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他們早前都認爲這位國師大人無非是憑藉裝神弄鬼或者在大王面前得寵,才僥倖登上國師之位的話,那麼,現在,他們都認爲這位國師大人簡直是太可怕了——
前一刻談笑風生隨口扯淡你以爲他是一個嘴上無毛輕浮沒用的乳臭未乾的小夥子而已;
下一刻他便可以決斷殺伐斷然出手不會再給你留下任何一絲一毫的生路和餘地。
當然,你也不能認爲他就錯了——因爲他有一雙神鬼莫測的眼睛,他不但抓住了張道士的詐騙,更抓到了張道士的萬人坑。
面對幾百名死者的白骨,縱然再是張道士的粉絲,你也不敢說半句張道士不該死——事實上,張道士不但該死,而且還該千刀萬剮。
國師大人就這麼一刀結果了他,實際上還是便宜了他。
當然,這不是最令二人驚奇的。
最令二人驚異的是,國師大人真的分文不取。
張道士留下的全部珠寶首飾,都被御林軍登記在冊,大到頂級的珠寶首飾,價值連城的翡翠項圈,小到一根小小的銀條,哪怕是一根小小的銀釵,都沒有漏網的。
人就是這樣,不患寡而患不均。
尊乙和子初最初看到這麼大的一筆橫財,當然無不蠢蠢欲動,每個人都以爲按照慣例,自己在抄襲贓款的時候,怎麼也要跟着沾點油水,拿點好處,畢竟,以前大家都是這樣。
這一次,怎麼也要大大撈取一筆好處。
他們怕的不是自己拿多少——而是國師大人利用權勢,一個人拿了,卻不讓其他人利益均沾。
如果國師大人擅自貪了一大筆,其他人拿不到,肯定怨聲載道,恨死他了。
但是,國師大人一毛不取,其他人忽然都覺得,自己拿不拿其實也無所謂。
你都不要,那我要不要也沒關係。
但是,你要拿了,卻不讓我拿,那就不要怪我翻臉不客氣了。
國師大人說:這批珠寶全部封存帶回桑林。當然,按照江湖規矩,你等全部立下了汗馬功勞,大王自然會賞賜你們。但是,大王如何賞賜那是大王的事情,得等回去之後,大王下令再說。
國師大人還明示:玄王和侯爺都算有功勞,尤其是玄王,你的賞賜絕對少不了。
這麼一說,玄王子初反倒不好意思了,連聲道:爲國家爲大王效力是應該的,畢竟,剷除妖道人人有責,我哪好意思要什麼賞賜?——畢竟你國師大人都不要,我堂堂玄王,也算是大商一半的主人,我哪能逼格比你還低?
尊乙聽得二人這麼一說,他原本想至少要拿回自己帶來的送給張道士的禮物,現在也不好意思開口了。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他覺得自己吃了一個悶虧,可是,他又不好意思說。
而且,這暗虧,虧在張道士身上,跟國師大人又沒有什麼關係。
於是,這批珠寶一文不少的被運回了桑林。
國師大人,真的一文不取。
尊乙正是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就連子初這樣的老江湖都暗暗稱奇:心道,這小夥子真的不可小覷。
面對珠寶面不改色,簡直比面對脫光的女人而面不改色更艱難百倍。
很簡單,無數人爲了黃金珠寶瘋狂殺人。可是,現實中,極少有人爲了絕色美人殺人滅口——就算有,概率也要小很多很多。
所謂的不愛江山愛美人,衝冠一怒爲紅顏,基本上都是藉口,而不是真心如此。
吳所謂看了看後面跟着車軲轆,上面全是一車一車的珠寶,御林軍們嚴陣以待,不容任何閃失。
他隨手一指:“這批珠寶全部用於武裝桑林的護衛隊。侯爺,以後就真的要看你的了!”
尊乙大喜過望:“國師大人放心,國師大人放心,我一定好好守候這批珠寶,保證萬無一失的回到桑林。”
當帝辛風聞大批珠寶到了桑林時,沒忍住,親自跑到城門口觀望。
當他看到絡繹不絕的十幾倆馬車浩浩蕩蕩奔馳而來時,也嚇了一跳。
老遠,就聽得尊乙等人的吶喊聲:“參見大王……”
“參見大王……”
他疾步上去,高聲道:“免禮免禮……對了,你們真的發現張道士的詭計了?”
吳所謂哈哈大笑:“張道士的計策說穿了,非常簡單。不過,此事說來話長,大王只消看看張道士的這十幾車金銀財寶就明白騙局的精髓所在了……”
帝辛一眼望去,但見打開的馬車裡,一箱箱的金銀珠寶,翡翠首飾,更多的則是昂貴奢華的蜀錦綢緞以及各種各樣令人匪夷所思的珍奇古玩。其中居然還有一個大箱子裡裝了滿滿的龜甲。
他來不及看這些財寶,他先看到了尊乙。
尊乙跪在地上:“尊乙率三千兵馬來到桑林,願意永遠效忠大王。”
他大喜,心道這可真是太好了。
卻沉聲道:“尊乙,你們原本世代拱衛王都陵墓,雖然在武丁大王的時代中斷了這一任務,但從今天起,本王下令,你們從此恢復拱衛王都的任務,無論在桑林還是朝歌,你們都是第一侍衛隊……”
尊乙原本以爲只是拱衛陵墓,駐守桑林,已經很是高興,現在忽然聽得是拱衛京都,無論桑林還是朝歌,都是第一侍衛隊,簡直是喜出望外,簡直比得到了天大的封賞更加驚喜莫名,當即行大禮:“多謝大王,多謝大王。尊乙絕不辜負大王的信任,一定全力以赴拱衛京都……”
當天,帝辛論功行賞。
玄王子初和尊乙都得到了兩顆價值連城的寶石,而尊乙還額外得到了一份賞賜——大王把他送給張道士的那一份禮物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二人謝恩的同時,驚奇地發現:國師大人沒有得到任何封賞。
就連當天參與的御林軍每個人都得到了一根大金條,但是,國師大人什麼封賞都沒有。
二人都很意外。
但是,國師大人卻一直笑容滿面,大王固然不提任何封賞,他好像也壓根沒打算要任何封賞。
尊乙初來乍到也就罷了,可是,子初卻慢慢地發現一個事實:那就是大王和這位國師大人的關心,頗爲耐人尋味。
但是,這其中到底有什麼,也沒法說清楚。
他更加覺得這位國師大人很是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