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寒鬆道:“萬幫主,你是咱們的頭兒,這婆娘出手毒辣,還是先由兄弟向她領教的好。”
右手一擡,“鏘”然劍鳴,一道劍光應手而生,掣出一支長劍,凜然喝道:“向某領教領教你的兵刃,你劍呢?”
齊一飛斜跨一步,冷然道:“向寒鬆,本少爺奉陪你幾招。”
“鏘”的一聲,製出了長劍。
向寒鬆目注齊一飛,徐徐說道:“你並非齊掌門人(六合門齊古愚)的少主。”
齊一飛傲然道:“不是。”
向寒鬆道:“那人也不叫齊一飛了?”
“當然不是。”
齊一飛朗笑一聲道:“因爲諸位對齊一飛這名字,記憶猶新,在下若是不說齊一飛,只怕諸位未必記得起來。”
他就是在靈隱寺假冒齊一飛的人。
向寒鬆道:“現在閣下可以說出你的真姓名來了。”
齊一飛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緩緩說道:“在下沉少川。”
“很好!”
向寒權長劍斜指,說道:“閣下可以發劍了。”
沈少川長劍當胸一橫,冷傲地道:“在下身爲此地主人,不妨讓你先行出招,向掌門人不用客氣了。”
他話聲說得十分倨傲,這是不屑先行發招,並不是表示禮讓!
向寒鬆一派掌門,聽得心頭大是怒惱,筆直朝他眉心點去。
這是“九宮劍法”一記“硃筆點額”,他倒並非直踏中門,有輕視對方之意,相反的他因對方神態倨傲,必有所恃,而這一招“硃筆點額”,乃是“九宮劍法”中變化最多的一招,正可隨對方出手劍勢,立生變化。
沈少川似是絲毫未把向寒鬆放在眼裡,身形斜轉,便自避開了對方一劍,但隨着他身形斜轉,劍光一閃,居然由下而上,劍尖指向向寒鬆執劍右腕。
劍勢之快,使人根本沒有看到他發劍,等到發覺,一點寒星,已經快要點上脈腕,這一劍當真令人目不暇接!
向寒鬆身爲九宮門掌門人,練劍數十年,九宮門一向以劍法馳譽武林,但看了沈少川這一劍,也不得不承認對方年事雖輕,劍上造詣,深得輕靈兩字訣要。
對方這一劍,逼得他斜跨半步,但他“九宮劍法”一經出手,腳下蹂的就是“九宮步法”,就是沒有這一劍,他也要跨出去,不過這一步,卻是爲了避開對方一劍而跨出的。
向寒鬆右腳堪堪跨出,沈少川劍勢帶轉,左腳又跨上了一步,劍使“迴風舞柳”,劍身一振,忽然泛起了一排劍影,飛灑而出。
向寒鬆目光銳利,一下就已看出對方這一招灑出來的劍影,居然有七支之多,而這七支劍影,居然分襲自己身側七處要害。
心頭不禁又驚又怒,急忙又退後了一步。
他驚的是被武林同道尊爲劍術第一大家的武當清風道長,振腕可以發出九道劍光,取人九處穴道,其餘的人,連自己在內,練劍數十年也不過勉強可以發五至七道劍光而已,此人一出手就發出七道劍影,難道自己等人練劍都白練了不成?怒的是自己僅第一招發出一記“硃筆點額”,就無暇再出手,還被對方接連逼退了兩步之多!
這一驚怒,不由得大喝一聲,身形突然斜轉,往前跨上一步,長劍嘶風,劈出一劍。
不,這一劍出手,接連又是三劍搶而出,但見劍勢連綿,一片劍光飛灑而出,輕快辛辣,兼具並有,凌厲異常。
幾人心中暗自讚歎:九宮門的劍法,果然名下無虛,大有靜如山嶽、動若行雲之感!
尤其他展開“九宮身法”,一個人像行雲流水,飄忽進退和劍法配合得恰到好和!
沈少川看也沒去看他,任由他身形飄閃,只是長劍連揮,響起了一陣鏘鏘劍鳴,寸步未退,就把向寒鬆灑出的一片劍光,盡數封架開去。
向寒鬆又是一聲大喝,不待沈少川還攻,繼三劍之後,身形飛旋,手中長劍連續攻出,瞬息之間,又搶攻了三招。
這三招因是繼前面的三招而來,是以劍勢更見辛辣,一片劍影,參差飛出,劍劍相連,綿綿不絕,攻勢自然也比方纔更見凌厲!
沈少川依然一步未動,站在原來的地方,舉手揮劍,見招拆招,硬打硬接,但聽又是三聲鏘鏘劍鳴,把向寒鬆的長劍架了開去,口中冷然道:“九宮劍法也不過如此,向掌門人還有什麼高招絕藝,那就不用客氣,只管施展出來吧!’’向寒鬆已經施展出“九宮劍法’’來了,他還問他有沒有高招?這話自然是大大瞧不起九宮了!
向寒鬆給他這一說,不由得老臉之上現出鬱怒,沉哼一聲,突然右腕一振,長劍向空連劈了九劍,漾起九道森冷的銀虹,等他手腕再振,九道劍光又倏然合而爲一,身形同時撲縱而起,快若掣電,朝沈少川飛擊過去。
這一擊,正是“九宮劍法”最凌厲的一招——“九九歸一”,也是向寒公從不輕使的一記壓箱子本領。
須知他在這一擊之中,乃全身功力所聚,劍風嘶然,威勢之強,銳不可擋!
沈少川眼看對方連人帶劍撞了過來,攻勢銳猛,不覺微微一懍急忙回劍撤身,往後斜退半步,長劍跟着斜推而出。他只斜退半步,就已避開了向寒鬆這一劍的正面,再舉劍斜推,已是從旁戳出,但聽“當”的一聲金鐵大震!
向寒鬆衝上去的人,但覺對方劍上含蘊着一股極強的陰柔之力,居然連劍帶人被震得向右斜撞出去了兩步之多!
沈少川目射寒芒,冷笑一聲:“閣下技止此乎?”
喝聲中,身形突然一個輕旋,劍光如電,飛刺過來。
這動作當真快如閃電,兩條人影一合即分,各自往後躍開!
沈少川一張俊臉之上,飛閃起一絲倨傲的冷笑,抱劍卓立,沒再動手。
向寒鬆臉色慘白,同樣站立不動,但右手肩頭已冒出一縷鮮血,持劍右手也緩緩垂了下去,原來沈少川剛纔那一劍,刺在他肩頭上,幾乎穿肩而過!
