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行則找來蘇容的院子時,大夫人正在陪着蘇容喝粥。
大夫人本來吃過早膳,只不過心裡惦記着蘇容,沒吃兩口,如今見她吃了一碗粥又一碗粥,雖然看起來懶洋洋的,但吃的還挺香,她便也有了胃口,跟着她一起喝起粥來。
蘇行則見到蘇容,也問出了與大夫人一樣的話,得到蘇容對他回答一句“我把十萬兵馬的護符還給夜歸雪了。”時,也是一下子驚住,問蘇容,“爲什麼?”
蘇容沒說話。
大夫人知道她是懶得說第二遍了,在一旁替她回答。
蘇行則聽完後,沉默了好一會兒,嘆氣,“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決定就好。我倒是沒想到,你與夜二公子,還沒去南楚,便退了他的婚。”
大夫人點頭,“可不是,誰能想到?”
蘇行則自詡還算了解蘇容的,知道她拿定的主意,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從小就這樣,着實沒料到,周顧能把她這頭牛拉回來,他也十分意外。
他問:“周顧如今知道這件事情了嗎?”
“還不知道。”蘇容搖頭。
大夫人哼哼,“誰對我女兒好,我看誰順眼,如今你妹妹都因爲他退婚了,已夠可以了,你別再向着他了。”
因了蘇容這一句,大夫人與蘇行則都齊齊沉默下來,不再多言。
蘇行則搖頭,“昨兒太子朝務繁忙,我派人遞了帖子後,殿下說今日可去。”
蘇行則點頭,“母親說的對,但……”
大夫人瞪了蘇行則一眼,不滿地道:“還能爲何?你是榆木腦袋嗎?若是這時候告訴周顧,他豈不是會樂翻了天?再說,那小子賺了這麼大的便宜,哪能不考驗考驗他?咱們家小七都爲他做到這種地步了,看他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否則誰要嫁給他?沒了夜歸雪,又不是沒有別人,想做王夫的人多了去了。”
“大哥你昨兒沒去東宮?”蘇容問。
大夫人則帶着六位小姐,應了清平公主府的約,乘車去了清平公主府。
但若真是那樣……
蘇行則沒了話。
蘇行則看着大夫人,“母親,您不是很待見周顧的嗎?”
皇帝一連幾日沒早朝,一直病着,稍有好轉後,又病得嚴重了,如今看來,短時間內是上不了早朝了。朝臣們都有些擔憂焦急。
正巧她也問問,若她去冀北,與她大哥一起,替他處理張平如何。
蘇行則坐了一會兒,等蘇容與大夫人用完早膳後,他說要去東宮拜見太子,問蘇容可否一起去。
這個信號,就意味着,新舊政權的更替,興許比他們以爲的要更早的會來到。
大夫人見蘇行則沒話說了,又哼了一聲,“周顧太過年少,性情不定,變數太多,我說的也不是沒道理。他經歷了一番歷練後,真正成長起來,才能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選擇到底對不對,要不要堅持到底。南楚又是那般龍潭虎穴,若他當真一往無前地跟着小七走,那我對他也沒什麼不滿了,總之他們的路還長着呢,急什麼?”
蘇行則嘆氣,“好。”
大夫人見他不語,問他,“你覺得我說的不對?”
蘇行則問:“爲何?”
蘇容放棄了夜歸雪,豈不是倒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她做的決定太快,讓她這個做母親的都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壞,擔心死了。
蘇行則頷首,承認這話的確有道理。
蘇行則只能將話吞了回去。
畢竟,皇帝正值壯年,這般一病不起的時候,這麼多年都不曾有過。他雖然是個沒立過大功的皇帝,但卻按時早朝,尚算勤勉。如今突然病倒,一連多日不能早朝,還是第一回。
大夫人又道:“太過年少的少年,意味着有無數變數,興許風一陣雨一陣。也許他如今非小七不可,經歷了一番後,見識了大千世界,另外遇到了心儀之人,也許就不是非她不可了。”
東宮派系被壓制了多年,心下都因爲太子得勢,而挺直了腰板,擡起了頭,看到了希望,皇帝如今的狀態,更讓他們覺得,太子十有八九,地位應該穩了。畢竟,如今的朝局和朝務,陛下不能事政,都由太子在處理。這樣下去的話,即便陛下病好了,應該也沒力氣再打壓太子了。畢竟大皇子完了,朝不保夕,二皇子如今倒還好,但他一個人,鬥不過太子。
大夫人在一旁對蘇行則說:“她昨兒回來睡到現在,又沒見周顧,他當然還不知道。不過你可別跑去告訴他。”
蘇容一直聽着二人說話,沒發表意見,只喝着自己碗裡的粥。
於是,兄妹二人一起,乘車出了東四胡同,去了東宮。
“行了,你別爲那小子說話了。”大夫人擺手制止他,“他的好,我有眼睛看到。你妹妹喜歡他,只能認了。看他後面表現吧!”
蘇容想了想,“我與你一起去吧!”
這對朝臣們來說,是一個信號。
蘇容終於開口:“母親和大哥放心。”
大夫人見蘇行則嘆氣,不滿地道:“你這是對你老孃不滿?”
蘇行則只能又不說話了,畢竟他娘說的是事實。
放心什麼,她沒說,但大夫人與蘇行則看着她,心裡都明白,她咬牙下定的決心,若歷經千帆後,將來攜手的那人不是周顧,她也無話可說。
他是親眼看着周顧這一段時間如何鬱郁自苦的,如今妹妹既然也退了夜歸雪的婚,對周顧來說,是好事兒吧,不必煎熬了。
“如今不待見他了。”大夫人哼道:“若不是因爲他,你妹妹何至於這般辛苦?若不退夜歸雪的婚事兒,她會何等的省心省力?如今再去南楚,沒了夜相府的支持,不知道有多少刀槍劍雨等着她呢!夜相府若得了消息,總不會憑白地再好心地幫她掃清障礙,憑什麼呢?那些妖魔鬼怪,還不都得衝着她來?要她自己親力親爲地收拾?多危險啊。”
“我教唆的話,她就聽我的?”大夫人翻白眼,“你看她從小到大聽我的嗎?哪回不是自己主意正。她退婚周顧,選夜歸雪,又爲周顧,退了夜歸雪的婚。這麼一番折騰,不都是她自己做的主?”
中立派系就不必說了,新舊更替,於他們,雖也擔憂,但不太擔心。太子的對立派是真的慌,這種慌體現在他們一點兒都不希望皇帝有事兒,如今皇帝倒下,隨着時日一多,一個個的急的不行,開始琢磨着以謀後路了,更有甚者,開始向東宮倒靠。
皇帝身體其實沒那麼好的信號。
“不敢。”蘇行則搖頭,提醒大夫人,“母親,我是想說,您別教唆七妹,她自己的事情,讓她自己決定。”
二皇子燕麟氣的要死,但全無辦法,他如今連皇帝都見不着。
東宮內,燕回聲一大早上見了一波又一波朝臣,在巳時一刻後,聽聞蘇容與蘇行則來了,不再見人了,特意將時間留出給兄妹二人。
蘇容見到燕回聲後,看着他疲憊的臉色不太意外,畢竟從珍貴妃嘴裡撬出那麼大的事兒,拿去皇帝面前,皇帝怎麼可能受得住?
皇帝受不住病情加重,朝務自然都會推到燕回聲的身上,他很累才正常。
畢竟,當一國儲君,哪裡那麼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