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的生日筵宴就在這樣的氣氛中過去,下午甄玉潔遣人給外孫送來了很多禮物,多是自制玩具,大都是以前如月畫過樣讓匠人做的。( ·~ )接着皇太后也遣宮人贈了一對玉璧,然後是德妃送來了常制的禮物,胤祥竟也記得今日是弘曆的生日,他送的是一把木製的寶劍,小孩兒玩的那種,還附了字條,寫了幾句大白話:元壽侄,什麼時候來看你十三叔啊,你阿瑪忙,十三叔教你練劍啊。
如月拿着字條實在是哭笑不得,這位爺最近的心情很不錯,沒事兒還會坐着輪椅出去散心,最後一次見他是在指婚前不久,柏林寺中如月吃了個生蟲的蘋果,胤祥見她噁心的樣先是哈哈笑,然後又說:“什麼事都不能只看皮相要看裡面的心,就像一件事一個人看着光鮮,這裡面不曉得有多少不得已呢。”如月沒往別處想,回道:“十三爺的意思就是不看現象只看真相,對不對?可是真相得用慧眼才行,這世上幾人有啊!”
胤祥立即道:“你那麼聰明一定能看明白的。”
“我?”如月愕然,正待再問,胤禛從外面進來他們就說起了其他事。現在再看,胤祥那個時候就應該知道年明月必定會進府,他在寬自己的心。如月看到‘你阿瑪忙’這四個字不知道該用什麼想法去理解,不由苦笑起來。
禮物很多,弘曆最喜歡的卻是胤祥送的劍,雖然尚一歲的他是用劍來支撐身體來走路的,樣滑稽又可愛,如月本想收掉,轉念又一想自己在怕什麼呢?反而是拿着速寫本給畫起了兒。入夜前,玉煙見主還在畫畫,就端了蜂蜜茶過來,見如月畫的東西很是古怪,忍不住問道:“格格,您在畫什麼?這是一羣小雞嗎?還寫着字啊。”
“對的。這是要給弘曆和弘晝看的。益智教育方面的圖書。怎麼樣,還不錯吧。”
玉煙只是捂着嘴笑。到後來就笑的不停了,如月瞪着她道:“怎麼了!有那麼好笑嗎?”
“爲什麼這隻雞要叫卡梅拉?還有他們的眼睛怎麼都那麼大?還有眉毛?”
“卡梅拉不好聽嗎?算了,給你說也不說明白的,那麼叫旺財?祥瑞?安定?”說着她自己也笑了,邱娘抱着弘曆探頭過來瞧。如月招手讓他們過來,接過兒讓他坐好,她指着那畫道:“元壽啊,你看。[ ~]這種東西叫小雞,鄉下有很多,這兒是沒有的。這隻白的叫卡梅拉的小雞可厲害了。家人說她該規規矩矩的活着,住在安逸的雞圈裡,吃着飼料生着蛋,不該去想見什麼大海,可她偏不。你看,她偷偷走了,自己一個人去看大海哦。”
如月換了一幅畫,“元壽見過大海嗎,這個就是。一望無際,湛藍湛藍的。最深的地方有幾千裡,咱們住的地方有七成是水,只有三成是陸地,大清朝只佔着三成陸地上的一小部分。這個世界很大很大,元壽是男孩,心胸也要變的很大,眼界也要變的很廣,因爲將來你要做很多事,要擔很多責任,你一定不能變成自大狂,驕奢淫逸更不可以啊。”弘曆哪裡聽得懂這些,他只是被好看的藍色吸引住了。
如月盯着他的光光小腦袋嘆了口氣道:“你這樣的乖,又是我的孩,怎麼瞧着也不可能變成腦殘啊。”說着她把弘曆舉起來,大小兩人就對視起來,孩黑黑的眼裡倒映着燭火的光,如月親親他的額頭道:“你不會成腦殘的,我絕不允許。”
“你這都在胡說什麼?”如月並不吃驚的回頭看去,胤禛站在那裡,玉煙和邱娘行禮,她卻連站都不站起來。胤禛揮手讓他們都下去了,他走到近前來,拿過如月畫的畫看起來。
“你的話我都聽到了,是跟元壽說的,還是跟我?”