封一瓢和太湖漁隱王明輝急忙雙足搶出,伸手把他扶住,退下幾步,上了刀創藥,包紮妥當。
向繼先急忙奔了過來,問道:“爹……”
他只叫出一個“爹”字,向寒鬆已嗔目喝道:“爲父沒死,你替許伯父護法,豈可擅離?還不快過去?”
向繼先應了聲“是”,就退到許維源身邊去了。
萬開山洪聲道:“閣下果然劍法精奇,萬某也想討教幾招。”
手一掂綠竹杖,大步迎了上去。
沈少川斜睨着他,說道:“萬幫主也想和在下動手麼?”
這話說得託大已極!
萬開山雙目乍睜,洪喝一聲道:“是萬某不配呢,還是閣下不配呢?”
只見那身穿杏紅衫子的少女一下閃了出來,嬌聲道:“師哥,你已經勝了一場啦,現在該換我出手了。”
沈少川頷首道:“好吧!”
果然往後退了下去。
杏紅衫子少女秋水般眼波一擡,說道:“萬幫主,我來領教。”
話聲甫出,舉手一劍,使了一式“昆岡採玉”,疾向萬開山前胸“玄機穴”點來。
“慢點!”
有人喝聲出口,只聽“嗒”的一聲,一點黑影從斜刺裡飛來,一下把杏紅衫子少女的劍勢挑了開去。
杏紅衫子少女不覺一怔,轉臉看去,這出手挑開自己長劍的,竟是一個手持八尺釣竿的老者,不覺柳眉兒一挑,問道:“你是什麼人,爲什麼攔我?”
這手持八尺釣竿的正是太湖漁隱王明輝,聞言朝她笑了笑道:“老朽王明輝,人稱太湖漁隱。”
杏紅衫子少女道:“我叫許梅仙。”
她並無江湖閱歷,覺得人家報了姓名,自己也該說的了。
王明輝又道:“老朽出手攔住姑娘,是爲了向萬幫主討令。”
許梅仙奇道:“你跟萬幫主討什麼令?”
王明輝含笑道:“萬幫主是咱們一行人中的頭兒,姑娘要動手,老朽當得奉陪。”
一面朝萬開山拱拱手道:“兄弟向萬幫主討令了。”
萬開山連忙還禮拱手道:“王兄好說。”
許梅仙恍然道:“說了半天,原來你是要和我動手了,那好,我就不客氣了。”
話聲未落,揮手一劍,就劈了過去。
她說打就打,出手一劍,竟然快疾無倫!
太湖漁隱王明輝使的是一支八尺長的精鋼釣竿,越到上面越細,也越有彈性,這是他成名多年的兵刃。
此時眼看許梅仙一劍刺來,他釣竿有八尺長,自然就不適用了,但他手肘一彎,把釣竿的手柄朝前送出,“當”的一聲格開劍勢,又是刷刺兩招,以竿柄朝前攻出。他釣竿的把手處,粗有一握,分量極重。
許梅仙被他一記格開劍勢,就震得右腕隱隱發麻,心頭吃了一驚,沒待他兩招攻到,已經翩然後躍,退了開去。
王明輝看她退去,那還怠慢,釣竿一抖,揮起絲絲竿影,朝許梅仙當頭罩去。
許梅仙不由得臉色一寒,口中發出一聲嬌叱,皓腕連揮,長劍突然一緊,灑出一片劍花,迎擊而上。
但聽一陣金鐵相擊之聲,叮叮不絕,剎那之間,兩人已換拆了七八招之多。
許梅仙不但接下了王明輝一片竿影,還一路反擊過來,原來她雖是隨手揮劍,或封或攻,運劍擊敵,但卻雙肩不住的晃動,腳下隨勢往前移上,這七八招就逼上了七八步。
王明輝連攻七八招,迫不退許梅仙,心頭不覺大爲驚懍,嘬口發出一聲長嘯,手中釣竿突然加速,倏忽之間,又攻出了七招。
這七招不但手法迅快,招式變化,也美妙絕倫,但見他釣竿下落,忽然間就像垂楊飄絲,化作了千百條竿影,絲絲下落,有如瓔珞下垂從天而降,看去柔軟無比,輕盈已極!
但聽絲絲勁氣,登時大作,許梅仙一個人就像站在一棵垂楊樹下,身前身後,都是輕盈而飛灑的絲絲柳條一般!
許梅仙粉臉含嗔,冷笑一聲道:“你這根釣竿困得住我麼?”
喝聲出口,嬌軀扭動,振腕發出一片護身劍光,再一抖腕,刺出了七八劍,這幾劍,劍劍平刺,劍勢如驚霆迅雷,綿綿攻出。
太湖漁隱王明輝突然感到不對了,對方揮出的一片護身劍光,宛如一片劍幕,儘管自己釣竿化作千百條竿影,卻一竿也攻不進去。
他是大行家,自然知道對敵之時,除了守,就是攻,你攻不過去,人這就會攻你,這道理是千古不易的。
果然就在此時,許梅仙已經一口氣刺出了七八劍,綿綿攻來,她劍劍平刺,正好從王明輝揮出的絲絲竿影中間刺出,每一劍出手之快,也十分驚人。
而且這七八支劍光,穿過竿影,所取部位,都是必死的要害,王明輝要擋她的劍勢,只有先撤攻勢,改採守勢,這一來被迫的手忙腳亂,連退了三步,倒轉釣竿,又用竿柄去封架劍勢。
前面已經說過,太湖漁隱這支釣竿的柄部,粗逾兒臂,十分沉重,他攻入之時,用的是竿端,又尖又細,可以運用靈活,封拆敵人兵刃之時,用的是竿柄,那是以沉重取勝。
他這一倒轉竿柄,朝他封出,立時響起了七八聲噹噹金鐵大震!
在太湖漁隱想來,這幾下自己在竿柄上凝聚了十成功力,不把許梅仙劍震飛出去,至少也得把好震退出兩三步纔對!
那知這一陣金鐵狂鳴之後,突見許梅仙不但沒有被自己震退,她雙肩一晃,一個人有如浮魚逆水,朝自己逼過來。
王明輝暗暗驚駭,急忙後退了兩步。
許梅仙長劍朝前一指,腳下絲毫沒停,劍尖指着王明輝前胸“玄機穴”直追而上。
王明輝一時不及封解,只得又急步向後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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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梅仙不晃不動,不知她使的是什麼身法,在王明輝後退之際,她居然劍指前胸,絲毫沒動,如影隨形般緊跟而上。
王明輝一張老臉脹得通紅,劍喝一聲道:“老朽與人同歸於盡總可以吧?”
