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吃雪糕嗎?”
劉思思下午沒戲拍,便跑去買了一袋子冰淇淋,準備來劇組慰問一下。
張士剛拍完一場捱揍的戲,穿着厚厚的太監服,臉上鼻青臉腫的,熱得腦袋上都冒白煙了。
見劉思思過來送福利,便也不客氣,直接從袋子裡抓了一盒出來,“哇,哈根達斯,你大款啊你。”張士故作驚訝地叫道。
劉思思笑道:“這個好吃啊。”
“再好吃也不值啊,這一盒就要好幾十吧,”張士一邊吃,一邊心疼道:“我小時候一支雪糕才五毛錢,我就搞不懂,他們現在怎麼敢賣這麼貴。”
劉思思一笑,“你這話說的,倒是和我男朋友一模一樣,他也嫌貴,還說這個叫雪糕殺手。”
張士吃得嘴脣上都是,百忙之中看了她一眼,道:“那說明人家會過日子,女人和小孩可以亂花錢,但男人不行。”
“你還有理了,”劉思思佯怒道,“不吃還給我。”
“吃吃吃,”張士連忙認錯,不過看着眼前這個才認下不久的妹妹,還是忍不住道:“思思我跟你說啊,年輕的時候能攢錢最好多攢錢,不要亂花錢。”
“你們女孩子喜歡買的那個名牌包啊,愛馬仕啊,這些奢侈品,其實都是浪費錢,你要有錢,不如去買房,有多少買多少,這個是能保值的。”
“真的假的?”劉思思奇怪地看着他。
這傢伙說起話來,怎麼和江瑜一毛一樣的。
張士還以爲她不相信,便舔了舔勺子道:“你信你老哥,老哥不會騙你的,鄭智華有一首歌叫《大國民》聽過沒有?”
劉思思搖頭,張士便道:“你回去找來聽聽你就懂了,我唱兩句給你聽聽啊。”
他揮舞着胳膊,哼哼了兩句,“宣傳的口號,說大家都有錢,貧富的差距,假裝沒看見,這不再是個適合窮人住的島,一輩子辛苦連個房子都買不到……”
劉思思咧嘴一笑,這傢伙不去演喜劇真可惜了。
張士尷尬道:“當然老哥唱得不好聽啊,但這個道理是對的,以後在那些大城市,窮人要掏空父母的積蓄,用一輩子的辛苦,纔買得起一套房,所謂一人買房全家幫忙,一貸更比一貸強!”
劉思思手托腮,看着他道:“你這番話,我好想在我男朋友那裡也聽到過,你們倆肯定很有共同話題。”
“是嘛?這世上居然還有和我一樣有先見之明的奇男子?”
劉思思哈哈笑道:“是是是,你們倆都是奇男子,以後有機會我讓他來找你拍戲啊,他是導演呢。”
“哎喲,那我還得謝謝你給我引薦呢,”張士故意誇張地道。
說來也怪,幾乎所有和劉思思合作過的男演員都會喜歡她。
這種喜歡未必是男女之情,更多的是一種欣賞。
張士也是一樣。
《神話》劇組裡面一共三個女主演,金紗年紀最大,不過性格活潑可愛,像個長不大的小姑娘,白兵有股御姐女神範,不太好親近,反倒是年紀最小的劉思思,最讓他欣賞。
這姑娘既不矯揉造作,也不故作矜持,安靜認真,又落落大方,在人羣中並不顯眼,只有熟悉了以後纔會發現她的魅力。
張士確實挺喜歡她的,所以纔多說了兩句。
要是換了其他演員,他是絕對不會說這樣一番話的,交淺言深是大忌,搞不好就一頂“爹味”、“油膩”的帽子扣下來了。
至於劉思思,她對張士那一番話早就見怪不怪了,不過張士的真誠和善意她還是能感受到的。
娛樂圈裡勾心鬥角是常事,真誠和善良比黃金都貴重。
……
“寶寶,我跟你說啊,我在劇組認了個老哥,他演技可好了,對我也很好……”
夜裡,酒店房間。
劉思思穿着單薄的睡裙躺牀上,筆直修長的長腿疊在一起,架在牆上,手裡拿着手機,特興奮地和江瑜聊着天。
“誰啊?”江瑜在那頭問。
“張士,你聽說過嗎,他演過《粉紅女郎》。”
“哦,是他啊,”江瑜立馬回憶起高要一步步走到最高的臺階上,手指着天,喊着“我要做最高的趙高”的場景。
張士的演技確實不錯,尤其擅長飾演底層的小人物,不過除了高要之外,就少有爲人熟知的角色了,典型的戲好人不紅。
劉思思笑道:“我覺得你跟他肯定有話聊。”
“爲什麼?”
