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陽帶着自己的東西揚長而去之後，房間裡陷入了一陣令人難堪的寂靜。
張士濤似乎壓根沒想到陸陽竟然敢當面反駁自己的話，楞了好一陣子才抖抖索索的擡起手，指着門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就在周波擔心的看着張士濤的臉色越來越青的時候，幾乎快要原地爆炸的張士濤最終還是喘勻了氣，憋出來了一句話。
“實……實在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簡……簡直是有辱斯文……”
不得不說，不管張士濤是真有休養還是戴面具的時間長了，已經將那種氣度刻在了骨子裡，至少在周波面前，他翻來覆去了半天，最終卻只能用這兩句幾乎算是陳穀子爛芝麻的東西來表達自己的不滿和憤怒。
……多多少少倒是用這種方法保住了自己爲數不多的師道尊嚴。
“周……周波，你看看，你看看，這才幾年時間，小陸竟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張士濤哆哆嗦嗦的喘勻了氣，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早知道當初就把他留在學校當老師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墮落得那麼快……”
張士濤在一旁絮絮叨叨的不停嘴，坐在一旁的周波也沒閒着，只不過他則是在心裡不停的吐槽。
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爲張士濤真的是因爲陸陽走上了一條商業片的道路而痛心呢，只有周波才知道，這老貨純粹是因爲自己在一個學生面前被另一個學生打臉，丟了面子而發飆。
當初陸陽在學校的時候，純粹就是個隱形人。
除了在幾個相熟的師兄弟面前稍微活躍點之外，大部分時間基本上都在打工或者是用其他辦法增加經驗。
要不然他怎麼可能在畢業不到兩年的時間就有機會執導獨立電影？
雖說那種電影投資很小，可再小的投資也是幾十上百萬的錢啊。
沒點本事，陸陽能當得上導演？
也正因爲如此，陸陽在學校的時候，別說是主動往張士濤面前湊了，即便是兩人爲數不多的幾次碰面，陸陽也是毫不起眼，估計在張士濤的心中，到底記不記得有過陸陽這麼個學生都還是個未知數。
在這種情況下，張士濤當年能想起來挽留陸陽留校任教？
這種話周波自己都不信。
而且是那種就算他正兒八經的說給別人聽，別人也只會當笑話聽的那種……
見張士濤還在那裡絮絮叨叨，唯恐這位大佬一時想不開萬一真的在這裡原地爆炸而讓自己脫不開干係的周波，小心的開口勸道：“張老師，您消消氣，陸陽剛纔應該也不是故意想要氣你的……”
“嗯？”張士濤皺着眉頭轉過頭來，“這裡面還有什麼原因？”
“那個，您剛纔說的那個……什麼墨，”見張士濤似乎確實氣得不輕，周波趕緊補充道：“就是您說那個表演專業畢業，跑去當導演的那個人，他叫李墨……”
“李墨？？李墨又怎麼了？”張士濤皺着眉頭問了一句。“我對這個人沒什麼印象。”
“你大爺的，你都沒什麼印象對人家七個不滿八個不忿的？人家招你惹你了？”聽完張士濤的話，周波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了一句。
儘管如此，周波還是耐着性子繼續向張士濤解釋道，“如果我沒記錯，陸師弟現在拍的這部電影，好像投資方和發行方都是墨龍傳媒……”
“墨龍傳媒又怎麼了？”張士濤明顯有點不耐煩了。
“墨龍傳媒的墨……”周波小心的解釋了一句，“也就是……李墨的……墨。”
“簡單點來說，墨龍傳媒就是李墨的公司，陸師弟現在就是在幫李墨幹活……”
“呵呵，原來如此…………”
張士濤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總有一堆自詡爲‘電影人’的‘磚家叫獸’們經常在網上發佈一些關於商業電影和文藝電影之爭的文章。
起初這股風潮並沒有牽扯到李墨身上來。
不是因爲李墨不牽涉這些東西，而是因爲那個時候李墨的影響力還不夠，大部分火力都被馮剛給分擔了。
後來，馮剛卻跑去折騰《一九四二》和《唐山大地震》了，那種題材的電影自然是不能黑的，於是他們左看右看，終於把目標對準了墨龍傳媒。
可墨龍傳媒那麼多導演也不是個個都能拿來當靶子的啊。
薛曉璐？帝都電影學院的副教授，算是自己人，不能黑；
寧昊？同樣是帝都電影學院的，而且這傢伙就是個痞子，壓根不看新聞，一部片子能折騰幾年，黑他太沒時效性和熱度了；
鄧潮？中央戲劇學院畢業的，他的《分手大師》雖然的確很爛，但是那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再加上他本人也是老老實實的承認，黑他太沒有亮點了；
數來數去，整個墨龍傳媒，恰好是李墨這傢伙最合適。
不僅沒什麼根基，而且還老是喜歡折騰商業片……
當然，最關鍵的是，這小子年紀輕，能開口吐槽他的最小的一個都比他快大兩輪了，量他也不敢還嘴………
安全！
首先一點讓他們不爽的就是李墨的電影娛樂性太強。
在他們看來，電影就應該追求哲學意念，深刻挖掘人性，娛樂性神馬的壓根就應該不考慮……
大哥，電影是視覺性的影像，想要表達那些什麼哲學理念和人性衝突，不僅需要好的導演，好的劇本，還需要有好的演員……
這年頭，哪有那麼多湊得起來的時候？
再說了，就算剛纔說的那些東西都湊齊了，拍出來的電影有人看嗎？
IMDB影史排名第一的《肖申克的救贖》，製片方足足花了差不多十年才依靠線下市場回本，李墨要是也這麼玩，別說收購星美院線和聖大文學了，墨龍傳媒不破產就是老天保佑了。
呵呵，不好意思，當某些人想針對你的時候，雞蛋裡都能給你挑出骨頭來，更何況是在這種紛繁複雜的世界裡？
當天下午，李墨就知道了陸陽因爲自己跟他的老師懟起來了的事情，他的反應是……壓根就沒當回事。
反正已經有一票人喜歡拿自己作伐了，多不多張士濤一個，貌似還真心不是什麼大事。
反倒是一些在旁人眼中不值一提的小事，反而會被李墨視作真正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