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北京城的溫度特別的燥熱,上朝後沒多久胤禛就感到不適,今日缺席者甚多,大都是年老體邁者,不是生病就中暑,見康熙面色不虞胤禛哪裡能再表現的不適,而且他的兄弟們個個都在呢,他強忍着難受堅持到結束。【葉*】【*】汗溼重衣的胤禛在車上歇了一小會兒就又去了戶部,等覺得再待下去定會出事後才把公務交待好回了府邸。
天氣異常,府邸裡福晉病了,年明月又悲悲慼慼的,胤禛未作考慮直接去了雨桐院,他一進院,這滿眼的綠意就讓人舒心,沒讓邱娘出聲兒,留蘇培盛在外,他挑簾進去只見如月沒午睡而是伏案繪畫,湊過去看正是一座金碧輝煌的教堂,另外有內景還有天父聖母的像。
“畫這個做什麼?”
專注的如月嚇了一跳,回頭見是胤禛就笑了:“還不是……您這是怎麼了?”她擱下筆緊張的站起來,扶住了胤禛的手臂,“四爺,可是又不舒服了?”
被她涼涼的小手握住,胤禛覺得清靜的感覺從手蔓延到心裡,“天氣太熱,每年都是這樣的,大驚小怪做什麼。”
“還說沒事兒。快坐下。哎,看這汗出的,您還是換身衣服吧。”如月去拿衣物又去取酸梅湯。
胤禛安靜的坐着,翻看如月的畫,都是各種景色,他取出一幅細細看了起來,太湖月色繪的極朦朧,蘆葦和小舟很寫實。如月拿着衣服過來了,見他在看這幅畫就笑了,她也不說什麼緊着給胤禛換了衣服。
“你還沒說畫這些做什麼呢。”換了便裝的胤禛問道。
如月取了扇輕輕給他扇風:“是元壽問起來了,他對地理一直都有興趣。我覺得只是說還不夠,他太小不可能想像的出,所以就畫了,你看,元壽喜歡這個,”如月取出一幅泰山日出圖。“天申喜歡這個。”她另一手取出一幅秦淮夜景圖。
胤禛看她得意的樣,就道:“你就愛瞎折騰。”
“纔沒。”如月狠狠的扇了兩下。【葉*】【*】風把畫紙都吹散了,她呀了聲就去壓,胤禛就勢就攬住她的腰,這姿勢實在是……都多大年紀的人了!如月的再厚顏也不禁紅了臉,“四爺。”她輕輕的用手抵了下。扇上的檀香味兒淡淡的飄着,兩個人就這麼互相看着,如月撲哧就笑了,胤禛被她笑的莫名。“笑什麼?”
“想到一個詞兒。老夫老妻。”
“你說我老了?”
“四爺哪裡老,我是說自己就要成中年……”她咬着舌頭沒把婦女兩個字說出來,嘆了口氣道:“一入江湖歲月催。轉眼兒女忽成行……”
胤禛瞪着眼看她,“你是故意的?”
如月正經道:“是啊。不想笑?”
胤禛真的笑了,“你這性怕是一輩改不了了,平日裡看在頗有儀態,一回到這裡就固態萌發了。”
“那就是說爺您不喜歡?”如月湊到近處吹着氣道。
離的近胤禛能看得很清楚如月的臉。沒有着妝,那麼的白皙,透着點紅暈,哪裡像個母親,還是做姑娘時的姿態。在宮裡待的太久,黑暗的東西也看的太多。胤禛討厭沒有生機僞善的人,再好也都是如同木偶般的假。
於是雍親王攬住這個活色生香的人,可惜他忘了自己是爲什麼來這裡的,心悸讓胤禛一陣難受,如月忙去給他順氣兒,又去拿扇扇風,胤禛看她急的眼睛裡起了潮,就道:“這樣倒像是四十六年那會兒在圓明園了。”
如月嗔道:“還說話。我扶你去歇會兒。”如此,胤禛就在雨桐院眯了一小會兒,他平靜下來身體得到了休息這心跳也就正常起來,又吃了點東西人也就舒服了,胤禛纔出了雨桐院往竹苑而去了。
主的心情很好,蘇培盛的心情也就好了。這幾日那麼熱,還到處跑,蘇培盛是有舊傷的,這一累他也吃不消,可想又費體力又費腦的親王了!蘇培盛正感慨着,走在前面的胤禛忽然轉了方向,往李側福晉處去了,蘇培盛琢磨着是去看三阿哥的,昨日無逸齋走水,可得折騰幾日才能入學,這會爺在家自然是去督促學業了。( ·~ )可是出乎意料的弘時沒有在,胤禛的臉色可就不好看了,問了李瑤,這當額涅的居然不知道,還說兒就在書房啊,當她看到空無一人的書房,就呆住了,胤禛哼了聲道:“弘時回來了,你讓他去竹苑見我。”說完他就甩袖走了。
本來的好心情一下就沒了,胤禛想回雨桐院,可覺得不大合適,他忽然想起可有三日沒去年明月那裡了便又往西而去。
剛看得到年氏院外的木蘭樹,胤禛一眼就看到了躲在樹後鬼鬼祟祟的李良,這小一見自己立即就縮到樹後去了。胤禛的心咯噔一下,他是何等身手又豈會讓不諳武術的太監逃脫。被親王揪住的李良嚇的想跪跪不下去,懸在半截甚是難看,可要只是難看還好,他還滿嘴的苦意滿心的恐懼。
“王爺。”這聲音既小又畏懼,明顯的心中有鬼。
“三阿哥呢?你又在這裡做什麼!”
