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易軍那個舉止怪誕的師父的死,倒沒有太多的遺憾。是自然老死的,易軍甚至不知道老頭兒死的時候有多大歲數。不是他沒問過,而是老頭兒自己從來不說。
而以易軍那小孩子的眼光來看,其實老爺子自始至終都是一個模樣。自打自己記事的時候,老頭兒就一直是那樣一臉的褶子,一把花白的山羊鬍子。
從小的時候,老頭兒就讓易軍練拳,說是能防身健體。那時候易軍還不知道,自己練的拳究竟有多麼龐雜。太極、八極、梅花、詠春、摔跤,甚至刀槍棍棒也都練了,用老頭子的話說,一法通則萬法通,到最後積累達到了一定的程度,什麼東西都會信手拈來,學什麼都快。
一般人教徒弟,都讓徒弟專心精研某個領域、某個方面,哪有那麼大口氣要通吃天下的。但老傢伙就是不一般,通過這種奇怪的理論,偏偏把易軍打造成了一個怪胎般的存在。當然,前提是老傢伙本人就是個更大的怪胎。
一開始有股興奮,易軍也堅持了一段時間,但小孩子的習性讓他也有厭倦的時候。更何況由於練得太龐雜,剛入門的時候進展很慢。可是,老爺子卻強迫他一直練下去。時間長了,也就成了習慣。到了後來,易軍學東西就快了,很多東西點眼就過、一學就會。包括到了部隊裡,連玩兒槍都和玩兒刀劍差不多,上手非常快。畢竟,槍也是武器的一種。
總之自從跟老頭子練拳,當時的易軍跟小孩子打架沒輸過,後來很學校高年級的學生打架沒輸過,再後來跟社會痞子打架也沒輸過。但他也沒覺得怪,畢竟別人用來玩樂的時間,自己都用在練拳上了,打過他們是應該的,打不過才叫奇怪了。
可易軍哪裡曾想到,這老頭子竟然是個如此驚人的存在。自從自己在部隊裡大放異彩的時候,他就知道老頭子不簡單了。最要命的是,當他遇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大妖怪——傳奇“魅影”的時候,駭然發現這個恐怖的娘們兒,似乎也不比當初的老頭子強。那時候,易軍才真的被徹底震驚了,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裝逼犯——這老頭子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老裝逼犯啊,一裝就是二十年!
老頭子那時候已經死了,是易軍親手埋的——埋在了當初他們曾住過多年的東北小山村旁。甚至,老頭子似乎都已經能看穿天命,他當時和易軍已經在城市裡住了幾年了。那次帶着易軍回那山村裡探視一圈兒,結果就好像是在給自己選墓地。在山村裡住了兩天,老頭子死了。埋葬他的地方,就是老頭子拿着柺杖畫了個圈的地方。
易軍那時候才明白,老頭子不吭不響的在地上畫了個圈就離開,竟然是在給自己找墓穴——真是怪到了家的事情。而且,選了墓穴之後不到兩天就死,竟然能算透自己的死期,更讓易軍覺得神乎其神。易軍也覺得,老頭子一輩子研究奇怪玩意兒,肯定有些別的絕學,比如算命、風水之類的。但是隨着一把火把那些書籍都燒乾淨了,易軍也無從得知老頭子究竟懂多少、多深。
可是直到現在,這老頭兒的身份依舊不明,功夫依舊不明,學識依舊不明,甚至連名字是真是假都沒法斷定。因爲這老傢伙以前要是闖江湖的,名氣肯定大得要死的那一種。但是,沒聽說過他。甚至在近幾十年的頂級高手當中,連姓“易”的泰斗級高手都沒有,更別說什麼傳奇。
更何況,哪個頂級高手會稱呼自己爲“易三兒”?也忒土鱉了。
至於易軍改了名字,用了這個“易”姓,雖然有改易、變化的意思在內,但更多的是因爲直接用了老頭子的姓。再說了,老頭子用“易”字做姓氏,恐怕本身也就帶着變易、改變的意思。
聽了這近乎奇談般的敘述,嵐姐不禁搖頭嘆道:“天下多奇人,高人太多了。假如有機會,我也陪你去給老爺子掃掃墓去。”
“還不行。”易軍說。
嵐姐有點小小的失落,但依舊自嘲地笑了笑:“也是,姐又不是你老易家的媳婦兒,不便上祖墳的。”
易軍知道嵐姐心裡頭又酸楚了,於是笑道:“瞎想什麼呢。不過是老頭子性格特乖僻,死前給我立下了個規矩。”
“什麼規矩?”
“他說啥時候給他抱了曾孫子,啥時候再去給他燒紙,還得抱着娃娃一起去。要是沒娃娃,就不用去了,還會讓他在地下添堵。”易軍咧嘴笑道,“姐,你要是想去的話,那咱們先得生一個。咱們別惹毛那地底下的老傢伙,他當人的時候都厲害的不得了,變成鬼了肯定更嚇人。”
嵐姐微紅了臉:“晚上就不帶套套了。”
“開玩笑呢,其實我還沒做好準備呢。再說了,我菸酒都沒忌呢,不利於下一代……”說着撒丫子跑路了。
背後,嵐姐臉上的紅暈也漸漸消褪,只是沒好氣的啐了一口,繼續做事。
……
隨後幾天,易軍一直在準備拳賽的事情。湘竹淚確定了讓自己身邊的第一高手、大虎人歐陽沁親自出戰,而電話上和易軍聯繫了,說這幾天歐陽沁在南方做一件任務,說是今天這時候就要到江寧了。
他提前來到這裡,可以首先熟悉一下拳臺的環境。高手相爭只爭一線,熟悉了賽場自然也就有更大一線的獲勝可能。而且,歐陽沁本身不是打黑拳的,但威猜那傢伙來自泰國,在臺子上打過泰拳是一定的。所以,歐陽沁在這方面還有些劣勢。趁着這些天,可以提前熟悉熟悉這種有些競技味道的拳賽。
包括陪着歐陽沁練拳的人,易軍也幫他找好了——韓猛。反正韓猛也需要熟悉拳臺上的比賽,這倆人乾脆湊一起得了。
終於,歐陽沁如期來到了嬌蓮。但出乎易軍意料的是,這個大虎人身邊還帶了個身份不一般的女人。
忒特媽不一般了。甚至於,連歐陽沁的風頭兒都被這女人給搶乾淨了。