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導演來說，陸陽的反應求其實並不算很過分。
但凡是擁有執導電影夢想的人，幾乎都會下意識的在腦海中對自己未來作品的各個方面進行構思和推導，這當然也可以歸納爲電影前期準備流程中的一部分內容，但凡是稍微正規一點的導演，幾乎都會有這種行爲……
可問題是很多時候導演並不見得能夠決定所有與電影有關的事情。
說到底，還是由於劇組的權力架構所造成的。
一部電影的導演雖然有可能是項目的發起者，甚至連電影最初的劇本也是因他而來，但當他手上沒有足夠的資本、或者是足夠的人脈來搭建完成自己心目中的劇組時，那個時候，對資本方進行妥協將是他最現實的選擇。
以前的國內電影市場，導演這個行當還頗有些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意思，但當國家逐步放開民營資本入場之後，以往高冷的導演們也開始漸漸向資本低頭了。
原因也不難理解——選擇不低頭的，要不是根基深厚，不愁機會，要不就是自己本身就代表了資本……
李墨就算是第二種的代表人物之一。
按理說，陸陽跟在他身邊也算是親眼見證了一部電影從前期籌劃到拍攝上映的全過程，應該知道夢想這種東西終究是需要接地氣的。
何況，李墨只是讓他儘量優先選擇自家公司的演員，還沒往裡面硬塞一堆亂七八糟的人，陸陽居然這會就跳出來表示自己有想法了……
這倒是讓李墨對陸陽的‘考慮’有了興趣。
“說來聽聽，”李墨無視了陳舒悄悄拉扯陸陽衣袖的動作，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繼續說道：“我倒是也想知道，在你心目中有哪些演員……”
深呼吸了幾下，陸陽還是硬着頭皮開口了。
“沈煉這個角色，我想找張震……”
“不行，張震不適合沈煉，”陸陽第一句話還沒說完，李墨便直接否決了他的人選，“準確的說，張震不適合《繡春刀》這個系列。”
“爲什麼？！李總。”陸陽不出所料的開口了，“我瞭解過張震的資料，他曾經爲了出演《一代宗師》，專門去學了八極拳，而且不管從外形，演技等方面來說，他都不差的……”
“口音！他的口音是個問題。”
李墨說出了自己反對的理由。
“口音？！”陸陽眨巴眨巴眼睛，有點沒鬧明白。
“陸陽，你剛纔所說的東西，我都能認可，”李墨顯然也是有備而來，“如果咱們不是打算拍攝一個系列的話，我可以同意你的這個人選。”
“李總，我不明白這和是否系列化有什麼關係……”陸陽依舊懵逼。
“我實話跟你說吧，《繡春刀》這個系列，公司是寄予厚望的，”李墨長出了一口氣，“它會像漫威的《復仇者聯盟》一樣，先講述各自人物的故事，然後穿插其他人物出現，最後在某個時間進行集結……”
“難怪你會讓我寫一部至少兩百萬字的小說……”坐在一邊的陳舒小聲的嘟囔了一句。
“是啊，我一開始的確就已經開始規劃今天所說的這些東西了，”李墨毫不掩飾的承認，“任何一個成功的系列電影，基本上都是有原著設定支撐的……”
“即便現在《繡春刀》小說的書迷在影迷中的數量還比較少，但只要有小說存在，我們的設定和人物關係就不是空中樓閣，無本之木，看過小說的會拿電影和小說對比，沒看過小說的，在知道了電影有原著的時候，也會大致瞭解一下故事的背景，這些都有利於我們進行宣傳，擴大這個電影系列的影迷基礎。”
“李總，您的意思我能理解，可這與張震不適合沈煉這個角色有什麼關係呢？”雖然已經認同了李墨的計劃，但陸陽還是沒搞清楚這兩者之間的關係。
“在《繡春刀》的世界裡，沈煉是絕對的一號男主角，核心中的核心，所以他出場的時候也是最多的，而張震是來自寶島的藝人，他的口音一聽就能讓人知道他是從哪來的，”李墨呵呵一笑，“你能想象一個四五百年前的錦醫衛小旗官，說着一口寶島口音的官話嗎？”
“呵呵……”
這下子不光是李墨，連坐在旁邊的陳舒也被逗樂了。
“雖說明朝的官話其實應該是江淮口音，但再怎麼往南，也不至於南到了寶島吧？”
“我……我們可以用後期配音啊……”陸陽似乎還想要掙扎一下下。
“用後期配音的話那就意味着配音演員和張震所飾演的角色完全綁定，如果沈煉這個角色在五部甚至十部電影中出場，難道配音演員也得跟着他那麼長時間嗎？”
話說到這裡，陸陽只能沉默不語。
如今的他知道了李墨對於《繡春刀》的期許之後，自然也知道成本控制的重要性。
李墨在剛纔完全沒有提到成本什麼的，自然不是因爲他健忘，而是作爲《繡春刀》系列的首部作品，首先需要保證的是作品質量之類的東西。
隨着系列的逐步推進，演員片酬自然是需要有一定提升空間的，但如果選個男主角還要附帶個配音演員，這種買一贈一的方案便不能放在考慮選項之中了。
“這樣吧，咱們口說無憑，而且一個角色一個角色的捋下去也太浪費時間了，你和陳舒先回去繼續完善劇本，整體基調稍微向上一些，然後在片尾留下後續引申續集的空間，畢竟後面幾部怎麼延續還得你自己拿大主意……”
李墨隨口的一句話，倒是讓陸陽和陳舒激動了半天。
‘後面幾部’，‘還得你拿大主意’……
這不是明擺着告訴陸陽，只要這次的頭炮打響了，後面幾部的投資和拍攝都不是問題嗎？
“放心吧，李總，我一定會好好考慮，一定不會辜負您的信任……”
面對着陸陽的熱情，李墨倒是有點莫名其妙。
我不就是在他面前畫了個餅麼，這哥們至於這麼激動嗎？
對於這種情況，我們只能說，對於沒被投資人折磨過的某穿越者來說，他可能一輩子都體會不到那種各方面都有自己想法的導演，終於遇到了一個不大喜歡干涉劇組工作的投資人時，那種幾乎可以稱之爲雀躍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