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勇在被拉入黑暗之前,受傷極爲嚴重,此刻他卻發現全身上下沒有絲毫傷勢,且整個人狀態極佳。
驍勇不知發生了何事,卻也明白這隻能是仙人手段,而聽秋水靈眸那般一說,明瞭這手段要麼出自她之手,要麼因她命令而出自旁人之手,那麼秋水靈眸便真是他的救命恩人。
驍勇此時還被花枝捆着,無法抱拳一禮的謝恩,但他還是認真的說道:“謝過靈眸姑娘救俺性命,若有機會,俺便是拼上性命,也會將這救命之恩還上。”
秋水靈眸微笑說道:“我不要你拼命,我只要你和你的猛虎魂像。”
要猛虎魂像好理解,因這猛虎魂像一看就非同一般,但要他驍勇……
驍勇疑惑道:“靈眸姑娘,要俺是哪種要法?”
秋水靈眸直視他,笑道:“我要你做我秋水靈眸的隨從。”
隨從或許地位比之僕從、奴婢要高上一些,可也是他人手下。
驍勇身上有不屈之志,不願成爲誰的手下。
“靈眸姑娘,你若真的喜歡這猛虎魂像,你可以拿去。”挺身直腰,驍勇正色說道:“可俺是頂天立地的男兒,不會成爲誰的手下,你也不行。”
秋水靈眸沒有生氣,反是微笑更濃的道:“驍勇,你可知成爲我的隨從的好處?你若成我隨從,便可隨我去知畫宗的御意堂學道。”
知畫宗裡也有學堂,此學堂不授四書不傳五經,它只傳授以畫入道的種種手段,而如同畫有好壞,這學堂也有上中下三品之分。
上品學堂從意堂、御意堂,入得其中,不出意外,兩年之後便是知畫宗的核心弟子。
中品學堂鑑韻堂和舞韻堂,一般而言,去裡面呆上兩年,就能成爲知畫宗的內門弟子。
下品學堂的賞墨堂與弄墨堂,若是進的是它們中的一個,且沒有在兩年之間晉升到中等或是上等學堂,時間一到,不外乎只能成爲知畫宗的外門弟子。
品階不同,入堂的資質要求也有所不同,而這資質,考校的便是靈根和體質。
驍勇的體質和靈根均未測試,但九成九的達不到去往上上品的御意堂的絕佳資質。
故解釋到此處,秋飾心說道:“驍勇,答應靈眸小姐吧,對你而言,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這的確是一樁天大的好事!便是登仙台上那些少年少女聽了,也有不少爲這等好事露出了羨慕嫉妒的神情。
驍勇神情未動絲毫,抱歉說道:“俺爹在俺很小的時候就教導俺,‘吾輩獵人,生當如虎,遇山降山,逢林馭林,若面百獸,戰而稱王。’,是以俺要做的是山中猛虎,不能做你的隨從。”
秋水靈眸笑容未變:“聽你說,你此來是爲你孃親而來,你可知,知畫宗有一‘百靈丹’,此丹一出,百病盡除,那我問你,你是要百靈丹呢?還是要做你的山中猛虎?”
驍勇神色微僵,這百靈丹有那等神效,自能根治孃親的怪病,他便必須得到,可不做隨從,就得不到它,但做了隨從,又違背了他的志向與堅持。
看似不好抉擇,其實很好得出結論,因驍勇此來是爲了孃親而來,還因他是孃親的兒子。
驍勇深吸一口氣,正要違背志向與堅持的給出答案,之前已爲他說過好話的穆淵說話了。
“驍師弟,百靈丹在宗內不算名貴丹藥,師兄我也能換得,你若需要,等回了宗門,師兄爲你換來便是。”
穆淵一語爲驍勇解了圍,驍勇因此對他感激不已。
秋水靈眸可就怒了,怒道:“穆淵!你當真不怕我到我姐姐那裡你的告狀?”
秋水靈眸的姐姐秋水天心可是連晏鷹子都不敢開罪的存在,穆淵自然怕。
“但穆某走的是竹畫之道,當懷正直氣節,豈能視不平要挾而不見?”
這話讓秋水靈眸雙目微眯、小手緊捏,亦讓她冷着臉的對秋飾心下命令道:“收了他的魂像!再將他定爲下下等資質!是永遠只能呆在下下品學堂那種!哼!白癡!”
在旁人看來,驍勇捨棄了去往上上品學堂的好事,落得個只能呆在下下品學堂的下場,着實非常白癡。
且白癡之餘,其人也悽慘,因爲本屬於他的猛虎魂像也將被收走。
能從穆淵那裡得到救治孃親的百靈丹,驍勇便已知足,現又能進得知畫宗登仙學道,便是大幸,至於學堂的好壞,又哪裡抵得過自身的志向和堅持?