右手揚起,釣竿“嘶”的一聲,一道竿影像一條細鍊,朝許梅仙頂門擊下。
許梅仙披披嘴道:“我要傷你性命,這一劍穿心,早就穿過去了。”
借勢嬌軀一扭,滑溜無比的從王明輝身右閃出。
她閃開了,王明輝這一竿自然也落了空,但就在她閃出的一瞬之間,王明輝突然右肩“肋池穴”一麻,整條右臂驟然間失去了力道,一支八尺長的釣竿,砰的一聲,跌落地上。
許梅仙閃出的人,又倏地轉過身來,冷笑道:“你現在相信了,我若要取你性命,當真易如反掌。”
“嗒”!纖手一擡,長劍返匣,她左手握着連鞘長劍,看也沒看王明輝一眼,俏生生轉身就走。
太湖漁隱王明輝活到了六十歲,從未受人如此羞辱,這真比殺了他還要難過,口中長嘆一聲道:“老朽無能……”
突然舉掌朝自己天靈擊去。
鄧錫候一把抓住他手腕,說道:“王兄,你這幹什麼?”
王明輝慘笑道:“兄弟活到花甲之年,竟然敗在一個小丫頭手裡,兄弟還有何面目見人?”
鄧錫候大笑道:“勝敗兵家常事,何須掛懷?”
接着低聲道:“王兄難道還看不出今日之事,咱們必須同心協力,排除萬難,爲武林正義奮鬥,區區個人得失,猶是小事,快不可再有此想法了。”
王明輝瞿然改容道:“鄧兄此言,發人深省,兄弟敬受教矣。”
剛說到這裡,只聽砰的一聲大響,衆人陡覺眼前一黑,大廳上剎那之間,竟然伸手不見五指!
原來大廳上所有門窗,在這一瞬間,全已關閉起來了1萬開山不愧是丐幫幫主,行走江湖必備之物,身邊居然一應俱全,這時但聽“擦”地一聲,亮起了一支千里火筒,一面大聲道:“諸位道兄,咱們快快聚集一起,謹防暗算。”
大家有這一支火光,已可看清大廳上的情況,就在大廳這一暗之際,那金嬤嬤和沈少川夫婦等人,已經一個不見,若大一座廳上,只剩下了自己八人。
鷹爪手許維源服了八封門的傷藥,又經過一陣調息,傷勢痊癒好了十之七八,此時雙目乍一睜,站起身來。
向寒鬆回首道:“許兄已經好了麼?”
他只是肩頭被刺傷,敷上了刀創藥,就已無事。
許維源長長吁了口氣道:“這妖女手法奇突,而且拂中人身,有一股陰寒之氣襲上身來,兄弟雖然說不出她的手法來,但她練的是旁門陰功,應該不會錯了,兄弟化了不少時間,才把這股陰寒之氣逼出體外。”
“折花門!”
萬開山沉吟着道:“看來他們果然不是千面教了。”
封一瓢道:“但他們使用的面具,明明是昔年千面教之物。”
萬開山道:“這也很好解釋,他們得到了若干張昔年千面教製作的面具,或是他們之中,有昔年千面教潛心網賊黨,替他們製作面具,都有可能,他們兩三年來,一再以折經手法傷人,自稱折花門,倒不象有假了。”
形意門掌門人蕭夢谷進入大廳之後,一直沒有開口,此時徐徐說道:“他們把我們困在大廳上,也許有什麼說辭了?”
鄧錫候道:“蕭兄之意,認爲他們要和咱們談什麼條件麼?”
“兄弟正是此意。”
蕭夢谷頷首道:“咱們八人之中,不是一派掌門,也是一派耆宿,在武林中,可以虎得是第一流的高手了,但他們只出來了幾個年事極輕的門人弟子,就把咱們擊敗,敗的雖然只是三位;但咱們之中任何人,都免不了落敗,這是在武功上,咱們已經差了人家一截,但他們並不乘勝追擊,非置咱們於死地不可,此時只是咱們困在廳上,就事論事,自然想和咱們談談條件了。”
向寒鬆嘿然道:“他們那是威跏自們了。”
只聽金嬤嬤的聲音傳了過來,說道:“諸位不是一派掌門,便是武林名宿,老身如何威脅得了諸位?”
她話聲傳來,就像對面說話一般,但不見其人?”
她話聲傳來,就像對面說話一般,但不見其人。
萬開山道:“你知道就好。”
金嬤嬤尖笑道:“老身並無威脅諸位之意,只是想和諸位商量商量。”
蕭夢谷問道:“你和咱們商量什麼?”
金嬤嬤道:“折花門初次在江湖上出面,自然不想和各大門派爲敵,諸位都是江湖上大門派的掌門人,自然更不敢難爲諸位了。”
鄧錫候道:“你有什麼話,乾脆說出來,不用轉彎抹角的說。”
“鄧堡主果然快人快語。
金嬤嬤笑着道:“方纔之事,只是大家逞一時的意氣,誤傷了三位,老身先向掌門人,和許大俠、王大俠致歉。”
向寒鬆道:“致歉倒是不必,你有話只管明說。”
金嬤嬤道:“折花門對任何門派,都無敵意,也希望各大門派能和咱們和平相處。”
“和平相處?”
鄧錫候仰首大笑道:“這四個字聽起來果然很和平。”
金嬤嬤道:“折花門提出這四個字,是具有十分誠意的。”
萬開山道:“不知你說的和平相處,是如何一個處法?”
金嬤嬤道:“萬幫主這話問得很重要,和平相處,各大門派自然要把折花門看作是友非敵,大家不採取對行動,自然能夠和平相處了。”
蕭夢穀道:“大家能夠和平相處,那自然是好事了。”
萬開山道:“折花門能和咱們和平相處麼?”
金嬤嬤道:“只要大家有誠意,本門初衷,並不願和各大門派爲敵。”
蕭夢穀道:“如此就好!”
鄧錫候道:“蕭掌門人相信麼?”
蕭夢谷正容道:“只要他們有誠意,自可相信的了。”
鄧錫候道:“與虎謀皮,蕭掌門人也能相信麼?”
蕭夢谷怫然道:“鄧堡主的意思,江湖上非排斥異已,製造糾紛不可了。”
鄧錫候也變了臉色,還沒開口!
