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回城,未回衙門直奔陳公子所在聚會場所。不由分說將其帶到衙門。
老馮頭得知具體情況,心中盤這幾年衙門管的不是幫誰家找走丟的牲畜,就是勸解爲了幾兩銀子掰扯的婆媳。盡是街里街坊雞毛蒜皮的小事。最嚴重的無非抓個小毛賊而已。
根據多年經驗,此次案件非同小可,若是偵破,既能還死者公證,說不定還能找到郊外村莊丟失的人口,讓他們一家團聚。
那時不起眼的歸德坊衙門,恐怕要在整個刑部出名了。
老馮頭幻想着,笑着對雷震安點點頭。
雷震安會意,左手一抄,將瞪目亂罵的陳公子提了起來。
陳公子再輕,也有一百多斤,雷震安居然單手抓住其領口,便將他提離了地面,臂力之雄健,可見一斑。
陳公子又怒又驚,驚慌失措大呼小叫:“你們憑什麼抓我,我要請狀師。”
雷震安也不跟他廢話,右手揮出啪啪打了幾個耳光。他頓覺臉頰火辣辣地疼,修剪整齊的臉面盡顯指印,頓時知趣地閉嘴。
灰暗潮溼的牢房內黴味刺鼻,各種刑具一應俱全。
郝新不覺想起自己坐牢情景。慶幸當時沒受大刑。
陳公子被綁在木樁上,心底很清楚下一步將面對什麼,心底發顫,臉露驚恐,結結巴巴道:“我沒犯法,各位大爺高擡貴手,放……放我出去,小人一定奉上銀子。”
小皮獰笑着:“晚嘍,你現在牽扯的可是人命關天的大案。”
陳公子急問:“什麼大案?”
小皮將林柱子表妹慘死,告訴了陳公子。
他聽完沉默片刻,隨而潸然淚下,自語道:“怎麼死了?都怪我,當初要陪她去也不會發生這事。”而後歇斯底里接連狂喊,嘴裡不停重複柱子表妹的名字,後腦使勁朝木樁撞去。
連撞數下,郝新見狀抓住他的頭髮及時制止。
幸好陳公子脖子上捆着繩,限制了他的動作,沒能發生致命危險,不過樁子上已顯斑斑血痕。
郝新感覺陳公子對柱子表妹還算有情義。不相信陳公子是殺人真兇,勸小皮不要動刑。
“莫勸,來衙門動刑是規矩。”
雷震安也跟着插話:“對啊,讓他完好無損地出去,咱們面子往哪放?”
“知道你心腸軟,這樣好了,你出去等着,這交給我倆。”
雷震安興奮地將郝新半拽半拉推出牢外。
“你們悠着點,他細皮嫩肉的別給整死了。”郝新不忘囑咐。剛走出牢房沒幾步,便聽牢房內爆出撕心裂肺地慘叫聲。
郝新心中不忍,見馮老頭和另幾個衙役卻面露微笑,相互插科打諢:“小皮手法越來越高明瞭。雷子算學到本事了。”
幾人絲毫不爲慘聲所動。
“還未審案就動刑。這樣合適麼?”
老馮頭不以爲然,滿不在乎地道:“有什麼不合適。先殺殺嫌犯威風,免得審起案時,對方胡攪蠻纏據不認賬,咱們也費勁。
小郝啊,知你心善,心善對我們這行來說屬於致命錯誤。很可能由於你一時心軟,漏掉罪大惡極的嫌犯。記住幹這行對惡人一定比他還要惡。”
郝新反駁:“適才在牢中,見陳公子爲此事心有悔意,後腦撞柱,傷心哭啼。”
馮老頭聽言哈哈大笑:“你剛來,等時間長了,就不會被假象所騙。等就算姓陳的真心後悔,當初不是他始亂終棄,怎會有慘案。”
郝新聞言啞然,馮老頭說的對。
正在這時,衙門口人聲喧鬧。
一人大喊:“工部承義郎,陳大人大到。”
接着門口涌進二十三十人。當先一人身穿官服,昂然直入,雖衣履皇然,但雙眼昏昏,一臉酒色之氣。
後面衆人,有的身穿工部公服。有的打扮家丁模樣,各個面露兇惡,甚至還有幾人手持兵刃。
馮老頭見狀,奔前幾步,抱拳施禮:“不知陳大人駕到,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那官員白了眼馮老頭,把頭擡向一邊,不理馮老頭的殷勤。
官員身邊管家傲慢回道:“聽說你們誤抓陳公子,當下陳大人親自上門澄清誤會,也算給足你們面子,快快放人,此事就算過去。”
馮老頭心想好大架子,話都不說算哪門子澄清,看架勢分明來搶人的。
早在陳公子被抓時,就有他好友上門報信去了。
馮老頭嘿嘿冷笑,仗着你官大,人多,就欺負我們,那你是找錯門了,放低聲道:“這個恐怕不妥。我們隸屬刑部,沒有上面命令不敢私自放人。”
陳官員沒想到小小捕頭竟敢不識擡舉。怒目相向:“你個連品級都沒有的小吏竟敢跟我這麼說話。”
馮老頭欠了欠身:“大人息怒,小人沒有別的意思。知道你品級高,可朝廷有規定,刑部辦案,其餘部門無權干涉。”言下之意,咱們不屬同一部門,你官再大管不了我,我只聽直接上司的。
陳官員面色暗下,語氣發沉:“你是逼迫我動粗。”說完他手下的人兵刃出鞘。
陳官員身爲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私帶武裝劫獄,衙役們也都毫不猶豫拿出兵器。
馮老頭暗暗算了下衙門內現有人數,加起來不過七八人。對方將近三十人,真打起來恐怕吃虧。但也不能就這麼認慫,讓對方把要犯帶走。
他是沒見過郝新和雷震安戰鬥力,光這兩人出場,足夠幹翻陳官員手下衆人。
馮老頭厲聲道:“陳大人你這麼做,可想過後果?”
