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站在榻上比量自己身高的小模樣逗得嬴政哈哈大笑,他一把將胡亥抱下來捏着他的臉蛋,不加掩飾的笑道:“剛過六歲就想和寡人比身高了?等你十六歲的時候再比量,着急什麼。”
胡亥聽了嬴政的話卻仍舊愁眉不展,讓嬴政看着他忍不住詢問:“這是怎麼了?”
胡亥拉過扶蘇手腕,撅着嘴對嬴政道:“父王,去年的時候,我到大哥這裡,可是今年……我好像比去年矮了。”
胡亥伸出一雙小手抹着扶蘇的大腿,眼神迷茫又委屈,好像扶蘇做了天理難容的事情。
嬴政看向扶蘇,隨即哈哈大笑,淚水都從眼角被擠了出來,他抹了抹眼睛,強忍住笑意,抱着胡亥搖晃幾下,低聲道:“扶蘇一直長個子,至於你嘛——哈哈哈,寡人的小胡亥也長高了不少。”
= =別以爲我沒聽出來你話中的意思是“可惜比扶蘇長高的少”!
胡亥哼了一聲,扭過頭爬出嬴政懷抱,硬是窩到了扶蘇懷裡,一邊用臉蛋磨蹭着胡亥的胸口,一邊帶着點埋怨的口氣撒嬌:“大哥,你都十七了,怎麼還長個子,我不喜歡,你都比阿爹高了,別長了好不好?留一點分給我。”
扶蘇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抱緊懷中柔軟的孩子,親了親胡亥頭頂的發旋,柔聲道:“好,大哥所有能長的個子都留給胡亥,讓胡亥高高的。”
胡亥立刻得以的瞥了嬴政一眼,然後反身抱住扶蘇脖頸,磨蹭着他的臉頰,滿足的說:“我不要大哥的個子,大哥要長得高大強壯才能保護我,我自己遲早會長高的。”
“好,有志氣。”嬴政隨口誇獎了一聲,伸手掩着高高翹起的嘴角說,“快用膳,一會飯菜都涼了。”
主子得病這種事情無論如何都是下人沒伺候好。
雖然確實不是樑的錯,可他現在擔任扶蘇身邊的家令,跟着扶蘇同住的胡亥飲食起居自然也歸樑一同照看,因此,之前沒爆出胡亥公子脾胃虛弱,現在要是忽然把這個消息捅出去,他絕對要吃不了兜着走!
內侍樑生性謹慎,處事手段也十分柔和,一聽說鑫緹穿秦王令叫了晚膳,他一個字不提去向大王請罪自己沒照顧好胡亥公子,反而毫不遲疑的派人到膳房傳話胡亥公子只愛吃軟和、容易克化的東西,剩下的都不肯入口。
不挑食的孩子不是熊孩子,胡亥公子連大王的信印都敢動,何況是挑食這等小事?
膳房的宮人聽到內侍樑的傳話非但沒有絲毫懷疑,心中還對他感激不已——若是自己不小心做了胡亥公子不喜歡的晚膳呈上去,惹得他大鬧一場,寵愛孩子的大王哄好了胡亥公子,回過頭分分鐘就得把整個膳房的宮人都收拾了!
長公子家令簡直給他們指了一條生路,走!照着內侍樑說的吩咐做準沒錯。
因此,等到嬴政開口催促胡亥動筷子,大案上雖然有嬴政自己愛吃的炙烤肉食,更多的卻是羹湯之類的食物。
嬴政視線從大案上掃過,忍不住挑高了眉毛,隨後露出笑容點點頭,轉頭對鑫緹說:“膳房還記得胡亥大病初癒,給他做的這些東西都不錯,每人發一丈絹做獎賞。”
“是,大王。”鑫緹躬身應下,視線從內侍樑身上掃過,衝他露出淡淡的笑容,卻一個多餘的字都沒說,直接轉身出了大書房派人去膳房頒發大王的賞賜。
內侍樑被鑫緹這一眼看得後背冷汗直流,心中咯噔一聲。
他瞬間反應過來自己派人去膳房的事情已經被鑫緹知道了,鑫緹主動提起這件事情是想看看自己要做什麼,現在大王賞賜膳房的宮人,正好讓鑫緹有機會徹底問清楚自己這些日子都給胡亥公子點了什麼樣的膳食。
偏偏胡亥公子自打從滅燕戰場回咸陽之後脾胃不好的事情是有跡可循的,根本瞞不住。
自己攤上大事兒了!
內侍樑心裡發苦,再看回到大書房伺候大王用膳的鑫緹,他立刻露出順服又討好的笑容,再也不敢自恃得到扶蘇公子信重,面對鑫緹的時候拿喬了——有把柄捏在鑫緹手裡,內侍樑哪還能挺胸擡頭做人?他好不容易從大王身邊一個不起眼的宮人,爬到長公子身邊做家令,一點不想失去現在的職位。
“阿爹,今天的雞蛋羹蒸的好嫩,你也嚐嚐。”內侍樑正和鑫緹打着眉眼官司,一無所知的胡亥卻已經捧着小碗把自己碰過的雞蛋羹推到了嬴政面前。
鑫緹和內侍樑的心立刻都提到嗓子眼,瞬間臉全白了。
從胡亥公子小時候起,大王確實沒少給他餵飯,可這是父母的哺育之恩,胡亥公子就算想要表現孝心也應該把自己沒動過筷子的菜捧到大王面前去,這種自己吃了一半的雞蛋羹供到大王嘴邊上是怎麼回事兒啊!