封一瓢道:“鄧堡主不可再說了,折花門是敵是友;目前還很難說,自己人反而爭吵起來,豈不弱了團結力量?”
向寒鬆道:“折花門要和各大門派和平相處,這自然是好事,但至少要有真正和平相處的誠意,誠意並不是口上說說的,折花門應該人行動上表現給咱們看。”
萬開山花道:“向兄說的極是,折花門若是正正派派的成立門戶,堂堂正正的處事,各大門派絕不會有所歧視,如果依然陰謀暗算,殘害同道,口中說得再好聽,也是沒有用的了。”
金嬤嬤冷聲道:“你們的意思,好像是說折花門沒有誠意了?老身倒要聽聽諸位的誠意在哪裡呢?”
許維源道:“你是說咱們容不得折花門?”
金嬤嬤尖笑道:“難道不是?至少是諸位找上折花門來的,可對?現在應該是諸位拿出誠意來的時候,只要諸位有和折花門和平相處的誠意;折花門才能把諸位當作朋友,如果諸位沒有誠意,那就是折花門的敵人,是友是敵,諸位應該有所抉擇。”
向寒鬆道:“你說的誠意是什麼呢?”
金嬤嬤冷嘿一聲道:“各大門派爲了對付本門,不是成立了一個聯合行動的組織麼?還公推萬幫主爲召集人,可有此事?”
萬開山道:“有,那是因爲貴門折花傷人,和武林同道爲敵,各大門派不得不臨時成立一個組織,採取聯合行動。”
“萬幫主說得很坦白。”
金嬤嬤道:“那好,各大門派如果有誠意和本門相處,就應該先解散這個組織了。”
萬開山道:“這是由各大門派決議之事,萬某無權解散,但只要貴門有誠意,不再與各大門派爲敵,各大門派自會解散的了。”
“這就是萬幫主推宕之詞了。”
金嬤嬤冷笑:“本門希望和各大門派和平相處,但必須各大門派解散這個組織爲先決條件,這組織一天不解散,折花門就只有把諸位認作敵人了。”
鄧錫候大笑道:“你說來說去,目的就是要咱們解散聯合行動這個組織了?”
金嬤嬤沉笑道:“各大門派也許認爲這一聯合行動,足可對付本門,或者認爲本門對各大門派的這一聯合行動,受到威脅,如芒刺在背,那就大錯特錯了。”
王明輝道:“如何錯法。”
金嬤嬤道:“老實說,本門絲毫未把各大門派的聯合行動,放在眼裡,本門向諸位提出和平相處,只是不願使江湖武林殺孽重視,要你們解散此一組織,也只是看看你們有沒有誠意罷了,但……”
她說了一句“但”字,就拖長語氣,不再往下說去。
鄧錫候道:“你似乎言有未盡。”
“不錯。”金嬤嬤道:“底下的話,老身實在不願說出口來。”
鄧錫候道:“你但說無妨。”
金嬤嬤道:“諸位方纔已經拭過了,沈少川、姜鳳仙他們,只是本門的弟子而已,交手的結果,你們之中有三位都落敗了,這是不爭的事實,如果各大門派不解散聯合行動這個組織,要和本門爲敵的話,本門今後中要遇上各大門派的人,一律格殺無論,大概不出三個月,各大門派就會名存實亡,諸位信是不信?”
封一瓢道:“你這是威脅咱們麼?”
“威脅諸位?”
金嬤嬤尖笑道:“諸位都在本門之中,生死二途,不過一線之分,何需威脅?”
萬開山嗔目道:“和平相處,必須雙方相對的,不該有先決條件,你若以咱們的生死,來脅迫萬某解散此組織,萬某萬難答應,至於咱們這八個人的生死,那是小事,大丈夫捨生取義,爲江湖武林爭義而死,也不算是輕於鴻毛了。”
“說得很慷慨激昂。”
金嬤嬤尖笑道:“但諸位應該明白一件事,在今天之前,老身沒有說出咱們叫折花門之前,諸位一直把咱們當作千面教,對不?”
她不待衆人開口,接着又道:“那是因爲本門之中,網羅了昔年千面教的一位令主,他能製作千面教的面具,老身和你們說這話的意思,就是諸位死了,也只是白死而已!”
她雖沒說出幾人何以會白死的道理來,但在場的人,都是老江湖了,她言中之意,自可聽得出來。
金嬤嬤這意思很明顯,他們有千面教一位令主善於製作面具,目前這幾人如果互在這裡,折花門就可再製造出八個人來,他們依然是丐幫幫主萬開山、九宮門掌門人向寒鬆、八卦門掌門人封一瓢、形意門掌門人蕭夢谷,而這幾個門,也可不費一兵一卒,全入了折花門的掌握。
這果然是一着惡毒的棋!
“你這番話,纔是折花門真正的意圖了。”
萬開山大笑道:“其實就算咱們同意解散聯合行動,貴門也不會誠心和平相處的了。”
鄧錫候道:“萬幫主說對了,咱們一旦解散聯合行動,正好予敵以各個擊破的機會。”
封一瓢也頷首道:“不錯,咱們和她侈言和平相處,就是自毀長城。”
金嬤嬤輕輕嘆了口氣道:“看來老身和諸位,很難談得攏了,既然諸位一定要和本門爲敵,本門對待敵人,一向採取嚴厲手段,諸位莫要後悔了!”
“哈哈!’’許維源大笑一聲道:“你的狐狸尾巴終於現出來了,你方纔還口口聲聲說得和平,原來只是欺人之談。”
金嬤嬤厲聲道:“這是你們不要和平,那就怪不得折花門了。”
向寒鬆喝道:“你們有什麼手段,只管使出來好了。”
金嬤嬤沒有再做聲,大廳上突然間就沉闃下來。
就在這一瞬間,大家鼻孔依稀聞到了一縷淡淡的花香氣息,在場都是老江湖了,鼻中聞到香氣,立即心生警惕!
萬開山手舉火筒,搶目四顧,火光一照,果然發現大廳上空,正在飄浮着一縷縷輕煙,朝四外散發開來,那沁人的花香,就是從輕煙中散發出來的。
心中不禁一動,叫道:“不好,賊黨放出毒煙來了,大家快摒住呼吸,看看能否打開鐵門,退出廳去?”
大家經他一言提醒,立即紛紛掠起,朝大門搶了過去,撲近大門經仔細一看,大家一顆心不禁沉了下去,那是兩扇大鐵門,有人用劍柄敲了兩下,從發出來的聲音聽去,這鐵門至少就有七八分厚,就算你武功最高,也休想要得開,因爲這兩道門,很可能是外面下了閂!