“因爲你們倆都喜歡買房啊,”劉思思便將白天張士的那番話說了一遍,然後道:“寶寶,你以後要是拍電影,有合適的角色找他演好不好……”
在她看來,像張士這種小演員,根本沒什麼名氣,又一大把年紀了,肯定過得挺辛苦的,便想着把他引薦給江瑜,萬一江瑜將來拍電影有合適的角色了,正好能用得上他。
這樣也不枉她叫張士一聲老哥。
江瑜在那頭頓了頓,道:“找他拍戲倒沒什麼啦,不過,你真的覺得,一個懂得買房重要性的人,會過得辛苦?”
其實劉思思不知道,拍戲只是張士的業餘愛好而已,這哥們真正的主業是炒房。
從2000年開始,他便來到大陸投資房地產,這麼多年下來,積攢的財富可想而知。
什麼叫悶聲發大財,這就是了。
“你電影拍得還順利嗎?”閒聊幾句後,劉思思問道。
“嗯,挺順利的,進度比我想象得要快,最多一個月就能殺青了。”
“哎,你就好了,”劉思思嘆息道:“《神話》也要殺青了,老胡拍完就可以回盛海了,我就慘咯。”
她今年一連接了《神話》、《天涯織女》和《俠盜一枝梅》三部大戲,幾乎是接替開機,都快住在橫店了。
江瑜笑道:“沒事兒,到時候我去橫店慰問你啊。”
“真的?”
“騙你是小狗。”
“汪~”劉思思在那邊開心地學了聲狗叫。
他們倆有三個多月沒見面了,在劇組又是沒日沒夜地拍戲,平日裡連打電話互訴衷腸的機會都很少,江瑜要是能來探班,劉思思可太開心了。
江瑜一笑:“希望我來了,你還能這麼開心。”
“我很開心啊,我幹嘛不開心?”
“那你今年還有興趣挑戰一下第四部戲嗎?”
“什麼?”劉思思一愣。
江瑜道:“我打算找你們蔡老闆,今年再合作一部戲,你不想當女主角嗎?”
“啊?”劉思思喪氣道:“我都快累死了。”
“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劉思思同學,才讓你拍四部戲而已,怎麼就喊累?”
“呸,我纔不想當人上人呢。”
劉思思表示自己纔不上當。
人上人什麼的,容易腰疼。
“你要不想拍的話,我可以找楊秘啊。”江瑜使出了殺手鐗。
“你敢!”
雖然看不見臉,但江瑜也能想象得到劉思思在那頭氣鼓鼓的樣子。
今年“四小花旦”網絡評選,最終有四朵小花脫穎而出。
柳一菲自然是魁首,黃洛丹評價《奮鬥》和《我的青春誰做主》兩部大熱門位居其次,這都沒有爭議。
爭得最厲害的則是楊秘和劉思思。
前者有郭襄和唐雪見,而且楊秘非常擅長網絡營銷。
後者有龍葵和黃小仙,以及和江瑜的戀情加成。
雙方的票數始終處於一個你追我趕的狀態。
不過最後劉思思同學還是一舉逆襲成功,擠掉了楊秘,位列“四小花旦”之三。
兩個女人的塑料友誼也就此破碎,雖然表面上還維持着好姐妹的架子,但私底下幾乎已經沒有往來。
劉思思自然不會允許楊秘搶她的戲。
更何況,這還是她男朋友的戲!
江瑜一早就知道劉思思肯定會接下《步步驚心》,臉上露出笑容:“回頭我把小說電子版傳給你,你自己先看一遍,熟悉一下劇情。”
“哎~”劉思思輕輕嘆了口氣,“好吧……”
她這條鹹魚,想不到今年居然會這麼勞累。
難道這就是成名的代價?
倆人又聊了一會兒,江瑜打了個呵欠,困得不行了,便道:“都快一點了,我想睡覺了。”
“嗯,我也困了,你先掛。”
“你先掛。”
“我不,你先掛嘛。”
“你先掛……”
倆人抱着手機,誰都不願意先掛斷。
和江瑜睡一個窯洞的張驛聽得那叫一個糟心,無語地翻了個身。
這對子狗男女,秀起恩愛來沒完沒了的。
江瑜一笑,也不再墨跡,直接掛斷了電話。
窗戶外,暗藍色的天空下,繁星點點。
農村的夜晚是非常熱鬧的,蟲鳴蛙叫聲,不絕於耳。
江瑜閉上眼睛,腦子裡思緒紛飛。
劉思思忙,他也不閒着。
等《驢得水》殺青了,他還得去趟粵省,去和姜聞拍《讓子彈飛》。
老七鏡頭不多,但戲份還真不少,不過大多時候,都是充當背景板。
除了《讓子彈飛》,他還得籌備《步步驚心》。
網劇剛興起的時候,製作基本上都非常粗糙,無論是《盜墓筆記》,還是《花千骨》,服化道,以及特效,比之《仙劍三》,都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也給觀衆留下了網劇等於粗製濫造的壞印象。
現在江瑜身爲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自然得給行業開個好頭。
《步步驚心》不光要在有酷播放,還要上星。
那麼在製作上就必須精益求精。
這樣一來,糖人就是最合適的合作伙伴。
2011年以前的糖人正處於巔峰狀態,無論是服化道,還是攝影、燈光,在古裝偶像劇領域都堪稱一絕,國內暫時無人能比。
如果可以的話,江瑜不僅想把《步步驚心》這個項目拿出來和糖人合作,以後完全還可以有《花千骨》、《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嘛。
這對江瑜和糖人來說,都是雙贏。
唯一要擔心的就是演員,《步步驚心》裡涉及的演員太多了,他總不能再把隆力奇找過來演四爺吧。
要不然,換胖橘?
