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遠、崔公等閱卷一個月,評出了一甲二甲三甲,將名單遞給了蘇容過目。同時,將卷宗都放到了蘇容的書案上。
蘇容看東西極快,趁着下午半日的功夫,將評出來的所有卷宗都閱了個遍。
清河崔氏子弟,便佔了一甲三名中的兩名,這二人,都是崔行之的堂兄,一人叫崔行亦,一人叫崔行遇。皆年長崔行之兩歲。
另外一人出自南宮家,是南宮家出了五服被排外不受南宮嫡系重視的旁系子孫,叫南宮徹。
而二甲,便涵蓋了南楚各地各書院的子弟。
由謝遠崔公閱選出的那三名女子,在男子科考的爭鋒中,最被蘇容看好的那一人,也就是南宮家的南宮韻,也不過是佔了二甲末名,其餘的另外兩名女子,排在了三甲裡。
女子恩科開的突然,時間上準備不足,能有這三人,對蘇容來說,已是滿意了。至少都上榜了,沒最後落榜。
前三名要分出個高低,謝遠與崔公並沒有評,而是將名次交給了蘇容。
蘇容直接拿了這三份卷子,回了鳳殿,給周顧看。
周顧晚上掌着燈看完,對蘇容說:“這南宮徹,實用更勝一籌,崔氏的兩位表兄,雖文墨功夫深,見解也獨到,但到底清河崔氏這些年來沒落,於族中子弟的培養上,欠缺實踐歷練,反而不如這南宮徹。”
蘇容笑看着他“所以呢?”
“所以,一甲頭名,就他吧!”周顧道:“崔氏的兩位表兄不分伯仲,若要再分個高低,那就是崔行遇見解更深一籌,位列第二,崔行亦第三。”
蘇容笑,“行,聽你的。”
周顧笑看着她,“真聽我的?”
蘇容點頭,“你的見解,就是我的見解。謝伯伯今兒來送卷宗與榜單時說了,崔公與他閱完所有卷宗,評出前三名後,打開看人名時,看到這南宮徹的名字,再拿卷子與清河崔氏的兩位表兄對比後,便感慨,他們二人,到底略輸一籌。”
周顧好笑,“外祖父公平公正。”
“是呢。”蘇容點頭,“你也公平公正。”
周顧伸手捏她臉,“爲了你的江山,我也該做到公平公正啊,難道我說把南宮徹放第三,堂而皇之地擺私心,你就縱容我?”
“那有何不可?”蘇容反手捏他臉,“崔這姓氏,便足夠你徇私了,南宮這個姓氏,便足夠我縱你的私心了。”
周顧鬆開手,笑着說:“什麼破毛病,都跟你學壞了。”以前他哪裡會動手動腳捏人臉,都是跟蘇容學的,如今她捏一下他,柔軟的手指捏了他臉頰處的軟肉,他也忍不住去捏她,軟軟的,滑滑的,手感極好。怪不得她愛手欠的捏人臉。
周顧幫蘇容收起卷宗,拉着她站起身,“南宮韻我叫人查了,沒有問題,與這南宮徹,情況差不多,家裡沒有多少薄產,日子過的都清苦,哪怕南宮一族曾經家大業大勢力大,但他們這兩家在宗族裡,也屬於被邊緣化的人家。畢竟南宮家子孫太多了,族中弟子若想出頭,也得擠着上去他們兩家,是屬於擠不動的,所以,家中子弟不受重用。先放榜吧,還有殿試,到時候你殿試看到人,再點出狀元、榜眼、探花。看看其人如何,若是品性無差,狀元就是他唄。”
“嗯,行。”蘇容點頭,跟着他起身。
蘇容沒耽誤時間,第二日,便讓人將皇榜貼了出去。
南宮家旁支膽子大參考的幾名子弟,都在幫上,一甲第一名,姓南宮,二甲有二人,也姓南宮,三甲有五人,同姓南宮。這個榜單一處,震驚了朝野上下,也震驚了在王都等着放榜的南宮姓氏子弟。
他們本着試試看的想法,抱着一絲希望,參加的科考,本以爲,南宮這個姓氏,就足夠被踢出去,在科考榜上,會永不見天日,但沒想到,太女如此大度寬容,竟然沒有打壓,反而如實地公佈了榜單。
南宮徹一下子紅了眼睛,他不過是不及弱冠的一個少年,今年十九而已。家有病弱的父親,操勞染疾的母親,他一邊讀書,一邊寫書賣字畫賺錢養父母,還有一個幼妹,也不過十歲。
他在上一屆南楚科考,因父母拖累,沒能趕考,想等着下一屆,不想南宮家敗了,那一刻,他幾乎想死的心都有了,以爲永無出頭之日了。卻沒想到,太女沒有大肆清理南宮姓,也沒有放出明令條文,不許南宮姓的人科考,所以,他抱着試一試的心裡,參加了金秋的科考,沒想到,得了這麼個令他驚喜的結果。
同理,還有紅了眼睛差點兒喜極而泣的南宮韻,她家比南宮徹家好不了多少,她母親早逝,父親未曾再娶,多年來撐着孱弱的病體,做着私塾先生,同樣寫字賣字畫獨自一人將南宮韻撫養長大,對女兒的終身大事兒,十分犯愁,本定了一戶人家,但卻因爲南宮家舉族叛亂犯事兒,親事告吹了,他們因爲支系太偏了,居住的地方也太偏遠了,沒有享受過南宮家庇護下的榮耀和好處,卻受了南宮這個姓氏的牽累,如今她已十七,更不好許人家了,但不成想,峰迴路轉,太女突然開了女恩科,南宮韻也是抱着試試的想法,卻沒想到自小在父親的耳濡目染下,讀的書沒白讀,讓她成了女子中的第一,擠進了男子二甲的名次裡。
南宮姓的其餘人,也是歡喜不已,人人一下子都看到了亮光,攏在他們頭上的烏雲已散去,終於顯出晴朗的天光來。
南宮昕當日得到消息時,也震驚了,她直接去議事殿找了蘇容。
她去時,自然是趕在蘇容中午休息時。
蘇容讓人將她請進了議事殿的裡間,不等她問,便笑着說:“您是爲了皇榜而來?”
南宮昕看着她“你怎麼想的?南宮家八個人上榜,還有一個竟然是頭名?”
蘇容點頭,“南宮家的人有才,敢來考,我便敢放榜敢啓用,您擔心什麼?”
南宮昕一噎,沒好氣,“這麼多人,你就不怕朝堂再翻覆?”
“不怕。”蘇容道:“若不是不能勸服南宮崢,我最想收服的人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