大廳上的煙霧漸漸濃了,一陣陣花香也越來越濃了。
就在香霧空濛之中,又傳來了金嬤嬤的話聲:“諸位現在相信了吧?老身希望你們作最後考慮,再過半個時辰,那就來不及了。”
話聲方落,但聽“砰”的一聲,大廳兩扇鐵門突然大開,從外面緩步走出一個青衫少年來。
鐵門敞開,就有清新的天風吹了進來!
大家本來被那嫋嫋青煙香味,薰得漸感頭腦昏脹,經風一吹,就清醒多了,急忙舉目看去,這青衫少年大家並不陌生,他就是在靈隱寺驚走摩提尊者的江雲生!
萬開山等人看得大喜過望,不覺一齊迎了上去。
就在這一瞬之間,大廳上又燈火齊明。恢復了一片光亮,八盞氣死風燈,照得如同白晝!
大廳中間,同時出現了三個人,中間是金嬤嬤,她左右侍立的是金花和金燕。
好像他們是隨同燈火來的,燈火復明,她們也出現了。
廳上衆人根本連一點聲息都沒有聽到,不知他們是如何來的?江雲生臉含微笑,朝大家拱了拱手,就目光一注,直向金嬤嬤投去,一面含笑道:“這位大嬸不知如何稱呼?”
“老身姓金。”
金嬤嬤深深一笑,說道,:“你就是江雲生江相公了?”
江雲生頷首道:“正是在下。”
金嬤嬤道:“江相公年事極輕,不知何以要和本門作對?”
江雲生髮出一聲清朗長笑,說道:“在下並無和貴門爲敵之意,今晚只是適逢其會而已!”
金嬤嬤道:“江相公此話怎說?”
江雲生道:“在下聽說,你們在這裡成立了一個折花門,故而特地趕來看看。”
金嬤嬤道:“敝門還沒有正式成立,江相公是如何知道的呢?”
江雲生含笑道:“在下行走江湖,別人不知的事道兒,在下總會知道得早些。”
金嬤嬤道:“江相公消息靈通得很!”
江雲生瀟灑一笑:“在下只是奇怪,天下之大,什麼名稱不好取,居然會鬧出兩個以折花爲名的門派來了。”
這話聽得萬開山等人怔了一怔,“折花門”三字,大家還是今晚第一次聽到,但聽江雲生的口氣,好像江湖上還有一個折花門似的!
金嬤嬤一張老臉上,也不覺流出詫異之色,說道:“江相公是說江湖上還有一個折花門麼?”
江雲生淡淡一笑道:“那是折花令,和貴門只是一字之差。”
“折花令?”
金嬤嬤驚異地道:“老身怎麼會沒聽人說過?”
江雲生微曬道:“金大娘如果是折花令的人,到今晚爲止,又何曾聽說過江湖上有折花門叫?因爲你們到目前還沒有在江湖上公開,自然不會有人知道的了。”
金嬤嬤道:“那麼江相公是怎麼知道的呢?”
江雲生昂首向天,徐徐說道:“在下方纔不是說過了麼?在下對江湖上的事,總會比一般人知道得早些,至於從何處得來的消息,那就天機不可泄露了。”
“好吧!”金嬤嬤點頭道:“老身想請問江相公,你可知道折花令的首腦是什麼人嗎?”
江雲生雙手一攤,說道:“在下只知道一個折花令,又有一個折花門,至於折花令的首腦人物是誰?在下就不知道了,這和在下不知道貴門首腦人物是什麼人一樣,不知金大娘肯告訴在下嗎?”
“多承江相公見告。”
金嬤嬤深沉一笑道:“至於敝門門主是誰,老身目前還無可奉告,江相公日後自知。”
江雲生一抱拳道:“既然如此,在下那就告辭了。”
金嬤嬤道:“敝門雖然尚未正式成立,也總算是江湖上一個門派了……”
她笑着沒有說下去。
江雲生輕哦一聲,點頭道:“大娘的意思,在下明白。”
金嫉嫉呷呷尖笑道:“明人不必多說,江相公知道了就好。”
在場的都是老江湖,金嬤嬤說的話,大家自然都聽得出來,金嬤嬤的意思是說:折花門雖未成立,但總是江湖上的一個門派,豈能讓人江相公要來就來,要去就去?江雲生回答她,我知道。
江雲生含笑道:“在下悉憑大娘吩咐。”
“江相公好說!”
金嬤嬤也含笑道:“江相公是客,你怎麼說,就怎麼算好了。”’江雲生朗笑一聲道:
“金大娘雖非貴門門主,職位大概不會太低了。”
金嬤嬤道:“也可以這麼說。”
江雲生又道:“貴門在各大門派鼎盛之時,猶能崛起江湖,創立門派,金大娘的武功,自然頗爲可觀了?”
金嬤嬤尖笑道:“這麼說,江相公是有意要考量考量老身的武功了?”
“非也。”江雲生道:“在下不在各大門派之中,和各大門派都毫無過節恩怨,和貴門當然也沒有過節可言,在下行走江湖獨往獨來,當然也不願和貴門爲敵,今晚純是爲好奇而來,在大娘來說,當然不容許在下說來就來,說去就去。要在下露上一手,才能離去,這是理所當然之事。”
方纔金嬤嬤說要和各大門派和平相處,現在他卻說不願和各大門派結怨,兩人先後居然針鋒相對。
金嬤嬤問道:“那麼江相公的意思是……”
江雲生笑了笑,才道:“至於在下,當然是既不能勝,也不能敗,而且可以在不傷和氣之下離去了。”
金嬤嬤道:“老身願聞其詳。”
江雲生道:“在下想請金嬤嬤在在下身上,不拘部位,擊上一掌試試,不知金大娘意下如何?”
他這話聽得在場之人都不禁暗暗一怔,大家雖沒見過金嬤嬤施展武功,但只要看沈少川夫婦都對她十分恭敬,可見她一身武功,應該遠在沈少川夫婦之上了。
在場之人若是單打獨鬥,只怕全非沈少川之敵,江雲生居然說出不拘部位,任由她擊上一掌!
金嬤嬤似乎也深感意外,望望江雲生,心中不禁暗暗要笑:“這小子好狂的口氣,你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己要找死了!”
一面點頭道:“壯哉此言,江相公說話可得算話?”
