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見皇帝此言,秦心柔恍惚回神,手裡的信箋掉在地上,“撲通”一下屈膝跪在卞驚寒腳邊,小手抓住卞驚寒的袍角,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仰着小臉,聲淚俱下:“王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卞驚寒垂目,並未看她,視線卻是落在她緊攥着他袍角的手上,眉心輕蹙,清冷淡漠地後退了一步。
滑涼的衣料自秦心柔的手中脫掉。
秦心柔想再抓,卻是被卞驚寒再度往邊上走了兩步避開。
“此事是由你午國調查的,連你父皇都已下定論,你覺得還有狡辯的必要嗎?”卞驚寒的聲音跟他的態度一樣冷。
秦心柔淚流滿面,哽咽:“真的不是我.....”
卞驚寒卻不願再聽。
不僅他,皇帝也有些不耐。
轉眸問向殷史官:“今日之事都記錄下來了嗎?”
殷史官連忙停了手中筆,恭敬頷首:“回皇上,都記錄下來了。”
“嗯,”皇帝點頭,“要詳盡如實地記錄下來,以免日後落人口實。”
“是!”殷史官鞠身。
其實,他早就想到了這個帝王讓他們史官在場的目的,不僅可以做個見證,也能記錄在案,以此告訴他人或者後人事情原委,免得被人妄加揣測,或者以此做文章,或者以此詬病他這個皇帝。
畢竟對方是一國公主,要處死一個他國公主可不是小事。
“好了,朕龍吟宮還有事,人,朕就交給你了。”皇帝看了一眼卞驚寒,自椅子上起身。
“是!”卞驚寒頷首:“請父皇讓侍衛將她押至三王府,兒臣要將她帶到聶絃音被燒死的地方,以她的項上人頭和鮮血祭聶絃音。”
秦心柔聞言,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皇帝眼波動了動,並未有多少驚訝。
他知道他這個兒子會這樣做。
不惜將自己的空白聖旨都用上了,就是爲了不讓他在這件事上跟午國做出讓步,又如何會放過這個女人?
朝門口朗聲喚道:“來人!”
兩侍衛聞聲而入。
“替三王爺將此人押送去三王府!”
兩侍衛領命上前。
秦心柔嚇得不行,一邊哭,一邊朝卞驚寒面前跪爬:“王爺,王爺......”
卞驚寒冷抿了薄脣,完全不爲所動。
卻是吩咐兩侍衛:“勞煩送到三王府交給管深,本王還要去八公主那裡有點事。”
“是!”
兩侍衛擒住秦心柔的雙臂,將她強行拖了出去。
皇帝離開。
卞驚寒和殷史官跪送。
當然,屏風後的四人也行了跪禮。
待卞驚寒也離開了御書房,四人還跪在那裡怔怔回不過神。
直到殷史官過來喚她們,她們才紛紛緩過來。
“啊啊啊啊,三王爺太迷人了,對一個通房丫頭都如此有情有義,哪怕對方是尊貴的一國公主,在他眼裡也什麼都不是,方纔你們看到沒有,他都沒有正眼瞧過那什麼七公主?”
回過神來的韋蓉直接犯起了花癡。
秦燕亦是禁不住芳心大動:“是啊,特別是那句‘兒臣要將她帶到聶絃音被燒死的地方,以她的項上人頭和鮮血祭聶絃音’,簡直了!”
韋蓉興奮點頭:“對對對,我都有些羨慕嫉妒那通房丫頭了,能得這樣的男人的寵愛,死也值得。”
絃音抿着脣,一聲未吭,百般滋味涌上心頭,說不出來的感覺。
殷史官不悅皺眉。
未出閣的大姑娘公然談論這樣的話題,說出這樣的話語,他自是聽不下去的。
“別忘了你們入宮是做什麼來了?你們記錄的呢?都給我看看。”
結果,就宋蓉寫得比較認真,基本上一面紙寫完了,秦燕第二,寫了半張紙。
韋蓉跟絃音都只有一句話,且是相同的一句話。
【皇上批奏摺。】
殷史官搖搖頭,對她們的表現很不滿意,將自己記錄的給她們看。
好幾張紙。
張張滿滿當當。
四人歎爲觀止。
“我回去整理一下後,會拿給你們每個人看看,看看我的,再對比對比自己的,你們就會學到不少東西,至少有個初步的瞭解,知道大概該怎麼記,記哪些?”
“謝殷史官!”
殷史官回史館,她們回自己的住處。
絃音想了一路,糾結了一路,天人交戰了一路。
回到住處還在想,自己要不要主動告訴卞驚寒自己還活着?
雖然,她真的很生氣、也很在意他騙了她。
但是,將心比心,除此之外,他似乎也沒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而且,她以前也騙過他很多事。
所以,要不要主動找他呢?
要不要找呢?
不管怎麼說,人家爲了給她報仇,都要手刃一國公主,她若非要說自己不動容,那肯定自欺欺人。
而且,想起曾經她想打掉腹中的孩子,他都難過成那樣,如今,她跟孩子雙雙遇難,他肯定打擊不小,看起來沒事人一樣,也只是他擅隱藏情緒。
當機立斷,她起身走了出去。
“怎麼都往外跑?江妹妹又是去哪裡?”院子裡,秦燕正在洗硯臺。
“有點事,一會兒就回,若要集合,幫我跟嬤嬤說一聲,我很快就回,謝謝。”
絃音一溜煙出了院門。
方纔那個男人說,他去卞鸞那裡有點事,應該這時還沒有出宮吧。
宮裡人多眼雜,大明大白去找肯定不妥,她還無所謂,主要是不能給江語倩惹什麼麻煩。
想了想,她決定,就在一個比較偏僻的他出宮的必經之地等他就好了。
所幸皇宮她現在也熟。
她等在一處偏僻的花徑旁,花樹正好比較高,可以將人很好的掩住。
而從卞鸞的宮到出宮,無論是從大路走,還是從小路走,必經過此地,兩條路都在她的視線中。
心中急切地等了好一會兒,一直沒見到人。
就在她想着他會不會已經出宮了、準備放棄回住處的時候,驀地又看到他的身影映入眼簾。
雖隔得有些遠,她還是一眼識出。
墨袍輕蕩、腳步翩躚,正朝着這條花徑走過來。
她退到花樹的後面,心跳踉蹌地等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