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婢子和僕僮皆在前院和南院,草舍附近一直沒有人出現,事情更未傳開。
齊三娘令齊澤川將她的婢子悄悄送來,本想與二皇子說兩句話的,可二皇子自顧地整理好袍服,滿臉晦氣地走了。
雖得到二皇子承諾,可齊三娘仍覺得今日諸事不順,憋屈地縮在竹舍一角,直等婢子過來,略微收拾一番後,以身子不適爲由,匆匆離開慶國公府。
華琬和雲嵐在申時與鄭六娘告別,鄭六娘原想留二人在國公府用夕食,可想起雲嵐公主在曲水流觴發生的事情,心裡又不安,決定改日再請她們過府做客。
雲嵐乘坐的四輪馬車搭了翠色華蓋,臨上馬車,雲嵐撇嘴說道:“菡娘,今日這事,你不查清楚,我下次可不來了。”
鄭菡娘忙向雲嵐說好話,哄了一會雲嵐才高興起來,一旁爲雲嵐撩車簾子的宮婢,手都開始打顫,眼見雲嵐得意洋洋地上馬車,才鬆口氣。
目送馬車行遠,鄭菡娘握着華琬的手,感慨道:“阿琬,原先覺得有云嵐公主做手帕交很安心,現在發生了事情,才知道害怕,大約世間俗事,皆是有利有弊的。”
“菡娘,以雲嵐公主的性子,今日肯不計較,說明她確實看重你和鄭家,只是算計雲嵐公主的人太可惡,終歸沒事了,若真查出什麼,往後國公府離那人遠些便是,有了防備,國公府斷不會再被人利用了去。”華琬捏捏菡娘手背讓安心。
“嗯,某些人爲了達到目的,嘴臉越來越難看,我祖父和祖母亦是瞧不上的。”菡娘只敢和華琬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雖未指名,可彼此默契着。
菡娘又說道:“阿琬,若不是你凝光院事重,我真想留你在國公府多住幾日。”
華琬無奈一笑,“還真是不成,本以爲六院競藝後能歇一歇,不想更忙了,前兒入宮,同時接了張貴妃和葉昭儀定的首飾,唯恐出岔子惹得宮中貴人不喜。”
“原先你在凝光院下界坊,國公府多少還能幫點忙,現在入上界坊,對上宮裡那些主子,我們亦無能爲力,只可惜雲嵐公主是性情中人,天真率性,不容易替阿琬想難處。”菡娘嘆氣道。
“我凡事會小心,真遇見難事,大不了直接開口尋雲嵐公主幫忙便是,”華琬擡頭看了看天,“天色晚了,菡娘回去好生歇息,我亦回凝光院了,改日菡娘得空,可到凝光院來尋我,現在多兩名徒弟,我換了一間工事房,菡娘還未瞧見過。”
“行,待你制完張貴妃和葉昭儀的首飾我就去,沒得打攪到你。”
凝光院的馬車行至垂花門,鄭六娘送華琬上馬車,直到馬車拐彎看不見了,菡娘纔回府尋鄭老夫人。
辛蒼和辛蕪鞭一下午陀螺,這會累的靠在橫隔上一動不肯動。
華琬好笑地撿起軟褥墊在她們身後,“這樣能舒服些,鞭陀螺時沒察覺,明日一準肩膀痠痛。”
華琬很感激兩姐妹,殿下和雲嵐皆誇姐妹身手好,可惜她未親眼瞧見。
辛蕪笑道:“華娘子放心,咱們打小習武,習武時比鞭陀螺累多了,而且一會回到凝光院,我們用會蛇花草熬湯熱敷,一準沒事,往後華娘子再遇到甚能靠拳頭解決的事兒,儘管找我們,我們最看不慣賊眉鼠眼之輩。”
看來辛蒼和辛蕪在京城住下後,除了制飾技藝,還學會不少新宋的詞語。
京城貴家郎君自詡風流,齊澤川亦是如此,若他知曉自己在旁的娘子眼中只是賊眉鼠眼,會不會惱羞成怒恨不能自掛南麓祁山。
雖然辛蕪言有事兒儘管找她們,可華琬卻不能當真,“貴國二皇子將你們交與我,本該專心傳授技藝,可我卻讓無關的事情攪擾到你們了。”
辛蒼直了直身子,華琬爲她墊的褥子特別舒服,“華娘子多慮了,其實殿下送我們到您身邊,除了要求安心學技藝,還令我們凡事皆以華娘子爲重,保護好華娘子,哪怕是有極大危險,華娘子開了口,我們也必須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辛蕪跟着點頭,殿下確實說過,而且殿下未言不能告訴華娘子。
華琬一愣,北樑二皇子不是粗魯無禮的嗎,可看辛蒼和辛蕪的眼睛,確實未撒謊。
華琬是記恩不記仇的性子,暗道北樑皇子大約也是個好人,她只有將自己的技藝皆傳授於兩姐妹,才能報答了。
回到凝光院,華琬帶姐妹簡單地用過夕食,確定二人不用她幫忙煮那甚蛇花水,才自回廂房歇息。
廂房內格窗緊閉,昏黃的光暈裡塵埃漫起,空氣中充斥了一股又溼又厚的味道。
華琬忍不住皺起眉頭,照理這會林馨該回廂房,爲何這般死氣沉沉的。
“馨姐姐,你回來了嗎。”華琬往木屏風望去,木屏風埋在陰影中,看的華琬心慌。
當華琬認定林馨不在屋子,往前走了數步,準備打開格窗透氣時,一道人影從她的牀榻上衝出,猛地攔在她身前。
華琬驚恐地往後退,看清是林馨,她那快跳出嗓子眼的心才落回去。
“馨姐姐,你怎麼了。”華琬擔心地問道。
林馨顯然是哭過,臉色蒼白詭異,眼皮浮腫。
林馨快步上前抓住華琬肩膀,重重地搖晃三四下才鬆開。
華琬被晃的頭暈,耳邊林馨的聲音嗡嗡作響。
“阿琬,你與表哥是不是早已互通款曲,你告訴我,不能再騙我。”
華琬跌坐在藤椅上,一頭霧水,“我與表哥間什麼也沒有,馨姐姐爲何這般問。”
林馨又開始啜泣,唬的華琬忙去打水擰帕子,細細地擦去林馨臉上淚痕,安撫道:“哭多了明兒眼睛要難受的,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你先與我說了。”
林馨一抹眼睛,哽咽着結結巴巴道:“阿琬,都到這時候,你還不肯說實話,話本子裡表兄表妹最是情投意合的,若非如此,今兒一早我娘請冰人吉時上李家說合,爲何會被李仲趕出來,爹孃都氣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