江雲生大笑道:“在下說出來了,自然算數。”
“那好!”金嬤嬤顫巍巍走上幾步,又道:“老身出手之時,江相公可要躲閃?”
江雲生道:“在下接你大娘一掌,自然不能躲閃的了。”
金嬤嬤一直走到他身邊,問道:“江相公準備好了麼?”
江雲生昂然而立,說道:“大娘只管出手好了。”
金嬤嬤面露詭笑,徐徐說道:“老身那就不客氣了。”
她話說得十分緩慢,使人會從她說話的聲調而聯想到她出手不會太快、太重。這是一種幻覺,但大廳上所有的人,幾乎都是如此想法,也堅信她一定會如此。
金嬤嬤話雖說得緩慢,但她出手可絲毫不慢!不,簡直快得如同電閃,話還沒有說完,左手伸縮之間,已在江雲生背後輕輕拍了一掌,收回手去了。
江雲生果然沒有躲閃,硬接了她一掌,其實這一掌拍得很輕,只是像做個樣子而已!但江雲生清俊的臉上卻不禁微微變色!
金嬤嬤呷呷尖笑道:“江相公果然要得,現在有了交代,可以請了。”
江雲生依然臉含笑容,抱抱拳道:“多謝大娘手下留情。”
一面回身朝萬開山等人揮手道:“萬幫主,諸位道長請吧!”
萬開山自然知道,只有和他一起走,才能安然離開此地,這就回頭低低地道:“咱們快走。”
一行人大踏步走出大廳;金嬤嬤眼睜睜着萬開山、向寒鬆等人離去,並沒有再行攔截。
江雲生最後朝金嬤嬤拱手道:“在下告辭。”
金嬤嬤呷呷尖笑道:“江相公好走,老身今晚買了你江相公一個面子,放走了這八個人,對本門來說,應該說是後患無窮。”
江雲生大笑道:“大娘這麼一說,這份人情就落到在下頭上了!在下當真感激得很!’:說完,飄然往外行去。
衆人走後,姜風仙娉娉婷婷的從屏後走出,說道:“嬤嬤怎麼輕易就放過他們了呢?”
金嬤嬤含笑道:“大姑娘只管放心,那姓江的中了老太婆一記‘陰極手’,就算他練有玄門護身真氣,只怕也和得落個終身不能練武了,至於萬開山等人,他們聞了‘七里香’,還能走得出七里路麼?”
卻說萬開山等人走出莊院,來至林前,舉目四顧,竟然連半個人都不見!
留在莊外的人,計有丐幫長老老刺蝟聞朝宗,鐵香爐任天翔,和二十名丐幫弟子,形意門下的萬仲道、何樹椿、第一堡總管彭尚謙和二十名第一堡的堡丁,如今全已不見蹤影。
萬開山怔得一怔,口中咦道:“咱們留在莊外的人呢!怎麼一個都不見了?”
鄧錫候怒道:“莫非全部着了人家的道了?”
江雲生道:“萬幫主、鄧堡主不用擔盡,他們也許已經走了,諸位還是先離開此地,再作道理。”
萬開山道:“他們若是失陷在折花門呢!咱們豈能不顧而去?”
話剛說完,只聽耳邊響起江雲生的聲音以“傳音入密”說道:“他們如果失陷在折花門,萬幫主也只管走好了,在下可以保證他們無事。”
鄧錫候道:“對,萬一……”
他只說了三個字,就聽到江雲生“傳音入密”說的聲音在耳邊道:“鄧堡主不用多說,此事在下自有安排。”
鄧錫候口氣一頓,就接着道:“也許他們已經離開,真要失陷在折花門的話,折花門既要在江湖上創立門派,也不怕找不到他們,咱們還是走吧!”
萬開山點點頭道:“鄧兄說得極是,咱們那就走吧!”
於是一行人就展開腳程,奔行而去。
走了約莫三裡光景,江雲生腳下一停,雙手打着手勢,說道:“諸位請停一停。”
萬開山問道:“江少俠有何見教?”
江雲生從身邊取出一個瓷瓶,傾了八顆藥丸,說道:“諸位在折花門大廳上,吸入了不少‘迷迭香’,可能已經中了奇毒,這是家師練制的解毒丹,諸位每人口中含上一顆,徐徐化去,可得無事。”
他依次分給了每人一顆,大家依言納入口中。
江雲生再一拱手道:“在下另有事去,就此別過。”
萬開山拱手道:“今晚多蒙江少俠援手,大恩不言謝,只不知何日……”
江雲生不待他說下去,含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折花門不久就要正式創立門派,江湖上從此多事,咱們相見也許不遠,諸位請吧!”
說完,再一拱手,人已飛身而起,疾如流矢,劃空而逝,轉眼便已消失在黑夜之中。
向寒鬆輕輕嘆了口氣道:“這位江少俠真是奇人,咱們空自練了一輩子武功,和人家一比;簡直何啻天壤?”
封一瓢道:“這也是江湖武林之幸,若是沒有江少俠這樣的人,折花門豈不就可橫掃江湖,封鎖人能制了麼?”
楊文華聽了小琪兒的話,就悄悄迴轉靜室,這時正當金嬤嬤率同金萍、金花、金燕三人,在大廳上延見萬開山等人,他仍由靜室窗戶回到屋中,自然不會有人發覺。
他想到紫衣女子的話,金嬤嬤要自己練“三陰真氣”,必有目的,自己不妨加以練習。
這番話,自然很有道理,自己和金嬤嬤毫無淵源可言,而且他們把自己用麻袋運到這裡,暗下迷藥,再教自己練功,可見他們必有陰險陰謀、自己應該將計就計,看看他們究竟有些什麼陰謀?當下就在蒲團上坐了下來,依照練功口訣,引導入手三陰經。
以楊文華目前的功力,照着口訣行動,自然很快就練會了,他已能運行真氣,就毋需再練,索性倒身臥下,在地下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有人放輕腳步,悄悄走入。
楊文華內功精湛,自然一下就驚醒過來!但他故意裝作睡熟,不去理會。
那人進入屋內,發現楊文華睡在地上,就輕輕掩上了門,然後走到他身邊,用手在他肩頭輕輕推了兩下,口中叫道:“楊公子你快醒一醒!”
楊文華聽出是金萍的口音,這就“啊”了一聲,睜開眼來,當他看到金萍的時候,故作驚喜,急忙翻身站起,說道:“金萍姑娘你來了!”
他好像遇見了親人,臉上也流露出歡愉之色!