……
八月,天氣熱得像火烤一樣。
劇組沒有空調,江瑜便找人每天去縣裡拉一車冰送到大河堡上,每人發一桶冰塊,用來降溫。
秦海露、張驛等人又挖空心思,琢磨出了各種吃法,什麼冰鎮西瓜,冰鎮酸梅湯,冰鎮土豆絲,冰鎮西紅柿,恨不得連米飯都要冰鎮一下。
這天中午,葛尤一氣乾掉一碗酸梅湯,躺在炕上,旁邊就是冰塊,舒服得直哼哼。
“老江,你說是皇帝過得舒服,還是現在的老百姓過得舒服啊?”葛尤忽然問道。
這一炕上,除了葛尤外,還有江瑜、張驛。
江瑜吸着酸梅湯,酸得眼睛都眯起來了,“那肯定是皇帝啊,雖然古代沒有空調冰箱,但人家可以建冰窖,建避暑山莊,再說吃,皇帝什麼好東西沒吃過?”
張驛靠着牆道:“這我就不敢苟同了,咱們有電視,有電影,皇帝有嗎?所以還是現代老百姓生活更豐富。”
江瑜道:“要說娛樂,皇帝也可以養戲班子,養樂隊啊,而且還有後宮佳麗三千,這不比電視劇好玩?”
皇帝確實是沒有A級片看,但人家可以來真的。
喜歡哪個美女都可以弄到手,不像現代人,只能看着片子,然後弄到手上。
張驛無言以對。
江瑜又道:“不過古代皇帝過得舒服,老百姓可就慘了,古代老百姓算人嗎?牛馬而已,直到進入現代,我們這樣的平民百姓,纔有機會去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葛尤樂道:“老江這覺悟夠高的啊,那你們的人生價值是什麼?都說說。”
張驛道:“我想先當好一個演員,也不說出多大名,只要觀衆看到我,能說一句,哎,這個演員演得還不錯,拍的戲還都挺好看,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嗯,靠譜,”葛尤點了下頭,又衝江瑜:“哎,你別抱着冰塊睡覺,現在是舒服,容易着涼,年輕的時候不注意,老了以後容易老寒腿。”
江瑜遂鬆開冰塊,屁股往後挪挪,“我以前就想搞錢,覺得有錢纔有人生價值。”
“那現在呢?”
“現在,我也不知道,”江瑜實話實說道:“我有錢以後,感覺人生其實沒有什麼目的,就打算好好拍電影,好好演戲,好好唱歌,再和媳婦好好過日子就完了,隨遇而安吧。”
葛尤點頭,“能這樣就已經不錯了。”
江瑜道:“其實我真沒什麼野心,就說這《驢得水》吧,我要求也不高,能去柏林電影節參個展,再拿個一億票房,我就心滿意足了。”
“嘿,您還真不謙虛,”葛尤差點沒給他氣死,“就你這個目標,張一謀也不敢打包票啊。”
拍部電影去柏林參展不難,拍一部票房破億的電影也不難,江瑜自己就做到了。
真正難的是,拍一部業內叫好,觀衆叫座的電影。
葛尤算看出來了,這小子,說什麼自己隨遇而安,其實野心一點不小。
江瑜嘿嘿一笑,“我覺得還是有希望的,所以這不把是你們二位大才請過來了嘛。”
張驛激動道:“你要能把我帶去柏林,這片子我不要片酬都行。”
“哎,這可是你說的啊,葛大爺你給作證啊。”
“我纔不給你作證呢。”
葛尤摸着自己的大光頭,雖然驚訝於江瑜的野心,不過細一琢磨,居然覺得好像還真挺有希望。
妖孽啊,這小子。
“睡覺吧,中午休息一會兒,下午還有重頭戲呢,”葛尤一翻身,躺下睡了。
江瑜昨夜和劉思思聊天到半夜,也有點犯困,便也躺下閉目養神。
屋子裡安靜下來,張驛卻半點睏意都沒有。
他靠在牆上,閉着眼睛,在腦子裡一遍遍地設計着周鐵男的戲份。
今天下午,便是周鐵男發生重大轉變的戲份。
同時,這也是整部《驢得水》最具衝突,最具看點的一場戲。
江瑜夢想的票房和柏林,都在這場戲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