如月不說話,任弘曆在自己的腿上跳躍,“你在怪我沒有提前把事情告訴你?”
如月咬了下嘴脣,狠狠道:“是啊,不僅如此,你連見都不見我,就算我再瞭解你,也忍不住會去想雍親王是不是喜新厭舊了,我是不是該想好退路了?”
“你有退路?想再來一次出逃?帶着元壽?因爲我娶了年明月?”
如月霍然起身,瞪着他道:“你知道我現在做不出來這樣的事,但我絕對可以做的到無視你們!我的生活裡不只有你!隨你們怎麼樣吧。”她說的是狠,眼淚也忍不住涌了上來,就是硬忍在眼眶裡而已。
“無視我。所以自己給元壽辦生辰會……”他看到桌上的劍,拿了起來,弘曆見了就去拿,可胤禛握的緊,他怎麼也拿不動。[ ~]
“你的生活里人是很多。”
“你!”如月氣到不行,她去奪劍,胤禛還是不鬆手,“這個我也會做的。給兒玩的,難道不該是阿瑪做嗎?”
“你會做?你有時間嗎?”她說着就哭了。
胤禛抱住如月,感到她在發抖,就拍着她的背,極小聲道:“我怕自己反悔。廢黜太就在眼前,之後的路會更難走,我必須要堅定信念。”
胤禛這樣說開了,反倒嚇了如月一跳,他竟然親口承認了!這種話居然對自己說了!弘曆因爲父母的夾擊不耐的想從狹小的空間裡掙扎出來,如月忙退開,胤禛把兒抱了起來,又把手裡的劍還給了他。如月冷靜了下心情,低聲道:“我大約能明白你爲何娶她,可爲何不早點說清楚,爲什麼突然就不理我了。你以爲我會胡攪蠻纏讓你爲難?”
“看着你我說不出來,我怕自己反悔,真的去做個閒王了。”
“做閒王不好嗎?”如月猶豫了一下問道。
“別人可以,我不可以。我是佟佳慧的兒,我管了戶部那麼多年,我的對手都很強,皇父也……”他嘆了口氣擦去如月的眼淚,“生爲皇家人,必然要走這條路。最重要的是,想改變很多事,擁有了那樣的權力後纔有機會。”
如月用帕擦乾淨了眼淚,沉吟半晌才道:“年羹堯不簡單。你要小心。”
“這會你不無視我了?”
如月一把抱過弘曆不理他,“挺晚的了。四爺不回去啊。您可是新婚。”她忽然聽到胤禛在笑,就扭頭狠狠道:“我要就寢了。”
胤禛揚聲道:“玉煙。”大丫鬟悄沒聲的從外面進來,“把四阿哥抱下去吧。門外別留人了,我有要事和琅格格說。”玉煙應了,抱過弘曆後。她忍不住去看了如月一眼,後者的臉已經尷尬的很了,玉煙立即退下去。
如月警惕的看着他,胤禛又用一慣鎮定的口吻道:“你不想我?”
如月冷淡道:“纔沒有。”
“真的嗎?”他靠近過來。在她耳邊低語,“我不信。”
如月向後去躲,撐着桌面身向後。“她怎麼辦?”
胤禛挑了挑眉,“我自然會對她很好,誰都能看到的好。”
“對她好,這事兒你就該去找她。我……”當如月的腰被手卡住,她的心不可抑制的蕩了蕩。“可惜她身太弱了。”
“你!”如月的臉燒了起來,不禁又羞又怒道:“虛僞!得了便宜又賣乖,年明月真是跟錯人了,你起碼……”她被上下的吻弄得實在是招架不住。“胤禛!”
胤禛停了下來,他的眼睛裡清冷的讓如月有點怕。男人挑着她的下巴,靠的很近的道:“這是樁交易。沒有誰強迫誰?聯姻是年羹堯提的,年明月是他送過來的,明白嗎?”