金萍臉上不覺微微一紅,低聲道:“金嬤嬤要你練功,你怎好睡了呢?幸虧進來的是我,若要給金嬤嬤看到了,不責怪你纔怪!”
楊文華道:“金嬤嬤給我的練功口訣,我早就練會了,這裡沒有牀,只好睡在地上了。”
金萍看着他,嫣然一笑道:“這是練功的靜室,自然沒有牀了,金嬤嬤的意思,要你勤加練習,不能睡覺的。”
楊文華道:“不睡覺還沒有關係,但沒有人送飯菜來,在下肚子餓得不得了,金萍姑娘,你給在下弄些吃的東西可好?”
金萍柔聲道:“這是金嬤嬤關照的,公子在這三天之中,除了服藥,不能稍進飲食,公子如感腹中飢餓,就坐下來練功,忍耐一些吧!”
楊文華“啊”了一聲道:“三天不能進飲食,不把人餓壞了嗎?”
“不會的。”
金萍柔婉一笑,說道:“小婢剛纔不是說過了麼,公子覺得肚子餓了,就坐下來練功,練功的時候,就會忘了飢餓。”
楊文華道:“那有練功要餓着肚子的?”
金萍婉然一笑道:“練功自然沒有餓着肚子練的,但公子練的功,和一般練功不同。”
楊文華道:“如何不同?”
金萍道:“金嬤嬤不是給了公子三顆藥丸麼?她要你每天服用一顆,對不?”
楊文華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金萍接着道:“這三顆藥丸,是助長你功力的,服下一顆,就要依口訣練功,把藥力化開,才能收效,第二天再服第二顆,再依訣練功,在服食藥丸的中間,除了勤練內功,不能進飲食,免得把藥力沖淡了,公子應該體會金嬤嬤的苦心,只好忍耐些了。”
楊文華望着她道:“金萍姑娘,我練功的時候,你不用出去,陪着我好麼?”
金萍被他說得粉臉上飛起兩朵紅暈,羞澀地道:“練功不能有人在邊上打擾的,小婢自然不好陪着公子了。”
楊文華看她嬌羞模樣,心裡暗暗好笑,故意說道:“但……但你一直沒離開過我,昨晚我……我好想你……”
金萍被他說得更是嬌羞不勝,粉臉酡紅,低垂着頭,說道:“公子快不可說了,好好運功吧!三天,已經過了一天,還有兩天,不是很快就過去麼?”
楊文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欣然道:“再有兩天,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他故意臉上流露出興奮之色,一雙眼睛只是盯在金萍的臉上,癡癡地望着她。
金萍被他握停頓了手,身軀發出一陣輕微的顫抖,但卻並沒掙脫,任由他握着,一面輕輕地點頭說道:“公子功練成了,小婢自然和公子在一起了。”
楊文華道:“金萍,你……你真美……”
他試出自己握住金萍的手,她沒有掙脫,而且臉上還有嬌羞模樣,顯而易見對自己動了真情。
目前自己對摺花門一無所知,如能動之以情,她是金嬤嬤手下三名使女之一,知道的自然很多了。
一念及此,故意裝作神志被迷,情不自禁,握着她玉手輕輕一拉,把她的嬌軀一下拉入懷中。
金萍羞怯地道:“楊公子,你……你要做什麼……”
話還沒有說完,她只覺他雙手一環,櫻脣上已被兩片嘴脣給蓋住了。
她沒有掙扎,只是一顆心,像小鹿般跳得生猛,一個人就像喝了酒一般,軟綿綿的,輕飄飄的,比騰雲駕霧還要舒適,這是她從未有這的感受!
她感到陶醉,也覺得有此暈眩,但她喜歡這種令人暈眩的吮吸。
這樣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她才警覺的輕輕把他推開,羞紅着臉,低低說道:“小婢是奉金嬤嬤之命,進來看看公子的,小婢已經進來好一回我該走了啦。”
“金萍你真好!”
楊文華一張俊臉也紅馥馥的,望着她,癡癡地道:“你……什麼時候再來看我呢?;金萍羞澀地道:“小婢……小婢也不知道,沒有事情,任何人都不準進來擾打公子的,不過小婢想,明天,金嬤嬤也許還會要小婢來探望公子的了。”
一面說話,一面用手背抹抹嘴角,又舉手掠掠鬢髮,拉拉衣角,悄生生的啓門走了出去。
楊文華目送她倩影走出房去,心中也不禁有些悠悠神往!
這一天,他倒真的照着行動口訣,認真的練習“三陰真氣”。
中午時光,他又服下了第二顆藥丸,但覺體內陰寒之氣太盛,於是立即盤膝坐下,把陰寒之氣引導着運注手三陰經,他原本功力深厚,一經運動導氣,自然很快就像水到渠成,毋須苦練。
但這整整一天時光,一個人困居斗室,你若是不練功,就無法排遣,逼得他只好繼續練下去。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這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楊文華感到腹中十分飢餓,但一個內功精純的人,就算幾天沒進飲食也並不會太餓,他只好忍耐些了。
時間漸漸過去,現在差不多已有初更時分,楊文華正待躺下來睡了,忽聽後窗又響起輕輕的聲響,心中不禁一動,暗道:“會是小琪兒來了?”
急忙回頭看去,小琪兒果然從後窗悄然跳了下來。
楊文華站起身,迎着悄聲道:“你來得正好,我有許多話要問你呢!”
小琪兒豎起一隻食指,搭着嘴脣,輕輕“噓”了一聲,小聲道:“我進來的時候,差點給那老太婆撞上了,我真怕死啦!”
接着又道:“我可不是怕她,是怕被她識破了,不是害得你前功盡棄麼?”
楊文華心中暗暗好笑,這小琪兒年紀不大,可真逞強!一面點着頭道:“你說得對,你怎麼會怕她呢?’’小琪兒挑挑眉毛,咭地笑道:“楊大哥,你纔不知道我呢,我師姐老是把我看作什麼都不如大家,所以我不大喜歡理她。”
楊文華道:“來,你快坐下來,我有話問你。”
小琪兒依言席地坐下,眨眨眼睛說道:“有許多話,師姐不讓我告訴你,你就是問我,我也不會說的了。”
楊文華笑道:“我不問有關你師姐的就是了。”
小琪兒道:“那你要問什麼呢?”
楊文華道:“昨晚,我回進來了,後來萬幫主等人如何離開的呢,你知不知道??小琪兒得意一笑道:“昨晚我是跟着萬幫主他們身後進去的,我躲在大廳的樑上,自然全看到了。”
楊文華道:“你快說給我聽。”
小琪兒問道:“你要聽簡單的,還是詳細的?”