只是……驍勇對猛虎魂像多有不捨,畢竟他的堅守之中就有猛虎之心。
但要拿走它的人是秋水靈眸,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欠人家一條性命,這猛虎魂像不可不給,必須要給。
而這時,驍勇方知那獸籠是何作用,原來是用來收取猛虎魂像的。
只見它在秋飾心的控制之下罩向驍勇,卻未將他罩住,而是罩住他周身凝成的猛虎魂像的虎頭,憑此一點,漸漸將虎頸、虎軀扯入其中。
片刻之後,驍勇周身再無半點灰濛霧氣,獸籠之中卻多了一頭近乎凝實的灰濛猛虎,而後這獸籠在秋飾心的御動之中,飄向畫卷,重新歸於畫卷。
同樣的,原本只畫有獸籠的畫卷,此刻在那獸籠中也多了一頭灰濛猛虎。
驍勇看了一眼那頭猛虎,恍惚間從它那雙無神虎目中見到了一抹莫名神色,隨即便有一抹悵然若失涌上他的心頭。
受其衝擊,驍勇身形一晃,兩眼一黑,耷拉昏迷。
……
……
這次昏迷是真正的昏迷,沒有做夢,也沒有再得傳承。
再次醒來時,驍勇發現他早已不在登仙台上,所在的是一間佈置樸素的竹屋房間。
驍勇來不及思索這房間是何人所有,房門被人推開,一道身影走了進來。
驍勇看清來人,翻身下牀,真誠抱拳道:“驍勇謝過仙人相助之恩!”
“仙人?”來人搖頭笑道:“不不!我只是一介尋道修士,當不得‘仙人’二字,再者我叫穆淵,驍師弟喚我一聲穆師兄即可。”
來人正是溫潤書生穆淵,他走近,微笑問道:“驍師弟可感覺好些了?”
驍勇動了動身體,除了悵然若失還存留三兩分,並無其他異樣,忽然!他發現身上穿的不再是破爛獸皮,是一身樸素衣衫,且原先髒兮兮的身子,此刻也異常乾淨。
顯然是有人爲他洗淨了身子,還換上了衣衫。
而顯然,此人多半是眼前這位穆淵穆師兄。
驍勇心中感激更盛,抱拳再謝:“穆師兄,多謝了。”
“驍師弟,無須多禮,小事而已。”穆淵溫潤的笑了笑,道出了此來的目的:“驍師弟,你既已無甚大礙,不如便讓師兄領你去賞墨堂?”
去了賞墨堂,便可以登仙學道,驍勇自然樂意去,可行動之間,一股強烈的飢餓感襲來。
穆淵一拍額頭,自責道:“怪我怪我,師兄我竟然忘了驍師弟已經昏迷了整整三天,忘了你已有整整三天沒有進食了。”
“整整三天?”驍勇吃驚不已,因爲就他感覺,最多隻昏迷了小半日而已,不曾想竟是如此之久。
吃驚之餘,驍勇吃了穆淵從儲物袋中取出的不少美食,待到吃飽喝足之後,便與穆淵一道去往賞墨堂。
……
……
知畫宗的範圍極大,宗內分爲五大區域,東面滿是山嶺,西面全是險峰,南面山水樓閣,北面草木花苑,而中部所在,是一座被雲霧遮掩的巍峨高山,以及高山周圍一簇又一簇的雄偉宮殿。
賞墨堂和其餘五個學堂就是中部宮殿中的其中六簇,而那巍峨高山名爲知畫山,是知畫宗的主峰,也是宗主和太上長老生活和閉關之所。
而東南西北四大區域,即是知畫宗的四大分支,分別爲百獸嶺,觀羽峰,山水閣與草木苑。
驍勇之前所處的竹屋位於草木苑南部的邊緣位置,距離知畫宗的中部所在不過十數裡。
如此距離,步行也就半個時辰,但有穆淵在,卻是步行都不用。
也沒見穆淵拿出畫卷,只見他擡手往身前一點,指尖飛出一滴水滴,迎風長大,化作三丈有餘的液狀竹葉,再幾下由液體形態變做翠綠的實物模樣。
穆淵點地躍上此竹葉,揮手一招,將驍勇攝來踏在其上,心念一動,其上縈繞起了雲霧,飄飄飛起,載着兩人飛向御意堂方向。
飛去途中,穆淵猶豫片刻,說道:“驍師弟,我們知畫宗以畫入道,師兄我便是走的竹畫之道,而像晏長老則是入的鷹畫之道,而你……若是靈眸師妹沒有奪你的猛虎魂像,你便應是入虎畫之道。”
驍勇不知曉猛虎魂像的重要性,穆淵也沒做隱瞞,簡單的做了敘述。
對旁人而言,如此猛虎魂像着實是不可多得的機緣,可對驍勇來說,區區魂像的效用完全比不上蛻凡印的蛻凡之能,前提是蛻凡印不帶虛假。
再者驍勇也知曉“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明瞭在連晏鷹子的一眼都抵擋不住的情況之下,有那般效用的猛虎魂像在身,並非好事一樁。
兩人話語之間,十數裡的路途已然結束,一簇一簇的雄偉宮殿映入驍勇的眼眸,驍勇眼尖,見到了最近的宮殿宮門上寫着的“賞墨堂”三字,更見到了一臉冷笑的古昭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