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話,李江南本來想用“獅子吼”來增加威勢,但無外就站着幾名天地會的人,而且定然是章明生貼身的親信,只得降低了聲音,只是語氣頗有些總舵主的風采。
他這一問,馮盛華反而說不出話來了,又看了那天龍戒好久,才道:“這戒指的確有些像,不過要經過印證。”
李江南與馮盛華接觸這麼久,已經明白他是一個外冷內熱,耿介熱血的漢子,論起動腦子,多半及不上自己,他身爲天地會刑堂堂主之後,又有祖譜傳下來,天地會的事當然知道極多,這天龍戒秘密,看來只有通過他才能打聽出了。
於是他故意的露出了輕蔑之色,搖頭嘆息道:“天龍戒雖有印證之法,但天地會散夥已久,只怕已經沒有人知道了,要是按照我說的方法去做,你仍然可以不承認。”
馮盛華頓時冷哼了一聲道:“天龍戒取材於天墜殞鐵,由雍正年間天下第一鐵匠浙江人劉璋陽帶領會中三十六位巧匠,在大火中足足熔了九九八十一天才鑄成,就算是天下最鋒利的兵器也斫之不進,鑄造得極爲細膩,非巧匠不能仿造,不過最獨特的一點就是,如果將戒指的龍頭正面放於水碗之中,那龍頭宛如有靈,會浮出水面。而劉璋陽由於鑄造了這枚天龍戒,被朝庭所知,滿門抄斬,劉家的鑄鐵之技也隨之失傳,就算是有人想仿冒天龍戒。卻也無法找到同樣的材質,同樣地鑄匠了。”
說到這裡,他又道:“這件事天地會的人個個皆知,而我祖爺雖然到了海外。但一直渴望着天地會有重振聲威的一天,所以他知道的有關天地會地一切都記載了下來,這裡面就包括了天龍戒的圖形,甚至還有它的印章,李江南,你用假的天龍戒騙得了別人,哼哼,卻騙不了我。”
聽着馮盛華的話,李江南忍不住“我靠”了一聲,想不到自己手中的天龍戒居然如此來歷不凡。先不說它象徵的權威,獨特的材質,獨特的鑄造技術,單是它本身的價值,也屬於國家級地東東了,戴在自己的手上,實在有一種渾身都在閃閃發光的感覺。這也怪不得朱興志當年兩手空空,沒能仿造一個來啊。
當下他便道:“好,馮盛華,我這是真金不怕火煉。拿一碗水來,我把這天龍戒放進入讓你開開眼界。”
馮盛華望了望章明生的屍體,咬了咬牙道:“李江南。你倒是早有預謀啊,不過你應該記得,我剛纔已經回答過你,就算有人戴着真的天龍戒,也未必就是天地會真正的總舵主,你殺了章總舵主。我絕不會放過你。”
李江南忽然用眼睛逼視着他。瞳孔裡射出了犀利的光芒。沉聲道:“馮盛華,身爲刑堂堂主之後。你可知罪,你對得起自己的祖爺,對得起天地會嗎?”
馮盛華冷笑道:“罪,我有什麼罪?”
李江南不假思索的道:“你當然有罪,而且是無可饒恕的重罪,我問你,天地會地宗旨是什麼?”
馮盛華道:“義爲天,民爲母,尊義而愛民。”
李江南道:“好,我問你,Y國天地會有沒有遵守這樣的宗旨?”
馮盛華張了張口,頓時說不出話來了,只有沉默不語。
李江南就替他回答,道:“當然沒有,包娼販毒,是天地會的大忌,這違了一個義字,強欺良民收保護費,更是天地會爲之不恥之事,這違了一個民字,把天父地母地宗旨全違背完了,馮盛華,你腦子真是糊塗,你建的根本就不是天地會,而是一個邪會,一個應該被真正的天地會剷除的邪會,難道這就是你對祖宗的交代?對天地會的忠義?”