“那麼我該贊您把戲唱的好?”
“難道你覺得我會是那種被美色引誘到可以放棄原則的人嗎?”
“我記得年羹堯娶得是覺羅家的孤女,她的叔父普照祖父綽克都可不是支持太或是你的,這幾年他還和八貝勒那些人走得近,爲什麼突然……”
“你在意年羹堯?”
“第一回見過後就注意他了,這個人讓我害怕。”
“我需要他,自然有法讓他爲我所用。”胤禛凝視如月,“不過我真的沒想到你會注意到這些事,是擔心我?”
如月有些窘,她覺得承認了是服軟的表現不承認又太虛僞。胤禛又一次吻着她的脖,手上利索的解着如月的衣服扣,“這些事我不想你知道。”
胸口的肌膚露了出來,如月嚶嚀着問,“爲什麼?”
“我的女人就該輕鬆的生活。”
“跟着你……那是沒可能的。”如月實在受不了他的挑逗,擡起身也去吻他,胤禛抱着她跌跌撞撞的倒在榻上,竹編的榻一下承重太厲害發出咯吱的聲音。
隔壁屋的人都聽到了聲音,邱娘看了眼玉煙,玉煙看了眼兩個奶母,幾個人的表情都有些僵硬,繼而又都忍笑起來,是王爺放不下琅格格還是琅格格太有手段?不論是哪一種都是好事!他們不約而同的這樣想。
九月的朝堂之上,朝臣在爲噶禮、張伯行互參案而各自站隊的時候,康熙忽然在暢春園召集重臣,宣佈了一件大事,他再次廢了太。這不是沒有徵兆的,去年太最有助力的黨羽都被剿滅乾淨,現在則是將剩下的在這一年裡還力保太或是和太親近的人一網打盡,或叱責或絞殺或緝捕或幽禁。當那些重臣看到毓慶宮的管事太監們跪在地上,雙手被捆在背後,而所有成年皇皆雙手被捆在胸前垂首立在臺階下,還心有幻想的人看到了康熙帝的決心。
帝王洪亮的聲音在毫不留情的宣佈着胤礽的罪行,太只是叩首請求帝王的原諒,強辯着自己的無辜,但是他的皇父不再理會,他冷笑着做了最後的敘述,“皇太胤礽自復立以來,狂疾未除,大失人心,祖宗宏業斷不可託付給此人。從即日起,禁固在鹹安宮內,沒有朕的手諭誰也不得探視!至於你們……”他從上而下掃視着兒們,“若有結黨者,有存忤逆之心者,有覬覦東宮者,有謀反者,胤礽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鑑!”
這斬釘截鐵的話讓一干人立即跪倒皆道不敢有此心,同樣被縛着的胤禛聽到胤礽掙扎呼號的聲音只覺得刺心之極,從四十八年後,他和胤礽幾乎是形同陌路,胤禛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可是當它來臨還是會心如刀絞。
胤礽被拖了下去,安靜的詭譎的大殿內跪了一地的人,他們在等帝王的命令,康熙帝看着他們,眼神在胤禛身上稍做了停留後淡淡道:“太失行失德,不在一朝一夕。也是朕立儲太早,當年對他對己都甚有信心,可忘了周圍佞臣的影響,權力太會迷惑人心。從今後朕不想再聽到任何勸諫復立太的話,也不想見到推薦什麼人入主東宮的奏摺,一切朕自會安排妥當,你們可明白?”
跪着的諸人在短暫的安靜後,參差不齊的應了。胤禛的臉幾乎都要貼到地上去了,他剛纔生怕聽到康熙帝定下新的儲君,而那人又不是自己。沒有宣佈不是個壞結果,但是這樣懸而未決又不是社稷之幸,等待就會有變數,立儲是國之大事,就算汗阿瑪再不想提及,這個問題是遲早要面對的,朝中自會有人被推到前面,何況還有不怕死的諍臣們呢!雍親王此刻最期待的就是這些按捺不住的人快些出手,他們一定會的,胤禛這麼想着,悄悄舒了口氣。(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