“啊?奴才……奴才……”
其實不用李良回答,胤禛把人交給蘇培盛,冷冷道:“看好了。”說着便向年氏的院走去。
這是胤禛第一次在自家用輕功翻了牆,又避開了在廊前探頭探腦的東兒繞到了屋後。在窗下他調動心法,將裡面的動靜聽的一清二楚,只聽年明月恨聲道:“你要怎麼樣才還給我!”
“我就只是想聽年額娘彈首曲。”
“你真無禮!你不怕我去給王爺說!”
弘時沉默了一下道:“那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吧。”
“哎!你去哪裡?把東西給我!”
“什麼東西?”
“你!”
又是安靜,這次靜的時間有些長了。弘時慢慢道:“年額娘您生氣的時候也是這麼美。”
年明月啜泣的聲音傳來,接着是什麼被碰到的聲音,弘時急道:“你別哭,我這就給你。”
“啊,這裡的東西呢?頭髮呢!”年明月幾乎是叫了出來,弘時道:“我撿到的時候沒有見到。”
“你胡說!你快點還給我!”
“不過是頭髮……它有這麼要緊麼?”
年明月不再說話,而是哭的更厲害了,不曉得弘時做了什麼,年明月啊的驚叫了一聲。伴着叫聲的還有清脆的巴掌聲,然後是壓低了聲音的掙扎聲。
胤禛惡從膽邊生。直接繞到了屋前,東兒見了他嚇的魂兒都沒了,但見怒氣衝衝的親王一腳踹開了房門,接着裡面就傳來了尖叫,慘叫。掌摑,各種破碎的聲音。聲音之大讓其他丫鬟嬤嬤都從屋裡探出了頭,東兒反應很快的喊道,“都回去。回去!”
這些人互相看了看,有人聽出親王的罵聲了,還有年明月的哭聲。他們只道是側福晉不知怎麼惹了王爺,於是個個都縮了回去。
裡面的聲音驚心動魄,過了一會兒就見三阿哥像只驚懼的兔似地從裡竄了出來。東兒都來不及看清他的表情,弘時跌跌撞撞飛也似的跑出了門口。同時屋裡又傳出尖叫聲,那是年明月的。她喊着:“王爺,王爺!!來人啊!!王爺暈過了!!”
東兒腿軟到行動不得,她想喊也喊不出來,門口有人衝進來,是聞聲趕來的蘇培盛。他見東兒擋在門口一腳就踹倒了,衝進去後就見胤禛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年明月披頭散髮慘哭着坐在旁邊,“蘇公公!王爺是不是死了?他不動,也不呼氣兒了。”
蘇培盛的七魂六魄都倒了個兒了,他事後都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對着哭哭啼啼的年明月就喝止道:“閉嘴,別哭了!”然後有顫着手去觸摸胤禛的鼻息,他大大鬆了口氣,尖着嗓道:“王爺沒事兒,你在這裡看着……”他起身就見到了王常貴,於是就指着他道:“快去宮裡……不,去請張大夫。”
王常貴也是個靈的,馬上就知道該怎麼做了。他一溜煙的跑了,蘇培盛回頭看着年明月,也沒理會她,自己動手把胤禛扛到了牀上。他一邊扇風一邊對不知所措哽咽中的年明月道:“一會兒大夫就來了,還請年主去拾掇一下吧,這樣可不好見人。”
雨桐院裡如月收拾着案桌,那邊伴着邱孃的請安聲,弘曆就進來了,跟着一道進來的還有太監張起麟。“額涅。”六歲的男孩兒規規矩矩的行了禮,如月見他一頭的汗,最上面的領口居然還繫着,小臉紅紅的,顯然是熱的很了。當孃的自然是一陣疼惜,口裡讓馬佳氏去燒水,邱娘去拿冰在井裡的自制的果飲,自己則拿過扇給弘曆扇風,又去解領口,“熱死個人了,你怎麼能把自己捂成這樣?!”
“讀書有規矩的呀。”弘曆推開如月的手道:“兒不熱,要是失了禮儀,阿瑪會不高興的。”
如月皺着眉去捏弘曆的臉,“都說兒像娘,你說你哪一點像我啦,看着你就曉得你阿瑪小時候是個什麼樣了。不就是去你阿瑪的書房麼又不是進宮。”
“額涅,兒去喝點水。”弘曆做出個大大的笑臉道。
如月揉了揉他的頭道:“去吧。哦,上次你說想看教堂,我畫好了,來看。”
如是母二人其樂融融喝着冰涼的飲料,談論着西方的宗教,大約是弘曆請教過欽天監的洋人,所以有些事居然是如月不知道的,被兒指出錯誤,她就哈哈笑了。邱娘和張起麟看着都覺得既奇怪又溫馨,總體來說雨桐院的大小兩位主都是很特別的,所以親王每次來這裡也會變的特別起來。
可是溫馨的氣氛並沒有保持多久,太監王常貴求見。這個年氏院的太監一臉的汗,衣服前後都溼了,他是喘着氣進來的。一見如月就跪下道:“琅主,請您到年主那裡去一趟。”
如月奇怪道:“有什麼事嗎?”
王常貴支吾了一下才道:“是王爺請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