前經過,在我們旁邊的那個包房外又一次停下,保鏢上前敲了敲門,那門便被人從裡面打開,一聲男人非常乾脆的聲音朝着那爲首的男人叫到,“南哥。”
我腦海中忽然閃過那次在蔣華東的別墅,古樺曾提到過一個叫裴岸南的男人,他替蔣華東打理一家娛樂城和賭場,非常的英武,更是手段狠辣,幾乎能和蔣華東比肩。
在我這樣思索的時候,我聽到程毓璟在我旁邊也低低的唸了一聲,“裴岸南。”
我扭頭看他,“程總知道裴岸南?”
程毓璟的臉色諱莫如深,“知道,黑道上的人沒有不知道的,他是蔣華東最信賴的手下,也是惟一一個瞭解蔣華東全部秘密的人,情同手足,非常的陰險,蔣華東負責吩咐,他點人去做事,燒殺搶奪什麼都做,但是他們都不碰無辜百姓,所以即使黑得明目張膽,並沒有人報警,警察也都不曾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