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墨和劇組工作人員分頭行動,拿着對講機和電話出門的時候,距離酒店沒多遠的曼考唐人街裡,空氣已經近乎於凝固般的緊張。
正如李墨擔心的那樣,不管是‘黃衣軍團’還是‘紅衣軍團’,當他們的訴求需要大規模的人力支持時,那麼大量閒雜人等的加入便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
隨着夜幕的降臨,人性中的黑暗面也開始慢慢浮出了水面。
作爲全球知名的旅遊集散地,平常的曼考自然是有足夠的警力來維持整個城市的秩序,但當來自曼考以外的大量示威者按照組織者的要求涌進這座城市的時候,原本就有些緊張警力幾乎是在瞬間就變得捉襟見肘起來……
……即便已經第一時間調回了用於《唐人街探案》劇組安保的人力,但那區區不到兩百人的隊伍,撒在曼考這樣的國際大都市裡,卻還是不夠用的。
至少,在唐人街的衆多商戶眼中,街上那幾個穿制服的,光是用看的就讓人覺得沒什麼威懾能力。
幸運的是,雖然街上影影綽綽的人數不少,但能夠在唐人街上經營多年的商家,都或多或少的與當地的灰色地帶有所交集,所以雖然在街上游蕩的人越來越多,但局勢目前還處於僵持階段。
李墨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踏入了唐人街。
不得不說,《唐人街探案》劇組的化妝師在自己工作的領域,絕對有足夠的專業技能。
他們不僅在短時間內將李墨的皮膚變得黝黑,甚至還通過刻意營造的光影角度變化,讓李墨的臉頰變得比平日裡瘦削了不少,如果不是湊近了仔細辨認,很難看出這傢伙不是本地人。
更絕的是,化妝師甚至在服裝組找來的衣服上塗抹了一些香料,讓李墨整個人從內到外都散發出一種常年禮佛的人才會有的檀香味……
靠着這種僞裝,起碼李墨直到來到雅味齋門口時都沒有被人識破。
深吸了一口氣,心有餘悸的看了看周圍的人影,李墨朝着雅味齋的大門伸出了手……
…………
雅味齋二樓的一間包廂裡,童麗婭和幾個當地女服務員擠在一起,雖然努力在表面上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但童麗婭知道,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她在害怕。
這種情緒無關身份,年齡,性別,純粹是人類在面臨自己未曾遇到過的危機時的本能反應。
活了三十年,童麗婭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心緒有這麼難以寧定過。
作爲一個外國人,她自然是搞不清楚什麼‘紅衣軍團’、‘黃衣軍團’所代表的意思,但街面上那種越來越緊張的氣氛,還是讓所有人的心臟難以控制的瘋狂跳動着。
前幾天童麗婭身體不適的時候,和助理信馬由繮的走到了唐人街,雖然前後吃過好幾家飯店的美味佳餚,但讓她最喜歡的還是這間名叫雅味齋的餐館,今天中午再次來到這裡的時候,外面還一片風平浪靜,但當她美美的吃了一頓,打算給自己助理順手打個包的時候,卻發現那位胖胖的店老闆已經在門口掛上了‘暫停營業’的招牌。
原本童麗婭還以爲自己遇上了黑店,但聽完胖老闆的解釋之後,她這才明白,自己這頓飯吃得有多倒黴。
要不是這幾天吃習慣了這裡的飯菜;
要不是自己趁着李墨他們拍攝的時候出去開小差;
要不是……
總而言之,當‘紅黃對峙’在曼考多地上演的時候,唐人街也沒能獨善其身。
總算這位胖老闆也是天朝人,對於同樣來自天朝的童麗婭還有幾分上心,否則他也不會在送走了幾位遊客之後,單獨將童麗婭留在店裡。
可胖老闆估計也沒想到,他以爲的小混混幫派鬧事,居然會發展到全曼考都被波及的程度。
電話打不通,網絡信號差,連平日裡頗有點耀武揚威之勢的唐人街幫派分子,這會也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童麗婭倒是提出過撥打天朝相關部門的電話,但撥號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壓根就沒記過電話……
隨着屋外的光線越來越暗,屋子裡的所有人都將自己的心理預期從度過這次危機調整成了今晚平安無事……
“要是那個傢伙能把我從這種困境裡解救出去,老孃就算是以身相許都可以!!”
默默的在心裡發了個不靠譜的誓言,童麗婭定了定神,繼續坐在牆角的地方,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儘量保存體力……
……
在雅味齋的這棟兩層小樓裡,需要保存體力的不僅是樓上的童麗婭等人,這間餐館的胖老闆此時正坐在樓下的餐廳大堂裡,兩手緊握着一根棒球棒,雙眼死死的盯着大門,努力給自己打着氣……
這位老闆名叫查傳惆,五六十歲的樣子,胖胖的臉上總掛着讓人放心的笑意。
他除了是雅味齋的老闆以外,更是武俠小說泰斗金庸的次子。
從小自認讀書無所成就的查傳惆,對於廚藝和美食倒是頗有心得,在《明報》工作了沒多久之後,查傳惆便辭職開始從事餐飲相關的行業。
幾十年過去,他也從意氣風發的年輕人逐漸變成了和氣生財的胖老闆。
這次查傳惆之所以來曼考,除了打算尋訪當地特色美食之外,更是順手來自己在曼考的分店瞭解情況。
誰知道居然會碰巧遇上這檔子破事……
“老查啊老查,這次事情結束,看你還敢不把人身安全當回事,人家年輕人玩一蕭一劍走天涯是瀟灑,你倒好,一把年紀了不在家享福也就罷了,還跑來國外開餐館,這下子倒好,自己小命都快要管沒了……”
“哎,可憐我查傳倜讀書不成也就罷了,上有八十老父無人贍……”
“咚,咚咚……”
正當胖老闆在餐館一樓大堂用自怨自艾的嘟囔聲給自己壯膽打氣的時候,厚重的木板店門處,竟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雖然手中的棒球棍多多少少還是能給自己帶來點勇氣,但查傳倜自己也清楚,那玩意其實沒多少作用。
且不說自己已然年過五旬,年老力衰,即便真的年輕二十歲,光看這身肥肉,查傳倜也知道自己對別說實在難說能有幾分威懾能力。
“誰……誰啊?”查傳倜壯着膽子,粗聲粗氣的回答道:“我們打烊了。”
“咚,咚咚……”
“誰……誰啊?我們真的已經打烊關門了,要吃飯請去別家吧。”
“咚,咚咚……”
沉悶的敲門聲在空蕩蕩的大堂裡不斷迴盪,屋裡除了查傳倜的回答聲外更是沒有半點聲音,不知怎麼,查傳倜突然有種身處鬼片的感覺,他膽怯的看了看樓上,似乎想從樓上叫個人下來給自己壯膽……
最終,查傳倜骨子裡膽氣還是戰勝了恐懼,他緊張的握着手裡的棒球棍,幾乎是一步一停的走到門口,再次低聲問道:“誰!”
這次,他的問話有了迴應。
一個操着熟悉的天朝語的男聲響了起來。
“查老闆,幾天前我們剛見過面的!”
“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