馮盛華聽着李江南地話,對他敵視地眼神漸漸地變得黯然起來,臉上也有了沮喪之色。
李江南知道自己的話對他有了觸動,那更要趁熱打鐵了,便又指着章明生地屍體道:“這個章明生,和你非親,也與你非友,你要替他報仇,不過是因爲他是所謂的總舵主,你要盡一盡忠義,但是,這個人惡行昭彰,將好好的天地會引入歧途,受到政府追捕,百姓唾罵,正是天地會的叛徒,而你,竟然還想爲一個叛徒報仇,實在是可笑之極,糊塗之極。”
馮盛華瞧着章明生的屍體,果然沒有悲傷之色,但仍沒有表態,顯然心中也在進行很激烈的思索。
李江南明白到了關鍵時刻了,馮盛華並不是一個太好對付的人,光靠自己的一張嘴,未必會說服他放棄對自己的敵意,這外在的壓力也不可不給啊,只是自己都是來求援軍的,那裡還有什麼能夠對馮盛華施壓的地方,而要是動手,他立刻就要叫人進來了。
還好的是,李江南讀小學的時候就背誦過《狐假虎威》這篇課文,他不能給馮盛華施壓,但總有人可以啊,當下他又用威嚴而勝券在握的語氣道:“馮盛華,實話給你說吧,幹掉章明生的事,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而是剛纔有人給我悄悄發出了指令,你們這裡的人已經陷入了重重包圍,死到臨頭,可笑還不自知,我見你是一條漢子,纔想救你一命。”
馮盛華聽到“剛纔有人給我悄悄發出了指令”一句,頓時反應過來,臉色一變道:“你是說採尼先生。”
李江南點了點頭,微笑道:“不是他還有誰。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柳家堡的堡主柳如龍曾經與南方軍的總司令賈亞遜將軍有一面之緣,還給他送過厚禮,這次我到米拉市來,就是來找賈亞遜將軍的,誰知這麼巧,他正準備對付天地會。而我身爲天地會總舵主,自然不想會中兄弟慘遭大難,就主動提出願意協助軍方,否則怎麼會這麼巧。我和採尼先生同時到天地會來了。”
講到這裡,他又是長長的一嘆道:“其實軍方也沒想要立刻幹掉章明生地,只可惜他不識時務,把軍方留給他唯一的一條生路給弄斷了,剛纔我們進來,採尼先生就悄悄的給我做了一個手勢,就是要我除掉章明生,所以我纔會忽然下手。希望他死之後,軍方會對你們這些人網開一面,我也會盡力在賈亞遜將軍面前給會中的兄弟開託。把事情都推在姓章地一人身上,這也算是我盡了這個總舵主的力了。”
他這話說得半真半假,而且非常合理,量這馮盛華也聽不出什麼破綻來的,而且也擺明了暗示,自己要是有了什麼事,包括馮盛華在內的天地會成員就會被軍方剿滅了。
就在這時,馮盛華忽然做了一件事,卻是去將剛纔採尼先生喝過的一盞茶端了來,把茶葉全部撈了出去。只剩下了半盞淡綠色的茶水。
跟着他就重新走到了李江南的面前,道:“請你將戒指放進去。”
李江南聽到這個“請”字,明白事情有了轉機。心中暗喜,但還是很沉穩的緩緩點了點頭,然後將戒指放
此刻,他的心卻莫名其妙的懸了起來。何老頭兒雖然口口聲聲說這天龍戒是其祖從孫總舵主那裡得到。但這只是他地一面之辭。要是這天龍戒是假的,那就完蛋了。還有,那有關驗證天龍戒的傳說,也未必全是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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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很快李江南就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了,因爲他看到了神奇的一幕,那天龍戒在放入水中之後,戒面上那個龍頭忽然變大了起來,就像是浮在了水面上一樣,而且那龍鬚似乎還在有生命般的舒捲。
開始的時候,李江南也是駭然詫異,不過還好他的物理知識還算勉強,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就明白了,並不是有龍頭真的浮了起來,而是恍忽看起來很像,這應該是那戒面弧度的設計非常巧妙,然後引起了光地折射原理,所以看起來就像是龍頭有了靈性浮上了水面,而那龍鬚的伸卷,則是因爲水波在盪漾,光的折射產生的變化,這實在是一件巧奪天工的寶貝啊。
搞明白這天龍戒有靈的秘密,見到那馮盛華端着茶水還在愣愣地看着,李江南就將手伸進了茶盞裡,將那天龍戒重新戴在了左手無名指上,道:“馮盛華,你現在認爲我地這枚天龍戒是真是假,要不要找一把鋒利地刀來砍上一砍。”
馮盛華望着李江南手指上的天龍戒,想到他地身手,眼神中忽然多了一種尊敬之意,忽然道:“李……李總舵主,你們中國天地會有多少人?”
