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牀上,巖剛想笑又笑不出來,已經走到他旁邊的巖溫則是想要忍住自己的眼淚,卻又怎麼都止不住的往下流。
“阿溫,阿爸要走了,你是一個堅強的孩子,別哭,阿爸這是去找你阿媽了,你應該爲你阿爸開心,阿爸跟阿媽會在天上看着阿溫的!”巖剛先是安慰了巖溫一句。
吳見夜站在那裡有些心酸,勉強的擠出笑容:“阿伯,你不用擔心,我馬上讓人聯繫燕京的醫院,那邊是大醫院,肯定能治好你的!”
巖剛:“吳先生,不用麻煩了,我知道我自己的事情,說起來,真的要謝謝吳先生的,如果不是你,阿溫不可能認識那麼多字的。”
“前兩天阿溫給我看他能寫出來,我的名字,他的名字,還有吳先生的名字的時候,我是真開心啊,俺們家阿溫認字,有學問了!”
終於巖剛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吳見夜站在旁邊,不知道該說什麼,此時的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助,這種無助是刻苦銘心的,雖然他與巖剛父子無親無故,但是兩個多月的相處,他早就被這對父子的感情所感動,每次他拍戲回去晚了,巖剛都會特意的爲他煮點東西吃。
或者是偷偷的在他們的門口放下驅蟲的香料。
這些事情其實都不大,但是溪流匯聚成河,一切的一切,此時在吳見夜的心中無比的清晰。
“吳先生,把您叫進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求求你!”巖剛努力的想要讓自己坐起來。
吳見夜連忙安撫道:“阿伯,有什麼事情,你說就好了,我一定辦到!”
這次吳見夜沒有爲自己留後路。
“俺這一走,俺們家就剩巖溫一個人了,我有點不放心,年輕的時候總想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後來跟巖溫他阿媽結婚了,緊接着就有了巖溫,出去走走的想法就一直沒有成行。”
“俺知道吳先生是有大能耐的人,俺就是想拜託吳先生,能不能把巖溫帶出去,讓他替俺看看外面的世界,俺一輩子都在村寨裡待着,不知道外面什麼樣的,俺不希望巖溫跟俺一樣!”
“這個要求可能有點過分,不過俺都快死了,吳先生應該不會怪俺吧?”
講完以後巖剛喘着粗氣,一臉希冀的看着吳見夜。
吳見夜點頭道:“阿伯,你放心吧,我肯定把巖溫帶出去,讓他看遍全世界!”
巖剛希冀的眼神,露出笑容:“謝......”
.......
吳見夜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病房的,巖剛把自己的半輩子都給了巖溫,然後又用一個將死之人的請求,拴住了吳見夜,讓他把巖溫帶出去,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
“小吳?”王政委有些關心的看着吳見夜。
吳見夜晃了晃腦袋,擠出一絲笑容“王哥,我沒事。”
“王哥,你說外面的世界什麼樣?”
王政委微微一愣,然後露出苦笑:“你是大學生,見識比我們這些窮當兵的多多了,又是燕京來的,對於我們來講,你們就是外面世界的人了!”
吳見夜喃喃自語:“外面的世界?”
後面吳見夜幫着巖溫料理巖剛的後世,其實也沒什麼好料理的,現在還沒有強制火葬,再加上巖剛的身份,天亮以後,巖剛的屍體便又用部隊的車給拉回去了。
一路上,巖溫的雙眼已經失去了生氣,就像是一個木偶一般。
回到村寨後,便有村寨的親人過來幫忙料理一切,其實都用不到巖溫做什麼,只是在報喪的時候,由巖溫揹着大米,挨家挨戶的撒在他們家的樓梯上......
吳見夜則是在拍完了自己的戲份後,就趕回來陪着巖溫,雖然他什麼也做不了,但是這個時候他知道巖溫的身邊最好能有一個人。
.......
一直到巖剛下葬,巖溫都沒有再流過一滴淚。
下葬結束後,村寨的人都回去了,只剩下巖溫還跪在自己父親的墳前,吳見夜站在他的旁邊,拍了拍巖溫的肩膀。
“回去吧,你阿爸肯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的,你阿爸阿媽現在在天上看着你呢,如果你一直這樣,他們也會傷心的!”
“師父,我沒家了.......我沒家了......”巖溫突然開口說道,神情說不出的悲傷。
“以前我阿媽走的時候,我還想雖然我阿媽走了,但是我還有阿爸,我還有家,我不能哭,不能讓我阿爸擔心,可是現在我阿爸也走了,我沒家了,師父,我沒家了......”講到最後,巖溫終於淌下了淚水,止不住的那種。
他就那樣呆呆的跪在那裡,一直重複着,我沒家了,我沒家了......
吳見夜蹲了下來,看着巖溫,一個只有17歲的少年,一個可以在山林裡跟虎狼搏鬥的少年,一個可以下河跟鱷魚纏鬥的少年,此時的他卻是那麼的無助,他心中的那座山沒了。
那座以前無論他做什麼都能夠矗立在他身後的那座山沒了......
“以後有師父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師父的家,就是你的家!”吳見夜安慰道。
.......
拍戲間隙,李繡明詢問道:“巖溫怎麼樣了?”
吳見夜搖了搖頭,有些擔心的說道:“和以前一樣,出去打獵,做飯,學習!”
李繡明:“哦,那就好,也算是走出來了!”
吳見夜:“如果他真的頹廢一段時間,我倒是放心了,現在這樣,我反而有些擔心,太正常了不是好事,你不要忘了,他只是一個17歲的孩子!”
李繡明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也許時間長了就好了,你已經做了自己所有能做的了!”
吳見夜點了點頭,他沒有安慰人的經驗,尤其是在這種事情上,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那個十七歲的少年,只能跟大家一樣,保持原來的樣子。
“你真的打算等戲拍完了,帶巖溫回燕京啊?”
吳見夜答應巖剛要照顧巖溫的事情,已經被劇組的人知道了,大家最近都在說這件事情。
“是啊,我答應了阿伯的。”
“你一個人的津貼夠嗎?不是還要給你母親匯過去一些的嗎?”李繡明擔心的說道。
吳見夜笑笑:“沒事,錢的方面不用擔心,你忘了我可是一個土豪呢!”
對於這個時代來講,養一個人可是一筆不小的花費,尤其是巖溫這樣的大孩子,不過這一切對吳見夜來講就太簡單不過了。
吳見夜真正的擔心的是巖溫什麼時候,能夠真正的在他阿爸去世的陰影中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