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雲龍當時一聽,當即一愣。?趙青青?這個女孩子跟在易軍的身邊?
喬雲龍爲此考慮了很久,絕非盲目,最終同意了喬幼嘉拜易軍爲師!
這就是所謂的“看似複雜、脈絡清晰”。
本來,喬雲龍並沒有想着告訴市長杜天成這件事,畢竟這隻算是一件私事。但是今天早上,常務副市長趙偉忽然悄悄的到了喬雲龍的房間,提出了錢齊雲這件事。說是錢齊雲試圖縱火焚燒白靜初的總部大樓,要製造治安形勢的不穩定。偏偏的,白靜初和喬書記所說的那個易軍關係極爲密切。只不過,似乎市長杜天成介入了這件事,跟市公|安局下達了含糊不清的指令,讓市公|安局連夜召開了黨委會。
喬雲龍知道,錢齊雲和市長杜天成的關係不錯。一聽到這件事,覺得直接跟杜天成挑明瞭說,似乎有些不妥。於是讓趙偉先跟杜天成通個氣,而後自己再旁敲側擊的跟杜天成稍微“提示”一下。杜天成是個聰明人,聽到這個“提示”之後肯定會三思而後行。
於是,就有了賓館公園裡的那一幕。至於紀委書記袁建國的出現,則是一個小小的偶然。喬雲龍知道,哪怕只有他和趙偉提醒一下,杜天成也會小心謹慎置身事外。
果然,當趙偉和喬雲龍相繼說出了那番話之後,杜天成就已經打了退堂鼓,決定要退出這場是非。至於袁建國意外出現,則更進一步地堅定了杜天成的決心——一定要和錢齊雲這件事劃清界限!否則的話,不知道是不是會不小心捅到一個大大的馬蜂窩。
至於和錢齊雲的交情?多少年來自己已經“償還”得足夠了。你生意上的事情,我竭盡所能。但你既然嚴重涉黑,那麼我無能爲力。
……
袁建國也離開,杜天成的心思已經不再猶豫。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當即撥通了江寧市公|安局局長靖天闊的電話:“天闊同志嗎,那件案子調查的怎麼樣了?”
靖天闊還沒摸準杜天成的意思,只能含糊其辭的說:“領導放心,我們依舊在審訊縱火嫌犯,同時派人守在錢齊雲的住所周圍,免得出現意外。一旦調查清楚了,不會放過一個違法分子,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屁話,跟不說一樣。違法分子當然不能放過,好人當然不能冤枉。問題的關鍵,在於錢齊雲到底是“違法分子”還是“好人”。這個評判,就只能由你杜市長來決定了。
杜天成頓了頓說:“這是一個大案要案,否則省公|安廳不會當夜下指示,我也不會要求你們連夜開會確定一個章程。對於這個案子,市委和市政府是相當重視的。公|安系統的同志一定要秉公執法、嚴格辦案,把案子調查清楚。省公|安廳是上級部門,我們江寧警方要密切配合,嚴格服從省廳的指導意見。廣大幹警不要心存顧慮,也不要考慮太多,江寧的和|諧壓倒一切,穩定壓倒一切。”
這下子,靖天闊的心情算是真的海闊天空了!杜市長的話雖然依舊含蓄,但基本觀點表明了——嚴格服從省公|安廳的指導意見?省公|安廳不是已經下令了,要求徹查錢齊雲嗎?也就是說,杜市長和省廳那邊形成了一致意見。
沒有絲毫的猶豫,靖天闊忽然之間似乎變成了一個勇猛的鬥士,抖索精神挺直腰板兒大聲說:“領導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頓時,錢齊雲在江寧的靠山忽然沒了。
……
短短半個晚上的事情,上層的博弈顯現出了明朗化的結果,江寧的錢齊雲當即面臨着巨大的危機。
警方派駐在錢齊雲江邊別墅的那些人馬非但沒有撤走,反而又加派了人手。密密麻麻的近百人,將錢齊雲的家包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直接掌控了錢齊雲手下最多馬仔勢力的運輸公司總經理慄雲坐不住,本以爲像是對付基層幹警那樣嚇唬一頓完事。結果帶着數百名馬仔趕到現場的時候,發現警方的數量相當驚人。而且,市局副局長張子強來了,親自坐鎮,據說局長靖天闊也來視察了一番,似乎動靜極大。
慄雲一看這架勢,當場就帶着那些馬仔趕緊跑路,生怕走的遲。
整個江寧地下圈子發生了一場大地震,所有人都覺得錢三爺這回是踩了大大的黴運。不少人甚至覺得,錢三爺這次只要是倒下去,恐怕就沒有了翻身的機會!
