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鵬的叛變舉動,也不止是針對幾個太保。
在星河之中洪峰的死,也是白鵬暗中下的手。作爲星河會所的內部員工,作爲一個力大無比的大關級高手,殺死一個普通人並不難。
包括趙泰來離開嶽東省城、趕赴江寧嬌蓮那一次,白鵬也提前偷偷給陳丹青報信了。要不然,方洵明和君維州能堵截得那麼準?
但趙泰來也是個老狐狸,加上當時懷疑小解有問題,所以故意繞道到星河會所轉了一圈,白白磨蹭掉了兩個多小時。而那兩個多小時的時間,使得蕭戰雄能夠趕到省城來接應他。因爲此前趙泰來就和易軍溝通了,說是易軍會派得力的兄弟來接應。
結果都知道,方洵明和君維州成功堵截了趙泰來,險些將趙泰來困死在省城。但蕭戰雄及時出現,將趙泰來接到了嬌蓮。而當時在那種情況下,白鵬也不得不作出架勢,好似在保護趙泰來、配合蕭戰雄。因爲要是那時候就撕破臉,不知所蹤的師伯劍痕將來肯定會把他大卸八塊。
只不過,這次他還是難逃劍痕的懲處。
此時的大堤上,白鵬跪着,劍痕在他面前僅僅一米處。雖然沒有拔劍,但白鵬知道只要師伯一出手,自己躲無可躲。
“交代了原因,給你個痛快。”劍痕冷冷的說。表面上無情,但心中卻作痛。白鵬,雖然是個其貌不揚的傢伙,但卻是自己的侄子。劍痕只有一個早年死去的師弟,而白鵬就是他師弟唯一的弟子。當時白鵬是個街頭的孤兒,是劍痕的師弟將他收留,情同父子。
而對於那個死去的師弟,劍痕只能說是愛恨交加。
白鵬則苦笑着,但是怒意也漸漸的升騰,臉上的肥肉都隨着顫抖:“趙泰來,還不都是因爲趙泰來這個老東西?!我師父是怎麼死的,你們以爲我不知道?”
劍痕聽了這句,頓時雙眼一顫。
白鵬則咬牙切齒的說:“你和趙泰來都說,我師父是當初執行任務的時候中了別人埋伏,但你們以爲能瞞得過我?我早就查清了,肯定是趙泰來那老混蛋害死了他!”
當年,劍痕師兄弟兩個和趙泰來一起打天下,闖出了偌大的名頭。但是後來,劍痕的師弟竟然和趙泰來的女人有染!雖然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但這種兄弟和大哥女人之間的骯髒苟且之事,依舊讓趙泰來極爲震怒——換做哪個男人都會震怒。
即便是現在這個開放的時代,這種事也爲人所不齒。更何況,趙泰來他們都是一批思想極爲傳統守舊的老一輩人物?
但是,這種事能聲張出去?當時趙泰來的名望已經如日中天,萬家生佛開始被整個嶽東地下世界所敬仰。這種事要是說出去,趙泰來丟不起那個人。
再後來,劍痕的師弟就死了。說是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小心中了別人的埋伏。
後來,白鵬千辛萬苦終於調查出了那段隱晦的故事,知道自己的師父曾經上了趙泰來的女人。而且就在那件事暴露不久,師父就不明不白的死了。雖然還弄不清師父究竟怎麼死的,但他知道肯定和趙泰來有關。
此時,白鵬怒衝衝的說:“恨我沒能弄死趙泰來,沒能給師父報仇!好了,我的話說完了。師伯你告訴我,我師父是怎麼死的,讓我死個明白。”
劍痕深深的嘆了口氣,情緒極其複雜。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你真想知道?”
白鵬點了點頭,但隨即就瞪大了眼,因爲劍痕的話讓他極爲震驚——
“你師父確實不是死在仇家手裡。”劍痕痛苦的說,“相反,是我親手了結的他!”
“出了那種事,泰來兄震怒是必然的——放在你身上,你會不怒?但是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你冤枉了泰來兄。當時泰來兄和你師父割袍斷義,只是讓你師父滾出嶽東,僅此而已。”
“但是做出了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我這個當師兄的容不下他。雖然泰來兄放他一條生路,但我不會。是我,給了他一個痛快。包括泰來兄那個女人,也是我殺的。”
“我們這一代人,比你們更重兄弟情分,比你們更重江湖道義。當情分和道義不可得兼,道義在前。”
“但我和你師父是自幼的兄弟,出於道義我殺他,但出於兄弟情分……我對不起他。所以,我一直把你當兒子看,就是爲了安慰他的在天之靈。”
“有些東西,你不懂。至少,我們那一輩當中的一些東西,你們這一輩不懂。”
白鵬聽着,越聽越傻。這種事情越想越覺得憋屈,白鵬甚至都已經弄不明白,自己所謂的報仇雪恨,究竟是對還是錯。但是從理智上來講,自己黑了趙泰來那些精英手下,確實是錯了。
自己一直懷疑趙泰來下了黑手,結果非但不是,反而是自己的師伯親自行了家法。相反,自己的師父對不起趙泰來,可趙泰來卻只是讓他師父滾出嶽東,並沒有絲毫對不住他師父。
劍痕說完了因由,最終擡頭閉目痛苦的長嘆:“難道,今天又要我在道義和情分之間做一次選擇?老天爺,這種事……痛啊!”
趙泰來沒有對不住白鵬師徒,但白鵬卻在趙泰來集團覆滅的過程中,有近乎一半以上的“功勞”。要是按照正常的地下思維,白鵬必須死。
可是,劍痕多年前就親自殺了自己的師弟。今天,又要親手殺師弟唯一的弟子。這種事放在劍痕這樣一個老頭子身上,未免顯得太過於沉重。
身旁,小解的心臟怦怦直跳。他不敢想象,當劍痕大師一劍飛出,白哥脖子上那鮮血飈射的場景。“大師,白哥只是誤會了,我覺得……”
小解把話說到半截,卻覺得自己的理由不充分。一個“誤會”,就能擺脫了叛徒應該遭受的罪與罰?一個“誤會”,就能讓七個太保白白死去而沒個說法兒?
而此時,白鵬卻淚流滿面,滄桑一笑。碩大的拳頭狠狠砸擊自己更加碩大的腦袋,砰砰作響:“跟特媽一場糊塗夢一樣啊!哈哈哈!算啦,師伯您動手吧,我不恨您。等到了地底下,我也好給我師父盡孝去!哈哈哈!”
笑得很悽慘,聲音都已經走樣。
而劍痕“嗖”的一聲拔出了長劍,月光之下,劍影微顫。劍痕的劍穩定而有力,這輩子只抖過一次。
今夜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