鑫緹和樑都以爲嬴政註定要大怒了,沒想到嬴政非但沒生氣,反而笑着捧起胡亥遞過來的小碗,主動舀了一勺送入自己口中,像是吃到山珍海味似的笑得雙眼都眯了起來。
“胡亥懂事兒了。嗯,確實不錯。”
嬴政其實不喜歡綿軟的食物,但是小兒子頭一次親自喂他吃東西,嬴政心花怒放,哪還能顧得上嘴裡的雞蛋羹什麼味道?他只覺得自己被小兒子伺候得渾身舒坦,隨後,他摸了摸胡亥的頭髮,將雞蛋羹推回胡亥面前,溫柔的說:“你喜歡就多吃點,多吃才能長得高。”
胡亥秒懂嬴政的意思,也不客氣,直接將自己的小碗捧回來,一口口吃起雞蛋羹。
盛雞蛋羹的碗不大,胡亥這個歲數沒幾口也很快解決掉了,他有些遺憾的舔了舔嘴脣,沒想到手中一空,小碗已經被人拿走,轉而換上另一碗蒸得滑嫩的蛋羹。
胡亥轉頭看去,扶蘇正低頭淺笑,幾乎讓他溺死在眼中溫柔的光芒之中,他臉上驀地一紅,想也不想湊上前親向扶蘇臉頰,低聲說:“大哥最好了。”
扶蘇眼中柔情更勝,簡直像是連綿不絕漫上海岸的潮水,一波一波將胡亥沖刷得渾身都軟了。
扶蘇乾脆把胡亥抱進懷中,自己握着胡亥的小手,一勺接一勺的把第二碗蛋羹全裝進胡亥胃中——自打脾胃虛弱,進食容易不舒服,胡亥根本不愛吃東西,他願意張嘴,扶蘇完全不介意投喂。
“胡亥這麼大了,還纏着你餵飯?”嬴政看着小兒子粘着長子這幅模樣,忍不住有些憂慮,覺得幼子似乎過於荏弱了。
胡亥發現扶蘇凝視自己的雙眼之中柔情被鎖住了,眼神瞬間變得深邃不已,迷迷濛濛的令人再也看不懂他眼中的神色。
扶蘇臉上掛着毫無瑕疵的笑容擡起頭,平靜的說:“胡亥這次跟着我跑出去,路上吃了許多苦,兒臣總忍不住多寵他一點,都是兒子考慮不周。”
這種理由柔軟得令人沒辦法苛責,嬴政是扶蘇和胡亥的父親,因此,他也拒絕不了兄友弟恭的美好畫面,完全不能不例外。
聽了扶蘇的話,嬴政遲疑的皺了皺眉頭,最終卻沒多說什麼,而是轉移話題道:“寡人看你對兵事感興趣得很,王翦也說你有這方面的才能,接下去還打算跟着他們父子去魏國和楚國的戰場嗎?”
嬴政本以爲扶蘇會欣然答應,沒想到他卻說:“父王,您給兒臣留下的奏章,兒臣都看完了。大秦邊疆不穩,東胡和匈奴都蠢蠢欲動,蒙恬上將軍一人在邊疆既要鎮守雁門關,還需要管理趙地,防止前趙逃亡遷蠱惑趙地百姓,恐怕十分忙碌,兒臣願意前往邊疆爲他搭把手。”
嬴政沒有“哪裡危險,兒子就不能去哪”的溺愛想法,他更樂於見到被他視爲繼承人的扶蘇錘鍊自身,變成頂天立地、本領超羣的男人。
此時聽到扶蘇的想法,嬴政略一思考就點頭同意了。
“韓安正好有些異動,趙地和燕地也不穩,有個人你帶上,關鍵時刻能幫許多忙。”嬴政說着摸出一個腰牌,放入扶蘇手中。
扶蘇接過仔細一看,不由的一愣,擡頭看着嬴政滿臉不解。
嬴政很久沒見到兒子迷惑的神情,霎時找到爲人父的自豪感覺,開口解釋:“燕丹確實被你親手射殺了,可他當年是私逃回國的,寡人並沒把他歸國的消息公開。換句話說,除了燕國高官,根本沒人知道咸陽城中的‘太子丹’是假貨。燕地有什麼異動,只要將這個人拉出來讓他親自行禮貢獻燕國,立刻能讓燕地太平。”
扶蘇聽到這些話,不由得更加驚詫,但很快他就領悟了嬴政話中的意思。
上輩子父王沒能利用上這個被圈養的死士,是因爲燕國派出的刺客荊軻險些一舉得手,因此導致父王大怒發兵,最終逼得燕王喜將太子丹的人頭作爲禮物獻給父王賠禮——此事鬧得天下皆知,誰還不明白咸陽城中圈養的死士是假貨呢?自然不能再走這步棋了。
“多謝父王指點。”扶蘇意識到自己還有很多事情還需要慢慢學習,這是他在邊疆不曾掌握的本領。
秦王父子晚膳時間其樂融融,被關在雲陽大監獄卻正經歷李斯的審問。
李斯溫和的笑了笑,坐在趙高面前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大秦律》你也熟悉得很,不妨直說到底誰讓你隱藏在大王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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