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心病(一更)
一個大夫,一個被認爲永遠不會背叛忠心耿耿的專用大夫,想要一個相信他醫術的人暴斃,還是很容易的。
張運似乎不意外章大夫的選擇,在他看來,章大夫對家人十分看重,否則也不會因爲當初跟着張平效命,將一家人都接到了冀北,庇護在平西將軍府謀生。
他對章大夫擺擺手,“去吧,儘快。”
章大夫收起面上驚惶的表情,定了定神下了張運的馬車。
回到他自己的馬車上,章大夫抖着手,拿出一個匣子,打開匣子,裡面放着好幾種毒藥。
自古以來,醫毒不分家,擅醫理的人,通常都擅些毒藥本事。
章大夫醫術造詣極高,所以,他的醫毒本事,也要高於尋常大夫,而且張平這些年利用他的醫毒本事,背地裡做了不少事兒,他收集的這幾種毒藥,也是爲了張平不時之需。
如今沒想到,他要給他用上。
他想着,大概張平到死也不會想到,他的兒子會在這時候對他動手,而這個他信任的人,要爲了家人,投靠三公子,聽他的話。
這是他的選擇。
這時,車外有人喊,“章大夫,將軍身體有些不適,請您過去。” щшш ¸ttκΛ n ¸¢〇
章大夫猛地扣住匣子,挑開車簾,鎮定地問:“將軍怎麼突然身體不適了?可嚴重?”
來人搖頭,“將軍今日動了怒,不知嚴不嚴重,只派在下來喊章大夫您。”
章大夫點頭,“好,我知道了。”
他落下簾子,將匣子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個瓷瓶,塞進袖子裡,然後緩慢地下了馬車,向張平的軍帳而去。
樂書時刻關注章大夫的動靜,聽到張平身體不適派人喊他前去,他低聲對張運道:“公子,將軍身體不適,喊了章大夫去。”
張運面無表情,“父親脾氣急,易動怒,肝火旺盛,稍有不如意,便犯心口痛。這個老毛病,非章大夫不治。今日他大動肝火,無處發泄,自然是受不住的。”
往日,章大夫都要給他護心丸,今日,這護心丸怕是要攙着別的藥了。
樂書小聲說:“幸好公子您今日做了一場戲,暈倒了否則將軍定然會把滿腔怒火發泄到您的身上。您暈倒後,被問話的朱副將差點兒被將軍掐死。”
張運冷笑,“如今的我,怎麼還會給他對我發怒的機會?”
往日,他是張平的兒子,要仰仗張平而生而死,從今以後,就不一樣了,他投靠了蘇容,是有主子的人了。張平這個父親他既然不要了,那就不受他的氣了。
他道:“朱平替我受了,你去告訴他,他朱家的人,我會幫他保住,若是願意跟着我去南楚,我便帶着他,若是不願,我離開前,會舉薦他投入東宮。”
如今他已投靠蘇容,待他父親一死,他掌控冀北軍後,交與東宮,舉薦個人,想必太子還是有胸懷能收用的。至於朱平,本來他沒想帶軍中人走,但朱平若是願意,帶了也無不可,想必七小姐十分樂意收用人才。
樂書點頭,“屬下這就去。”
張運料得準,就知道張平今日動怒,大動肝火後,會犯心病,所以,他先一步收服章大夫,借刀弒父,所以,當章大夫來到張平的軍帳後,便看到張平捂着心口,“你過來,快給我看看,我心下又不舒服了。”
章大夫來到張平跟前,伸手給他把脈,皺眉道:“將軍,您又動肝火了,老夫早就告訴您,千萬不要動肝火,大動肝火傷心血,於您身體不利啊。”
張平怒道:“今日之事,如何讓我不動怒?一羣廢物,誤我大事。”
章大夫嘆氣。
張平問:“我剛吃下護心丸,但似乎今日沒什麼效果。”
“您這症狀加重了,老夫給您換一味藥吧!”章大夫拿出一個瓷瓶,“這是老夫跟隨您離開冀北前,跟您提過的,特意配出來的應急藥,有助於穩定您的心脈,以防您受不住時服用,起到穩定效果。但這藥,還沒試過,至於藥效如何,老夫也沒多少把握。”
張平伸手接過來,“以你的醫術,我相信你。”
他打開瓷瓶,瞅了一眼,“就三顆?”
“是。”章大夫道:“就三顆,一日的分量,兩個時辰一丸,若是見效的話,可保將軍一年不犯。”
張平心動,“若真一年不犯這可好了。”
他心痛的毛病,不動怒的情況下,每一個月要犯一次,若動怒,便說不準了,尤其是動了大怒,那是剋制也不管用,肯定會犯,往日都吃護心丸,也是章大夫配的藥丸,吃了好幾年了,但今日,藥丸不管用了,都服下一個時辰了,依舊一陣陣心痛。
他問:“我現在能吃嗎?”
章大夫看看時辰,“將軍可以先吃一顆,兩個時辰後再吃另一顆,夜半再吃一顆。依照時辰服下就可。”
張平點頭,倒出一顆藥丸,張嘴吃了一顆。
章大夫給他倒了一杯水,遞給他。
張平擺擺手,“你這藥丸,我都吃習慣了,喝什麼水?不用水,也能服下。”
他問章大夫,“聽說老三醒了?你又去看過了?”
章大夫點頭“三公子剛醒來,一邊咳嗽一邊跟老夫說話,他本就中毒剛解,傷了身子骨,又因爲天氣寒冷,他趕路疲乏,染上了風寒。故而瞧着不太好。行軍途中,沒法煎藥,老夫只能給他吃了備着的治風寒的藥丸。”
張平問:“你見他時,他又哭沒?”
章大夫搖頭,“沒哭。”
張平冷哼,“果然是在我面前做樣子,怕我發作他,他那樣手段黑的人,怎麼可能爲了他二叔與大哥五弟哭?他怕是恨不得他們死的,將來我奪了位置,膝下無能用的子孫,若只他一個得用的,豈不是他的?”
章大夫不敢接這話。
張平冷笑,“他想的倒美,我的位置輪到誰,以後也輪不到他。”
章大夫頓時屏住了呼吸。
他想着,怪不得三公子要借他手弒父,三公子這般回來,哪怕是做戲做得逼真,連他都矇蔽過去了,卻依舊讓將軍十分不滿,連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