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採石場(二更)
蘇容在大梁的名聲,早已隨着東宮起勢太子坐穩儲君之位而如雷貫耳,哪怕這苦寒之地的南淮城,也名聲震得響。
蘇容聞言不再推脫,“那就多謝王大人了。”
王大人連忙道:“七小姐客氣了,您請。”
蘇容點頭。
於是,王大人帶路,蘇容去了採石場,寧澤喜歡湊熱鬧,追在鳳凌身邊,也跟了去。
路上,王大人試探地問:“七小姐,您帶這麼多兵馬來此是……”
蘇容看了他一眼,“王大人很好奇?”
王大人頓時一哆嗦,趕緊表態,“不、下官不好奇。”
他後背因蘇容這一眼被冷汗浸溼,拼命地回憶爲官這些年,在南淮城,他有沒有幹什麼大逆不道爲禍朝廷的事兒,他覺得好像沒有,但也不敢說他沒幹私吞貪墨收受賄賂的小事兒,畢竟天高皇帝遠的,而被朝廷發配到這裡的都是罪臣罪人,他欺辱些,也沒什麼吧?若是他不狠着點兒管教人,可是管教不住的,畢竟,時常會有逃跑的犯人,他得把這塊地方管的沒人敢跑纔是正理。
“王大人放心,我不是衝着你來的。”蘇容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王大人頓時大爲感動,整個人因這句話活了過來,一邊抹着汗一邊說:“多謝七小姐,咱們這南淮城,荒涼苦寒貧瘠,犯人五花八門,有江洋大盜,也有販夫走卒,還有落難的官僚家眷,下官有些時候,動用些非常手段,也是被逼無奈,否則真管不住人。”
蘇容點點頭,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她懂,太子燕回聲更懂。
採石場,大冷的天,兵卒們拿着皮鞭敲打督促偷懶做不動活的犯人,放眼看去,整片山都是衣衫襤褸在兵卒的強硬督促下做活的人。
王大人小心翼翼地說:“護國公府的週四公子,曾讓人給下官遞過話,讓下官略微照拂着點兒秦家人,尤其是秦若。下官不好拂了週四公子的面子,便安排秦家人做些輕鬆的活計,本給秦若安排了記賬,但他心疼母親,便與母親換了往筐簍裡裝碎石的活。”
蘇容點頭。
王大人打量蘇容臉色,見她神色如常,他又放心了些,對身後一人招手,“快去將秦若喊來。”
一人應聲,立即去了。
王大人對蘇容說:“前面路難走,山上隨時有可能掉碎石,烏七八糟的,七小姐,咱們就在這裡等吧!”
蘇容點頭,“行。”
她看着面前的環境,倒也沒什麼意外,苦寒之地的罪人,就是這般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也不一定能休息。被朝廷發配到這裡的人,無召無特赦,不得出去。
她是爲秦若而來,也沒打算破壞這裡的規矩。
“那邊有暖棚。七小姐,咱們去暖棚裡等?”王大人又問。
蘇容沒意見,點了下頭。
暖棚是用來給監工的人休息之用,很是簡陋,但好在整潔不髒亂。
王大人一揮手,提前讓暖棚裡的人清場避開,將蘇容請進了暖棚裡坐着。
有人奉了熱茶來,蘇容不渴,沒動,鳳凌與寧澤倒是一連喝了兩碗,倆人圍着火爐坐着,研究這爐子。
鳳凌評價,“這爐子挺好用啊,跟市面上賣的爐子不同,出風口不大,不會弄的煙熏火燎,但卻很通風,裡面的炭火燒的挺旺。這個爐子有意思。”
“是因爲地下埋了地龍,這邊通着火箱,煙都從火箱這邊棚頂的出口跑了,故而通風又耐燃。”王大人解釋,“這爐子還是秦若來了讓人給改的,也因此雖有我放話,但監工轄制這一塊的兵頭們,都挺照顧他,他沒受什麼罪,連帶着,秦家人也比旁人好過幾分。”
當然,也就幾分而已。
這幾分,有周顧遠在幾千裡京城外周折傳過來一句話的面子,也有秦若自己的本事。否則,這樣苦的地方,磋磨死人不償命的地方,誰的面子也沒那麼管用。
這樣的地方,每日都是死人的,一天死十個八個的都不新鮮。
大約等了小半個時辰,王大人派去的人領回來了一個清瘦至極的年輕男子,男子衣衫單薄,手臉被凍的青紫,手起了凍瘡,臉也有小塊破皮,大約就是王大人說的,碎石砸了臉造成的小面積的傷。
但即便這副樣子,也不損他有個好樣貌。
衣衫整齊,沒有破破爛爛,這大約就是在採石場已經算得上體面人了。
鳳凌偏頭對寧澤說:“呦,這個比你長得好看。”
寧澤瞪眼,“我可沒得罪你?幹嘛把我拉出來鞭屍?”
鳳凌一樂,“事實嘛。”
寧澤哼了一聲。
王大人見秦若來了,立即站起身,“秦若,這是蘇七小姐蘇容,你應該聽過,江州刺史府的小姐,也是南楚王女。”
皇帝雖然因爲國庫空虛到現在也依然沒敢將蘇容的身份昭告天下,怕大魏以此發難,有了攻打大梁的理由,但大梁朝野上下,除了少數平民和躲在深山裡的人外,已無人不知她被傳的沸沸揚揚的南楚王女的身份。
哪怕生在南淮城的苦寒之地,外面的風聲也早已傳了過來,做活的罪人們稍有少數閒暇時,也會聽幾句兵卒們的嘮嗑和閒談。
秦若本正在做活,不知爲何王大人要找他,路上他問了一句,王大人派去找他的人倒是透了個口風,說是有一個女子要見她,具體不知什麼身份,但王大人在那女子面前,卑躬屈膝的,敬畏恭敬得很,來頭不小,他只知道這麼多。
秦若猜到他那進了東宮的妹妹,但很快就自己在心裡搖了頭,秦鸞還做不到來這麼遠,且讓王大人對其卑躬屈膝敬畏的地步。她在東宮,也就是個女官而已。
秦若想不到是誰索性不再想,來到暖棚裡,見了蘇容,他並不認識,但聽了王大人介紹其身份,他心中驚異又詫異,他當然知道這位蘇七小姐,近半年來,幾乎都是她的傳聞,但不明白,她爲何找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