陳官員嘴巴一撇,“哈哈,老子上面有人。小小衙門燒了都不算啥,給我搶人。”
馮老頭面顯殺氣,怒道:“誰敢。”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隨時拼殺之際。
郝新走前幾步:“陳大人,不可。”
陳官員瞅着面前這個平時都懶得正眼看上一看的小捕快,仰頭大笑,“我說你們衙門實在好笑,螻蟻不如的小捕快,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話。”
郝新本打算好言想勸,聽他狂言,心中怒火中燒:“大膽。我是聖上御賜遊騎將軍,堂堂從六品官職。你個小小承義郎竟敢跟我這般說話。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馮老頭頓時欣喜,怎麼把郝新軍銜忘了,隨即笑咯咯的接道:“按法杖責。”
陳官員吃驚看了看郝新又看看馮老頭,滿臉懷疑。
馮老頭:“他說的沒錯,不信你去查。”
陳官員瞬間換了個嘴臉,趕忙深躬彎腰,臉上樂的像盛開菊花,“在下多有不知,犯了上,還望大人海涵。”
馮老頭在旁充起了老好人,開口道:“不知者不怪。陳大人也是擔心自己公子,焦急之下才做出不當行爲。”
替陳官員開脫,這樣不會鬧得不可收拾,又表明對方有錯在先,馮老頭說話技術還算到位。
郝新也不是傻子,目的查清案件最重要,對方也未真正動手並不是到了不可挽回地步。拱手道:“陳大人,你公子確在我這。他現在還不能隨你回去。”而後把事情詳細經過一一陳述。
這時雷震安從牢房內提着玄鐵棍跑出,喝道:“怎麼?我剛纔聽聞誰要打架?”
陳官員手下衆人,見雷震安身高七尺多壯似牛,一手持碗底粗的鐵棍,一手叉腰,威風凜凜。都不由自主心底膽怯,稍稍退了幾步。
馮老頭:“胡鬧,陳大人只是想看看兒子,你快回去。記住好生對待陳公子。”
雷震安依舊站着不動。
“你是朝中重臣,法制肯定清楚。案子沒有查清之前,陳公子不可能回去。而且陳家名門世家,不想讓兒子一直揹負殺人嫌疑,這等於抹黑家族。
我保證竟快查明真相,若陳公子真跟此案無關,屆時會光明正大走出衙門。那時再風風光光把他接走,豈不更好。”郝新。
話已至此,陳官員不退不行了,本想着嚇唬嚇唬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小吏。誰料到小衙門竟有比自己官職大的人。
即便真來硬的,憑那個七尺大漢,足夠手下這些人受的。
他思來想去,掂量事情利弊,當即低三下四道:“只好這樣。但求看在老夫薄面,多多關照我那個傻兒子。”說完就要拿錢。
郝新正色道:“這個不必,我們按章辦事,保證不會對他屈打成招。”
陳官員尋思看來得找找上面關係,現在忍了,當下帶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馮老頭跟看到寶似的看着郝新,笑哈哈道:“我跟你說,以後那都不能去,乖乖留在這。”
郝新笑笑了之,走進牢房,見陳公子渾身上下鮮血淋淋,沒塊好肉,說道:“別動刑了,打死了上面不好交代。”
當晚躺在牀,翻來覆去睡不着,想着答應陳官員竟快查明真相的承諾,可案子毫無眉目,這可怎麼辦?
雷震安:“陳公子是不是殺人犯,咱們說了算。”他言下之意竟是想私自定案。
“胡鬧。”郝新氣道。
“要不怎辦?關鍵人物是那個長痦子的。人海茫茫去哪找?除非他主動出現,要不等於大海撈針。”雷震安埋怨。
有道理,主動出現,可怎麼才能讓痦子主動出現呢?
郝新思來想去,忽然一咕嚕坐起身,對雷震安道:“有了。”
雷震安被他過激反應嚇了一跳。
郝新興高采烈說:“還記不記得那大爺說過,丟失人口都是長得好看的人。”隨即把自己想法說了。
找人當誘餌,倘若大痦子真是兇犯,那見到誘餌,定能出現。
雷震安覺得主意不錯,問題是誰願意冒險當誘餌?
郝新盤算衙門的人都不行,首先長相不符合。只有找人幫忙,最好會武用於自保。眼下剛到帝安城,人生地不熟,沒什麼朋友,找誰幫忙呢?
想到了崇仙弟子,但想法稍縱即逝。他們雖大都符合長相和武功的標準,不過肯定不會有人願意幫忙。
想到此又無聊地躺下,繼續輾轉反側。思緒片刻。靈光乍現,對啊!找她或許能行。
又想此事危險重重,豈不讓她陷入險境,不管了,目前只有她合適,爲了破案只好願冒此大險,行動之前需做好萬全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