楊文華道:“隨便你,如果有重要的話,自然要詳細一點,不重要的地方,不妨簡略一些。”
小琪兒道:“我怎麼知道那裡重要,那裡不重要?”
楊文華朝她笑了笑,說道:“那就說得詳細些好了。”
小琪兒說道:“那我就要好好地想一想才說得出來。”
她歪着頭,想了一陣,才道:“好啦,你聽仔細了!”
她從萬開山等人進入大廳說起,後來又出來了一個先叫齊一飛,後來叫沈少川的人,和他妻子姜鳳仙,還有兩個女的,聽他們的稱呼,好像叫姜鳳仙大姑娘,那兩個女的是二姑娘、三姑娘……楊文華心中突然一動,暗道:“自己曾聽金嬤嬤說過,要金萍來伺候自己,是大姑娘交代的,那麼這大姑娘自然就是姜鳳仙了。由此看來,這大姑娘的權力,似乎還高過金嬤嬤了。”
小琪兒問道:“楊大哥,你在想什麼呢?”
楊文華道:“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她們中間的主持人是誰罷了。”
小琪兒道:“主持人自然是那個姓金的老太婆了。”
“不是她。”
楊文華道:“折花門的主持人,只怕另有其人。”
小琪兒道:“你說會是誰呢?”
“這個目前也說不出來。”
楊文華笑了笑道:“你還沒說下去呢!”
小琪兒道:“好吧,我就說了。”
她接下來就把太湖漁隱、鷹爪手、向寒鬆等人如何動手受挫,如何大廳突被關上鐵門,又在空中散着“迷迭香”……楊文華道:“後來怎麼辦呢?”
小琪兒道:“這老太婆真是壞透了,‘迷迭香’的香氣還不難聞,但聞久了就會喉嚨癢癢的,我幾乎忍不住要咳出聲來,你當後來怎樣了?”
楊文華道:“我在聽你說呀!”
小琪兒道:“我要你猜猜看。”
楊文華道:“你不說,叫我如何猜得着?”
“後來大廳鐵門大開……”
小琪兒道:“你道什麼人來了?”
楊文華道:“莫非是令師姐來了?”
“對,對!”小琪兒說了兩個“對”字,忽然又搖搖頭道:“不對,不對!”
楊文華望着她道:“那到底進去的是誰呢?”
小琪兒道:“是江大哥咯!”
“江兄!”楊文華道:“江兄也來了,啊!後來呢?”
小琪兒道:“那老太婆好像要和江大哥較量,江大哥就要老太婆擊他一掌試試,啁,那老太婆好壞,冷不妨一掌擊在江大哥的後心‘靈臺穴’上。”
楊文華吃驚道:“江大哥沒事吧?”
“你好像很關心他!”
小琪兒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又道:“江大哥自然不會有事,就這樣把所有的人都帶出去了。”
她一對烏溜溜的大眼睛忽然瞪着楊文華說道:“我還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呢!”
楊文華問道:“什麼秘密?”
小琪兒低聲說道:“我聽江大哥說,丐幫的兩個長老老刺蝟和鐵香爐,還有二十名丐幫弟子,和第一堡垢總管彭尚謙,二十名第一堡武士,都在莊外失蹤了,可能被折花門的人擒來了。”
楊文華道:“他們沒找?”
小琪兒道:“是江大哥叫他們不用找了。”
她眨眨眼睛,又道:“還有一個秘密,你想不想聽?”
楊文華笑道:“你好像有很多秘密,爲什麼不一起說出來呢?”
小琪兒認真地道:“這是一個很秘密的秘密,就是形意門的蕭夢谷,也是折花門的人。”
楊文華點點頭道:“這個我早就想到了。”
小琪兒道:“但是……江大哥說,目前還不能說出去,所以連萬幫主等人,都還不知道呢,你知道了,也只能放在心裡,千萬不可說出去。”
楊文華笑道:“我自然不會說的了。”
小琪兒道:“今晚我來,是師姐要我告訴你,那老太婆要你練的功夫,你務必如期練成,再過一天,看她還要你練什麼功夫,那很重要,我過兩天,再來找你,聽你的迴音。”
楊文華道:“你要走了?”
小琪兒點點頭道:“是啊!我已經來了好一會,自然要回去了。”
楊文華叮囑道:“你出去要小心一點!”
小琪兒道:“我還會怕老太婆不成,不過我會小心的,好了,楊大哥再見。”
她一下跳着站起,身子一弓,輕巧的從後窗鑽了出去。
楊文華等她走後,就在地板上躺了下去,朦朧睡去。
一連三天,楊文華按時服藥,練功,雖然他沒遵照金嬤嬤的吩咐,要他不能睡覺,日夜苦練,但以楊文華的內功,“三陰真氣”藥物之助,確已練到八九成火候。
這是第四天的早晨,楊文華被開門之聲驚醒,趕忙翻身坐起,擡目看去,進來的正是金萍。
金萍看到楊文華,臉上似有羞喜之色,嬌聲道:“恭喜楊公子,三天閉關,已經練成了不世神功,現在可以隨小婢出去了。”
楊文華吁了口氣,欣然地道:“我終於可以出去了。”
他隨着金萍出了靜室,穿行迴廊,回到了原先住的地方。
金萍回身道:“小婢給公子去端洗臉水。”
楊文華含笑道:“金萍姑娘,別忙,我……我兩天沒看到你了,你讓我看看好嗎?”
金萍臉上一紅,輕啐道:“小婢醜死啦,有什麼好看的?”
她迅速的轉身往外急步行去。
楊文華看得暗暗好笑,她今天分明薄施脂粉,刻意修飾過的,一個女孩兒家,爲什麼要刻意修飾呢?還不是爲了女爲悅己者容,看來自己初步算是成功了!
不多一會,金萍端來了洗臉水,嫣然一笑道:“公子已有三天沒有洗臉了,快來洗一把臉吧!”
楊文華故意癡癡望着她,說道:“你今天好像擦了薄薄一層脂粉。”
金萍含羞道:“纔沒有呢!你快去洗臉了,洗好臉,小婢好給你梳頭。”
楊文華道:“你薄施脂粉,就更顯得嬌美如花了。”
金萍低聲道:“公子不是肚子很餓嗎,梳洗好了,小婢就可以給你去端早餐啊!”——
清心居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