而且,關於錢齊雲派人試圖焚燒白靜初總部、卻被擒拿的事情,以及當初派人燒了齙牙強總部等事情,都一一轟傳開來。整個江寧的地下圈子人心浮動,不知下一刻是風還是雨。
……
如今的錢齊雲和謝璞,正龜縮在下屬航運公司的那個小碼頭,神情凝重。
兩人已經聽到了警方內部暗中傳來的風聲,說是無論省廳還是市局,都進一步加大了工作力度,似乎非要一股腦把錢齊雲給連根拔起。這就已經說明,市長杜天成的態度不起明顯的作用。
錢齊雲有些傷懷,搖頭嘆道:“關鍵時候,杜天成果然依賴不得。也難怪他一直以來不收我們的錢,估計就是擔心出現今天這樣的事。”
謝璞則目露兇光說:“要不然,還是找佛爺給調停一下吧!這件事應該是易軍和白靜初在後面撮弄,讓佛爺敲打敲打他們。只要他們兩個不在背後折騰,警方應該也就不這麼賣力了。”
隨後,錢齊雲聯繫萬家生佛,結果竟然沒有聯繫上,兩個老狐狸當即心感不妙。無奈之下,錢齊雲又聯繫星河的總經理徐偉元,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徐偉元早就接到了萬家生佛的指示,知道錢齊雲會來求救。在電話那邊假裝問清楚了情況,做出了一個吃驚的語氣:“什麼,錢三爺您和易軍撞上了?”
錢齊雲一聽徐偉元驚訝的語氣,就知道可能要壞事。
果然,徐偉元假作震驚的說:“老天爺,您怎麼跟易軍過不去!昨天晚上的事情,您不知道?”
錢齊雲當然不知道。徐偉元說:“昨天,易軍在星河會所裡面動手打人了,把君安保鏢公司的少主子君維州打了個遍地開花!結果,佛爺說易軍是他老人家恩人的後輩,竟然沒有追究。錢三爺,這可是星河成立以來破天荒的大事,也說明易軍和佛爺的關係非同一般啊!”
錢齊雲當場震驚了——在星河裡面動武,結果還安然無事!僅憑這一件事,就該知道易軍是個深不可測的傢伙。
“那……”錢齊雲目瞪口呆,過了好幾秒鐘才臉色煞白的問,“可是昨天跟佛爺打電話的時候,他並沒提到這件事啊。”
徐偉元:“可能佛爺覺得爲難?一邊是您這樣的老關係,另一邊是恩人的子弟,這件事不好攙和啊。而且還有件事要提醒您,您千萬要小心。”
“什麼事?”錢齊雲愣愣的,這顆玩弄江寧地下世界二十年的聰明腦袋有點轉不動。
徐偉元似乎神秘的說道:“我還聽佛爺說了,這易軍背後有股能量極大的地下勢力——連佛爺都難以駕馭的那種。假如佛爺幫了您,那股勢力可能會直接對你出手。錢三爺,佛爺要是幫你,其實是害了你啊!”
錢齊雲手中的電話,險些跌落在地!
這時候,錢齊雲忽然覺得事情太超乎想象,也太超乎了自己的掌控能力。他覺得自己好像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盒子,結果裡面卻一下子飛出了一尊猙獰恐怖的魔神。
通話結束了,錢齊雲和謝璞傻傻的對視,不知所措。哪怕這兩人以前腦子再好使,今天也已經反應不過來了,打擊太大。
記得通話結束之前,徐偉元似乎暗示了一下錢齊雲,讓他做出一定的割捨,稍稍緩和一下形勢,似乎佛爺纔好出面調停。否則空口說白話,佛爺也難以向對方拿出誠意。
而且錢齊雲知道,向易軍那邊認栽是一回事,警方那邊也要有些交代。否則警方都已經大張旗鼓的抓捕了,說收場就收場?那不是讓整個公|安系統打自己的臉嗎?而且,自己焚燒齙牙強大樓的事情已經敗露,齙牙強的堂哥坐鎮公|安系統,豈能善罷甘休?
“三哥,要拿定決心了。”謝璞嘆了口氣說,“真不行的話,移民?生意暫時交給慄雲和莊晚秋他們打理着,以後再慢慢地處理。”
原本這就是兩人最後的一條路,攜眷着幾個億的資產移民海外,優哉遊哉。但是時間太緊迫了準備不足,要是現在就潛逃出境,損失難以估量!航運公司、汽運公司、七家四星級以上的大酒店,以及一個小商品批發市場……這些東西都來不及轉手!他最多能套現一個來億的資金,損失太慘重,錢齊雲輸不起!
至於說交給慄雲和莊晚秋等人,鬼知道這些人會不會真的忠貞不屈。而且錢齊雲一旦離開了,慄雲等人肯定頂不住官方的壓力。說不定,到時候錢齊雲這些資產都會被當做涉黑資產給沒收了。因爲那時候,錢齊雲會是公|安系統追緝的逃犯。
有點走投無路的味道。
想來想去,似乎還是按照徐偉元所說的“做出一定的割捨”,似乎才更加妥善一些。
心裡頭似乎相當矛盾,錢齊雲一聲嘆息。走出房間,在這小碼頭上靜靜傾聽滔滔的江水聲。一代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莫名的,這嘩啦啦的水聲讓錢齊雲生出一股說不盡的悲涼。
“咱們起家於這條江水,如今非要離開了嗎?不甘心啊!”錢齊雲濃濃的一股嘆息,“五弟,喝杯酒,咱們動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