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依舊風雪交加,狂風一陣一陣,吹得人臉上如刀割一樣。儘管如此,他卻覺得外面的空氣好新鮮,精神也爲之一振,甚至深入骨髓的那種陰寒之氣都忽然無影無蹤了。
路過崗哨亭的時候,他停下腳步,看到那兩個守衛還東倒西歪在椅子上。這分明是不正常的,就算他倆喝了不少二鍋頭,也不至於醉成這樣。
他一轉念,靠近二人,細看,二人都還活着。
可是,分明是陷入了某種夢魘的狀態,恐怕一時三刻都難以醒來。
崗亭裡開着取暖器,溫度也還湊合,這二人不可能被凍死。
他又看了看這陰沉沉的天氣,分明就是萬人坑裡的怨氣太濃,陰氣太深,以至於長期呆在這裡的人會被陰寒之氣侵蝕,久而久之,性命難保。
這兩個倒黴的守衛,要想活下去,那麼最好醒來趕緊辭職閃人。
他搖搖頭,伸手幫他們拉上門,阻擋了呼嘯的寒風,這才大步離去。
那是一場很低調的家宴。
出發的時候,受德和吳所謂都有點緊張。彼此之間,甚至互相對視了一眼對方身上的衣服鞋帽,看看是否得體。
設宴的是黑哥,說陪同的除了夏博士,另外還有一個神秘人物,至於這神秘人物到底是誰,黑哥暫時賣了一個關子,不肯透露。
但是,二人都知道,如果需要夏博士和黑哥作陪,這神秘人物一定非同小可。這也是受德從那架神秘的國際航班返回之後,可能遇到的最高級別人物的會見。
驅車快到指定地點時,吳所謂拉了拉領帶,低聲道:“這他孃的好像一場鴻門宴。”
受德一笑,若無其事,現代已經不需要鴻門宴了,除非他們還想從自己口中打探到別的什麼秘密:可是,自己所知道的秘密,已經全部告訴他們了。至於他們信不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吳所謂還是不由得緊張,上下打量了受德一眼,“他們不會真的找到了你的DNA比對了吧?”
受德哈哈大笑:“要是他們能找到,我會感到高興,而不是沮喪。”
“爲什麼?”
“我不是說了嗎?當年的地名和現在是不同的,他們要找到商朝的陵墓,不能在境內找,必須去西伯利亞一帶找。滄海桑田,當年的森林草原,肥沃田野,已經變成了冰天雪地,別說一般的盜墓賊,就算是動用大型國家考古團隊,攜帶最最先進的發掘工具,也不見得能找到一鱗半爪……”
吳所謂提醒他:“你別忘了,你的祖奶奶婦好的陵墓便是在河南發掘的。而且保存完好。她可是大商的王后之一,她既然埋在這裡,其他人就不會太遠……”
受德還是心平氣和:“婦好的情況和別人不同。她的陵墓修建在她的分封之地。什麼是分封之地?本來,一般女子是沒有封地的,但是,她和別的女子不同,她有赫赫戰功,乃是她那個時代最厲害的武將。武將有所要求,帝王就不能不同意。於是,婦好獲得了一片指定的封地。她的封地距離當時的都城有多遠你知道嗎?”
“多遠?”
“據說,武丁每每要去找她辦事時,哪怕出動最最上等的千里馬,最少也要跑半個月以上。而且,不是同一匹千里馬,當時急行軍的習慣,一般是每到一個驛站都會換一次良馬,或者同時帶着兩匹以上的快馬,一匹空跑,另一匹累了就換乘,所以,談不上中途需要休息很長時間的問題。武丁是國王,不止是他,他的隨從,也都是千里馬。”
吳所謂立即在心裡估算了一下,千里馬也就算了,哪怕就算一天跑八百里,半個月以上,這距離也該在一萬里以上了。就算退一步,武丁途中還需要休息,或者千里馬一天只能跑四五百里,那半個月下來,也夠駭人聽聞了——至少這距離得五千裡以上。
這樣一看,商朝其他君主的陵墓在西伯利亞一帶,也就不稀奇了。
以現在的條件,要在西伯利亞大肆盜墓,就算不是絕無可能,至少,也是難度極大。也難怪受德一直不慌不忙。
他奇怪:“婦好是王后,她不在王宮處理一些事情嗎?爲何跑到距離王都這麼遠的封地生活?難道這塊封地上是有什麼特別之處?”
受德搖搖頭:“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你得知道,我和婦好的時代已經隔了七代帝王了。有些秘密,當時代的人都沒法一清二楚,更何況七代之後?”
吳所謂點頭稱是。
真的,不過才幾十年歷史,有的秘密,我們現代人都已經無法知道真相了,更何況已經更迭了七代帝王。
而且古代根本不是什麼五年任期,十年任期,都是幹一輩子,直到老死,有些帝王光是在位的時間都可以長達五六十年,所以,七代國王,那最少也是一兩百年的歷史了。
他也鬆一口氣,至少,這能證明受德的DNA死無對證。
說話間,車子已經聽到本市環境最好的小區旁邊。
一條長長的河流將掩映在綠樹叢中的小區和外面阻隔,河邊繁花似錦,百年古木處處可見。
二人將車子停在河對岸,踏上了一座小橋。
過了小橋,一座崗亭,崗亭裡站着兩名荷槍實彈的警衛。見了受德出示的邀請函,警衛放行。再往前一段距離,又是一座崗亭,見了邀請函,再次放行。
又步行穿過一條長長的林蔭道,林蔭道風景如畫,但是,基本上一個人也看不見,四周安靜得只能聽到鳥兒的鳴叫,空氣也十分清新,好像本市居高不下的PM2.5到此被自動屏蔽了。
吳所謂站在一株行道樹下仔細觀察,發現整個河邊密密匝匝的都是這種統一的行道樹,那是一種很稀罕的能淨化空氣的成片種植樹林。
他低聲道:“難怪無論我們怎麼反應空氣質量糟糕,他們都無動於衷!”
“他們和我們並不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氣!”
二人默然走了一段路程。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儘管道路兩旁空無一人,可置身其中,總覺得不自在,甚至是嗖嗖的寒意,老覺得暗中有目光在凝視你,可是,四下張望,又沒有任何人。
但是,不久後,二人便明白了,這長長的走道上雖然再也沒有任何警衛,可是,有最現代的極其嚴密的監控系統。行走在期間的人,無論從哪一個角度出發,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全部在監控系統的鏡頭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