李江南這個牛,是非吹不可了,當下道:“也不多,還不足一千,那些天地會的後代可不像你一樣,對祖上入的會都認帳的,對了,到了現在,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訴你了,其實柳如龍柳堡主也是天地會的人,這次我到Y國來的真正目的,就是想聯絡上他重歸本會,柳如龍倒和你一樣,願意爲天地會效忠,甚至還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我,誰知道會發生曾家堡前來吞併的事,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了。”
柳武曾三堡擁有自己獨立的地盤,在華裔中名聲甚大,大家都知道他們的祖先過去是來自中國的江湖人士,是天地會的人,並不奇怪,馮盛華並沒有置疑,而是一皺眉頭道:“李總舵主,我聽說曾家堡是因爲武家堡種植罌粟,出於義憤纔出兵攻打的,而柳家堡則與武家堡狼狽爲奸,對了,我聽說柳如龍還嫁了一個女兒給武家堡的堡主武世光,不知道是你夫人的姐姐還是妹妹。”
李江南
界對在三堡中發生的事並不太清楚,就搖頭道:“這知,這都是曾敦儒爲了吞併武柳兩堡的地盤搞出來的陰謀詭計,武家堡的男人除了武世光之外,都被曾敦儒下毒手暗害了,我可以對着天龍戒發誓,這事千真萬確,我李江南要有半句謊言,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
聽着李江南發下這麼重的誓,馮盛華就不再多問了,默默沉思了好一陣,才忽然雙膝一曲。向着李江南一跪,道:“天地會罪人馮盛華,拜見李總舵主,不敬之處,還望總舵主治罪。”
見到馮盛華這麼一拜,李江南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心裡只冒出了一句話:“我太陽你個爛西瓜的,總算搞定了。”
雖然這麼想,但面子上卻要裝穩重,於是李江南就點了點頭。一時間並不立刻去扶馮盛華,而是道:“馮盛華,你是確有罪,不過念你爲了重建天地會一時心急才誤尊了章明生爲主,這些年的惡行,都是他造成的,你可以將功恕罪,好好地替天地會效力。”
馮盛華立刻道:“屬下知罪,一定聽從總舵主之命,重振我天地會之威。”
李江南這才嗯了一聲。道:“好,你起來吧,先把這裡的事解決了。”
馮盛華便站了起來。道:“總舵主你有軍方撐腰,事情當然好解決,這裡是南方軍司令部的所在地,章明生以爲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纔會在米拉市建這個巢穴,他帶來的人並不多。絕不會超過四十人。讓軍方來幹掉他們就行了。反正這些人都是章明生從外面找來的亡命之徒,沒有一人是真正天地會的後代。個個作惡多端,死了也活該。”
李江南倒是想讓軍方撐住腰,可惜的是這個腰到現在還是要靠自己撐着的,他腦中轉動,便道:“這沒問
馮盛華點了點頭,先將章明生的屍體提起來放在了左側一排靠椅的後面,這才半開了門,叫了人去請採尼先生,而自己就在門外站着,並關上了門,不給人觀望裡面的機會。
不一會兒,馮盛華就帶着那氣度威重的採尼先生走了進來,然後立刻又將門關上。
那採尼先生一進大廳,卻沒有看到章明生,眼神立刻掠過一絲詫異。
李江南見到馮盛華望着自己,頓時就笑着向採尼先生走了過去,一邊笑,一邊朝着他連連使眼色,跟着就道:“採尼先生,你剛纔讓我幹掉姓章的,我總算沒有讓你失望,解決掉他了,對了,馮香主願意棄暗投明,跟軍方合作,而且可以保證,今後不會讓政府爲難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就拉着採尼走到了那左側靠椅的背後,指了指章明生的屍體,又道:“採尼先生,外面的人都是這個章明生的親信,你看該怎麼處置?”
採尼先生看了看章明生地屍體,凝視着李江南還在給自己眨眼的臉,卻慢慢的泛起了微笑,道:“李江南,你很不錯啊,這一手做得很漂亮,除掉了天地會地總舵主,居然還能夠說服馮香主這樣的漢子。”
就在這時,只聽馮盛華沉聲道:“不,章明生不是天地會的總舵主,李江南纔是真正的天地會總舵主,今後姓馮的只聽他的派遣。”
這一下,連極爲沉穩地採尼先生也流露出了驚詫之色,望着李江南,想聽他地解釋。
李江南立刻呵呵一笑,怕採尼先生說話露餡,一把摟住他道:“採尼先生,我不是給賈亞遜將軍說過了嗎,天地會與我有些關係,我能夠說服他們中地一些,馮香主就是其中之一,他和章明生是完全不同的。”
他說着這話,又揹着馮盛華地視線在採尼先生的肩頭悄悄捏了捏,示意他配合自己。
採尼先生自然懂起了他的意思,就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了。
李江南此時對馮盛華道:“馮香主,採尼先生的軍隊都在外面,不如我倆聯手將章明生的人都幹掉,也可以顯一顯我們的誠意,你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